03資本家
秦尤瞥見他褲襠的異樣，幾不可察地嗤笑了一聲：「王總？」
「哎……對不起對不起。」
王大壯堪堪收回了視線，十分不自在地往後躬身，妄想藉此掩飾掉。
按理說他一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隨意敦倫的浪子，應該不會感到如此尷尬，但也許是這女人的妖里還帶了幾分居高臨下的尊貴，叫他不敢隨意造次。
他略顯蹩腳道：「那你回頭把賬單寄給我吧。」
「別啊，你人都在我們公司樓下了，上去刷個卡不就得了？」
「大美女還擔心我賴賬啊？」
他隨意調侃，本以為像她這樣明事理的人會順著台階下，豈料她壓根不買賬，她相當認真地點了點頭：「唔……鑒於你去年拖欠了整整兩個月，我覺得……還是當面結清好，你覺得呢？」
「.……」
「真是敗給你了，哎.……」王大壯邊說著，便當即招手叫那青年過來，臨了眼珠又一轉，嘿嘿笑道：「要不然這樣吧秦律師，等這案子了結了，和我喝一杯？」
他和她合作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向她示好卻已經是無數回了，奈何人家眼界高，無數回的示好得來的答案都是拒絕，客氣一點就是模稜兩可的敷衍。
可越是這樣，他這隻癩蛤蟆就越想嘗嘗天鵝肉的味道。
果不其然，這一回又是慘遭拒絕，秦尤連敷衍的理由都懶得想了，直接道：「不好意思，我對男人沒興趣。」
「.……」王大壯笑眯眯道：「圈子裡不是盛傳秦律師男女都不忌口么？怎麼會沒興趣呢？」
秦尤心道：那也不是你這樣酒囊飯袋的男人。
她視線在他身上掃了個來回，無聲中帶著點同情的悲憫，言盡於無，意味卻很明顯。王大壯意外地讀懂了她的眼神，一顆活蹦亂跳的小心臟瞬時間被重傷的動彈不能，連呼吸都覺得尷尬。
青年辦事的效率很高，不過片刻秦尤手機里就收到了入賬的簡訊通知，她揚唇巧笑：「謝謝王總啦，我們還要出庭，改天再聊。」
王大壯對她有點又愛又恨，愛她的皮囊，又恨她的嗜血吸金，偏偏還佔不到什麼便宜，他悲哀地嘆了口氣，揮揮手喊道：「開車小心點，別被撞死了。」
對於這樣另類的祝福，秦尤收到過的次數不勝枚舉，因此她無甚在意，回以微笑：「借你吉言，長命百歲。」
坐進車裡的連晞搭腔道：「按你的行事作風，能長命才怪——你真覺得王九龍沒犯事兒？」
秦尤下意識想說我覺得並沒什麼卵用，但觸及她那純澈又含著希冀的眼神，這種歹毒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她思忖片刻后只道：「嗯。」
「嗯？」連晞嘆道：「就一個嗯？你知道那女孩子才多大么？17歲，王九龍要真做了，那他就是個罪無可恕的禽獸，我們還替他辯護？」
對於這樁案子，連晞從開始就不同意接，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左右不了她的決策。
秦尤看著她問道：「那要是沒做呢？他一個清白的人被關進監獄十幾年，不是毀了他么？」
連晞默不作聲。
秦尤看了她一會，抬手替她將碎發往耳後挽去，很隨意散漫的口吻：「你還記得當初在法學院，有個教授來講公開課，說到的第一點是什麼么？好的律師，沒有感情，只有立場，感情用事，只會影響你的理智和客觀性。」
「當你聽到這個案件里表義的受害人是一名未成年少女，你就先入為主了，人都會潛意識同情弱者，這無可厚非，但我們現在站著的立場不是她。在我眼裡，當事人並無好壞善惡之分，他只是當事人。」
連晞拍掉她作怪的手指，道：「但你可以在受理案件之前問問自己，給壞人辯護會不會違背你自己做人的原則。」
秦尤支著手肘微微一笑：「錢就是我的原則。」
連晞：「.……」
連晞：「所以說，你剛才講的這些都是廢話，自我安慰減輕負罪感罷了，整天就知道錢錢錢，掉錢眼裡去了，賺那麼多錢，也不怕沒命花——對了，王九龍的案子什麼時候用了微定向了？我怎麼不知道？」
秦尤聳了聳肩：「沒用啊，控制陪審團不違法亂紀么？我可不想律師證被吊銷。」
「那你還……」連晞瞪圓了眼睛，嘖嘖感慨：「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秦尤笑道：「一個合格的資本家，就要做到心腸夠黑，才能吸光所有人的血。再說了……多賺點錢給你花不好么？跟著我，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連晞沒理睬她的自作多情，因為她明白，每當倆人談及不清不楚的話題，及時岔開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信馬由韁，只會造成更加難以挽回的尷尬境地。
她道：「許東尼的材料看了嗎？」
「還沒，只在新聞上大致了解了一下經過，說是那個私生子拿了把海馬刀親手殺了他老爸。」
「嗯。」
「有目擊證人？」
連晞搖頭：「目前是沒有。但昨晚許家搞了個什麼派對，很多人參加，在場的部分人說是看到他和許敬山起了爭執，然後倆人就上樓吵架去了。一個叫……楊芳的女傭恰好在樓下打掃衛生，聽見他們吵架，估計是隔音太好，沒聽清是在吵什麼內容。」
「再然後……」連晞翻看著攤開在膝前的文件，「楊芳說是自己聽到了什麼重物落地的聲——」
「要不晚點再說吧？不著急。」
連晞掃了她一眼，妝容姣好，粉飾得十分太平，看不出黑眼圈的痕迹，但疲倦感潛藏在眉宇間，忽略不掉。她問道：「昨晚沒睡好？」
秦尤半闔著眼皮，聽到她這麼問，像是一瞬間來精神了，調笑道：「是啊，獨寢難安，深閨寂寞，晞晞，你什麼時候來陪我睡？」
連晞：「.……」
連晞心道：都怪我多嘴。
她註定不能和這人談私事，於是只好又將話題轉移到工作上，但臨出口她想了想，還是道：「累就休息，錢永遠也賺不完的。」下一秒立即無縫銜接上案件：「你知道這案子是誰給我打的電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