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恐怕已是窮途末路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最後的日子就這樣漸漸來臨,既帶給她巨大的壓力,又帶給她巨大的希望。
以往,汪清雨怕擾亂心神,是絕對不敢去想未來,想元駒的,但這些日子偶爾膽子也大了起來,夢裏也常常會有元駒的身影闖入。
她最好的一次測試,考了年級第十一。她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但這遠遠不夠。興奮交雜著焦慮和緊張,她隻能更加用功,更加努力。杭程一直鼓勵她,試圖打消她的負麵情緒,說是以後兩人一定要在A國的學校裏一起發憤圖強,揮灑青春,就跟現在沒兩樣。汪清雨聽著也很向往,不過估計自己到那時隻會把心思放在元駒身上,學不學習還真不好說了……
杭程也問過她,為什麽這麽想留學。
“因為要去見重要的人。”她這樣回答。
然後杭程就一直抿著嘴瞄著她竊笑,一副“我都懂”的賤兮兮的表情。
她本以為自己早已忘了崔維落,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迫將他記起。
而且最充滿諷刺意味的是,她還真的是去求他,帶著萬念俱灰的心情。
事情發生在幾天前。
她如平常那樣回到出租屋,一進門就發現,屋裏的東西雖說少得可憐,但明顯有人動過的痕跡。幾乎是瞬間警惕起來,她仔細檢查了房間,並沒有發現丟了什麽,但是總覺得不對勁,終於在檢查臥室的時候,在桌角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了一隻手表。
這是一個男式表,她第一眼看去十分陌生,想了一會兒,才猛然意識到這竟是屬於叔父汪柏的!不,也很可能不是他的,隻是款式和牌子都相像而已,他不是已經失蹤了很久了嗎?又怎麽可能回到這裏,並且留下一隻手表呢?!
汪清雨疑心重重,捏著這冰涼的表帶不知該怎麽辦。可幾秒之後,她又冒出了一個想法。
把手表放在這裏,明顯就是想盡量不動聲色地引起她的注意,先不管是誰留下的……難道是個暗示?是個提醒?
她再次細細地搜尋房間的邊邊角角,果然在桌子後麵摸出了一個紙條。
她馬上認出了上麵的字跡,並且狠狠地打了一個冷戰——果然是她叔父來過。
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但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暫且穩住心神讀下去。
「清雨,是我。時間緊迫,隻夠留下幾句要緊話。形式危急,考慮到跟我分開你才安全,我前幾月一直在國外,不知你近況如何?我知道你不信我,恨我。你父母把你托付給我,我沒有好好盡到職責;把公司托付給我,現在也落得一個血本無歸的下場,真是始料未及……我糊塗了一輩子,現在才知道,是我錯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也不敢懇求你原諒。」越往後筆跡越慌亂潦草,「現在我巨債纏身,恐怕已是窮途末路,也沒有幾天可活了,但若我的命能有所償還,保你安全,倒也不算枉死。不把心裏話告訴你畢竟遺憾。勿念。絕筆。」
勿念?絕筆?這算什麽?
汪清雨的大腦一片空白,手指一鬆,起皺汙髒的紙張便飄落在地麵上。
這又是什麽騙人的把戲吧?叔父竟會說出這番話來?哪怕所說屬實又怎麽樣,他汪柏是死是活跟她有什麽關係?
晚上看書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就是靜不下心來。汪清雨的鞋子不小心踏到了那張紙片上,更加煩躁,幹脆把它再次踢到了桌子底,眼不見為淨,她權當沒這回事。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她也是一切照舊,連自己都以為把這事忘了。
第三天晚上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終於氣急敗壞地跳下床去,爬到桌子底下把那張紙摸了出來。
最近的安寧生活,到底是崔維落的暗中維護,還是說汪柏真把自己獻了出去,任人宰割?
他現在在哪?是死是活?
昏黃的燈光裏,汪清雨絕望地將頭埋進膝蓋。
她好恨,恨叔父竟會在這時候莫名其妙悔過自新了。他如果照舊丟下她不管就好了,他如果照舊說她是掃把星,把她當做消耗金錢的拖累,並且在有商業交易的時候,將她當做聯姻的籌碼……如果是這樣,她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不知所措……如果是這樣,她就根本不用出賣自己,去對崔維落低聲下氣……
如果是這樣,她就不用失去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