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理之中吧
話說回來,汪清雨和安駿等死黨自從放假開始,就幾乎沒有聚過。一方麵是家中的境況岌岌可危,她不能容許自己再像以往那樣揮霍,另一方麵,每天在廚房裏跟著陸伯學做飯,研究菜譜,倒也清心寡欲,樂得自在。
放假之前,元駒總是吃孟天天做的晚飯嗎?那跟丈夫和妻子有什麽區別啊?!一想到這些,汪清雨就恨不得咬碎牙齒,握緊菜刀,把案板砍成十八片。她這副樣子常常把陸伯嚇得貼牆而立,不住地用毛巾抹著冷汗。
“阿、阿雨啊……你不要嚇陸伯啊……跟陸伯說實話,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為什麽突然對做飯有了興趣,還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發狠的……又跟柏少爺吵架了嗎?”
“跟柏裏有什麽關係……”汪清雨用菜刀攏一攏爛成一坨的茄子丁,悶悶地嘟囔道。
誒?倒也是……說起來柏裏也有些日子沒有找她了。也許是和女朋友和好了吧,汪清雨心不在焉地尋思著。之前柏裏也有叫她出去玩,但她在說明自己要學烹飪之後,就被大罵成“神經病”,隨後被掛了電話。這樣反複幾次,柏裏就不再打電話來了。
“學做菜就是神經病嗎?!啊?”汪清雨大聲自言自語出來,一刀劈在案板上。
陸伯連嘴都閉不上了,隻能呆若木雞地盯著她。
不過做菜真是件奇妙的事情。以前的汪清雨,她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做飯”“烹飪”“炒菜”一類的詞,有的隻是一個字——“吃”,還可以順便延伸成“好吃的多吃,難吃的丟掉,順便把廚師也一起丟掉”。
而現如今她才了解到,水令人畏懼地翻滾起來就是燒開了,蔥斜斜地切開來就成了花了,切菜的時候左手指尖一定要向內,否則很容易受傷,各種食材和調味料都有各自的獨特味道和品性,但是要配合以合適的刀功,片、絲、丁、末全都重要,火候也是極其要緊的,旺火中火小火都有講究……蔥花剛下到油鍋裏的時候,很快香氣就出來了,再倒入醬油,一股熱烈的濃香也膨脹開來……番茄白菜和雞蛋,什麽東西從鍋裏走過一遭之後都變了模樣。一道成功的菜,香味可以在舌尖停留好久,但卻讓人難以分辨出做它的人在裏麵到底放了些什麽。而且同樣一道菜,吃別人做的和吃自己做的就是不一樣,菜會留有做菜人的風格。
總之,她竟漸漸沉浸其中,感到格外享受。
起初還是陸伯來教她,度過了弄得廚房一陣雞飛狗跳的階段之後,好歹入了門,就交由廚師來負責了。最開始威逼利誘才能讓廚師師傅嚐嚐她的成品,然後就演變成師傅能主動試探著去品嚐一下,最後偶爾師傅在嚐完之後還能咂咂嘴,豎起一個大拇指,雖說是非常偶爾,但汪清雨還是能高興得從房間這頭跳到那頭,一通胡鬧。
想做飯給元駒吃,這樣的心情日益迫切起來。深知元駒其實是個挑剔的完美主義者,所以自己不加把勁磨練廚藝的話,是絕對沒有信心讓他品嚐的。
隻不過,先有這口福的人並不是元駒,而是柏裏。這家夥八成是很多天沒有見到汪清雨,幹脆找上門來了。那時候汪清雨正在廚房研究手撕茄子,搗了蒜末之後又不小心摸了眼角和鼻子,這下子隻好用手撐在水池沿上,垂著頭不停地流眼淚。
正難受著呢,忽的手臂從後麵被扯住,身體被迫轉過來。
“怎麽回事?!”
汪清雨眯著通紅的眼睛,勉強看清眼前是柏裏嚴俊的臉。
他在緊張什麽啊?這樣想著,汪清雨就暗自壞笑,把滿是蒜味的手指塞進了柏裏的嘴巴。
“呸呸呸……”男生驚愕地皺起眉頭,慌忙打開水龍頭漱口。
事後柏裏一直氣鼓鼓的,指責汪清雨,說他還以為是又出了什麽事,害他白擔心。
“我能出什麽事?”汪清雨反問道,“本小姐好得很呢。”眼睛的不適還未過去,她還是禁不住拿袖子蹭著眼角。
“亂蹭什麽!”柏裏打掉她的胳膊,“衣袖那麽髒你居然用來蹭眼睛!你從放假之後一直找各種理由宅在家裏,就算是一時興起學什麽做飯,也不至於連跟大家聚一聚的時間都沒有了吧?”略一沉吟,“我怎麽覺得你家冷清了許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汪清雨道,“養著那麽多吃白飯的人幹什麽,我看著就心煩。還是這樣隻留下有用的才好。”
柏裏聞言也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照這樣說來,我家也該改良一下了。”
“你們最近都是在哪裏聚的?”
“Black Coffee啊。不然還能是哪裏。”
這家酒吧原本是汪家旗下的,老板和那裏的職員都和他們很熟悉了,不過現在汪清雨也拿不準它是否還屬於自己家。
“那我們今晚去那裏玩好了。”汪清雨道。
“真的?”柏裏這才露出笑容。
最後成功完成的手撕茄子也自然落入了他的腹中。最可惡的是他一邊大口吞咽著,一邊還指摘著茄子的口感不好、醬料放得過頭了之類的,氣得汪清雨一直拍他的後背,要他全部吐出來。
當然,想去元駒家吃飯的心情依舊沒有變,問題是元母對此的期盼似乎比她還強烈。所以在接到元駒的邀請的時候,她都會懷疑這到底是他的意願,還是說被母親逼迫的。
第二次去元駒家的時候依舊沒見到他弟弟,第三次因為汪清雨有些宿醉後遺症,所以搪塞掉了飯前的散步,答應直接過去吃午飯,而她也已認得元駒家怎麽走。
非常有戲劇性的是,在她剛進入居民區沒多久的時候,就在不遠的前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安駿!”
一聽到她的喊聲,對方馬上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啊對了,”安駿臉上的困惑不見了,“你之前有說過,你的狗寄養在這邊吧。又是來看它的嗎?”
“對啊。”汪清雨提議道,“說不定我可以把它帶下樓,讓你看看哦。怎麽樣?”
安駿有些無奈地聳聳肩,“今天恐怕不行了,再不回家我媽估計就要殺了我了。她說哥的女朋友來的時候我一次都不在,太失禮了。”
“這樣啊……那就隻好看以後有沒有機會了。”
“昨晚之後還好吧?感覺你喝得不少哦。”安駿問。
“還好,現在隻是有一點頭痛。”
就這樣聊著天,兩人走的路線卻完全相同。本以為是湊巧,每當轉彎的時候汪清雨都以為會跟安駿分道揚鑣,可最終兩人還是並肩走著。
直到最後就要上樓的時候,汪清雨和安駿才在“好巧啊”的感慨中,察覺到一絲詭異的不對勁來。
“你家……也是在這個單元嗎?”汪清雨小心翼翼地問。
“對啊。”安駿小心翼翼地回答。
明明隻需要彼此互換一下門牌號,真相就大白了,但抱持著微妙的抗拒心理,兩人誰都沒有詢問對方。
直到他們停在了同一扇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