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噩夢即如此
他生氣的樣子真是太可怕了……有生以來汪清雨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所有無辜群眾都貼牆站立,而此時汪清雨不止想加入他們,更恨不得把自己鑲進牆裏。
舌頭繞了半天,她終於費力開口,“你還記得昨天那個……”
“元駒。”柏裏粗暴地打斷她,“我相信,在昨天某件不開心的小事發生之後,你就算睡大街上,也不會去這個人家裏的,對吧?”
語氣也好可怕!!汪清雨悄悄呼一口氣:“我覺得他其實……還好。”柏裏的目光如刀子般一寸一寸地剜在她的臉上。
靜默半晌,柏裏突然笑了,隻不過雙眼中笑意全無:“你哪根筋搭錯了,一下子跟這種垃圾貨色走得這麽近?”
“你嘴巴放幹淨點。”汪清雨蹭地站起來,隻覺得一股怒氣撞得雙耳嗡嗡作響。
“怎麽?我還會說更難聽的呢,你要打我嗎?像昨天那樣?”柏裏盯著她,“我奉勸你再用點力,否則一覺過後連個印子也留不下來。”
“昨天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現在站在這,你打回來好了。”汪清雨說,“隻是不許再那樣說他,也不許再找他的麻煩!”
“哈!”柏裏怒極反笑,“你跟我道歉,還站在這讓我打——你從沒向任何人道過歉,也從不會垂著手讓任何人打。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汪清雨嗎?我簡直不敢認你了!”
他的手忽的揮過來,汪清雨條件反射閉上眼,然而預想的疼痛並沒有襲來——柏裏的手轉了方向,下移並拽住了她的衣領,“我告訴你,”他湊到她耳邊,像是在說悄悄話,“原本我就討厭他,現在更加厭惡!既然你要護著他,那我偏偏要讓他沒有一天好日子過,直到他從這學校滾出去!”說完便推開汪清雨,踹門而去。
諶海和白佩尋此時正走到門口,愕然地望著柏裏離去的方向,又打量下呆站在原地的汪清雨,以及四周貼牆的眾人,“這是怎麽了?”
一聲不吭地推開這兩個摸不清頭腦的家夥,汪清雨慌忙追了出去。
心裏有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走廊裏四處都不見柏裏的身影,汪清雨隻好隨便抓住一個路人打聽。學校裏很少有人不知道柏裏,一路問過去,追上他倒也不難。而且汪清雨發現,問女生遠比問男生效率高一點。
目的地是一間教室,而汪清雨在進去前便聽到了柏裏的聲音。
“喂,昨天的那個元駒,是你吧?”桌子被掀翻的哐當聲,有人開始尖叫,“你把汪清雨怎麽了?嗯?昨晚,你把她怎麽了?”
汪清雨還沒進去,便有幾個學生推開她往教室外麵逃。而她一進去,一眼便看到教室的後排一片狼藉,在那片狼藉的中間,柏裏正扯著元駒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拽起來。
“告訴我,你是怎麽把她騙到你那下三濫的窩棚裏去的?”柏裏的語氣極其惡劣,“告訴我,你是看上了她的家世,還是看上了她的臉蛋?”
“柏裏!”汪清雨隻覺得這聲音都不像自己的了。她跑上去抱住柏裏的胳膊,“放開他!”
“阿雨,你來得正好,”柏裏不依不饒地扯著元駒的衣領,“你不是說過最討厭這個家夥嗎?滿身窮酸味的書呆子,偏偏還自以為了不起,這樣的人連看到都會覺得礙眼——這都是你親口說過的吧?你說,他昨晚是怎麽強迫你留在他家裏的,用哪隻髒手碰過你,逼你換上他的衣服?”
汪清雨咬緊牙齒,羞憤交加,對著柏裏揮出拳去。就在這一瞬間,她的拳頭被人生生格開,但耳朵裏分明仍舊聽到柏裏悶哼一聲,向後踉蹌幾步。當他重新站穩的時候,汪清雨看到他被打裂的嘴角滲出血來。
元駒橫擋在汪清雨身前,身體仍保持著出拳後的姿勢。他站的極穩,像一尊雕像。這是汪清雨第一次見到他動手,而且是替她動了手。
柏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即像狼一般撲過來,與元駒扭打在一起。
那真是一場噩夢。
最後是汪清雨從後麵抱住柏裏的腰,幾乎是掛在他身上,才阻止了這場打鬥。短短幾十秒,柏裏和元駒都帶了傷,喘著粗氣互相瞪視著,用不了幾分鍾淤青便會顯現。
柏裏抿緊了嘴唇,目光裏透出疲憊和茫然。甩開汪清雨,他默然離去。
“你的傷……”汪清雨向著元駒邁出一步。
“別碰我!”元駒冰冷地側過身子,躲開她的手,“我幾乎忘了,你是什麽樣的人。但他提醒了我。”
汪清雨如遇冰霜。
“也許你會覺得很有趣吧?看到這種場麵,”元駒繼續道,“看到我的生活被你攪得一團糟!”
汪清雨的嘴張不開,頭也搖不動。她僵住了。
“能不能拜托你趕快消失,再也別來煩我了?”元駒嫌惡地皺著眉。
腦海中空白一片,汪清雨幾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