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厄運的序幕
自己並沒有用十足的力氣,襲擊的也不是什麽要命的地方,對方卻竭力壓抑著叫得如此痛苦,原本讓她有些疑惑,但當那人捂著腹部抬起頭來的時候,汪清雨驚得連退了兩步。
居然是元駒!
昏黃的、染著暮色的幽藍的燈光下,元駒臉上的陰影極重,一雙憤怒的瞳仁熠熠反光,簡直跟狼沒什麽區別。
汪清雨隻覺得後背一陣發冷,肌肉都緊繃起來了。腦子裏有些發懵,她條件反射就是——逃!
剛攢足了力氣要邁腿,手臂卻被一股大力給拽住了,簡直像鉗子一樣握得她生疼。
“跑什麽?給我把書撿回來!”元駒不知是疼得還是氣得,手一直在抖。
“要撿你自己撿,我不撿!”汪清雨奮力企圖將手抽出來。
兩人爭執間,元駒身體晃了幾晃,似乎是扯到了傷口,忽的倒退了幾步,手扶著膝蓋,喘了起來。他的喘氣聲清晰傳來,如同小刀子割樹葉般嘶嘶的讓人聽著難受,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難受了。
汪清雨低了低眉,心裏也像是被人拿刀背兒劃拉一樣,不疼卻別扭得慌。她正要上前——
“算了,你走!”元駒潑墨似的發簾與夜色相接,擋住了表情,“幹脆少在這礙眼。”
汪清雨聽了這難聽話,並沒像自己想象中暴跳如雷,反倒是舌頭笨拙起來:“你……你胸口疼?該不會是肋骨斷了吧?”
一聲不吭的元駒,就像大功率空調一樣,嗖嗖散著冷氣。在秋季已少見的飛蛾撞擊在一旁的玻璃燈罩上,發出清冷、單調的聲響。汪清雨感到一陣不自在,一咬牙,上前扶住了元駒的手臂,要不是燈光闌珊,恐怕要被人看出臉上的躁紅,然而她萬萬沒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狠狠推開了,而對方還像碰著什麽髒東西似的,一臉露骨的嫌惡。
“都說了讓你走,聽不懂?”元駒勉強直起身子,眉頭擰成了一團,“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汪清雨臉上的熱氣瞬間被凍住了,白一陣紅一陣的。她扭頭就要走,無意看到地上有本被遺漏的書,帶著股惡氣,偏偏折回來,當著元駒的麵,對著那書狠狠來了一腳,書打著旋蹭著地咚一聲撞到了垃圾桶上。
元駒瞪大了眼睛,然後閉上眼睛,眼皮控製不住地抖。
最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汪清雨還沒走,並且正在拚命掏自己的口袋。
“錢!都給你!”一把票子砸麵而來,簌簌作響。元駒愣在當場。
那邊汪清雨還在急赤白眼地翻找,“卡——也給你!”
手裏忽的被塞了幾張冰涼的硬塑料,硌得手心疼。
“密碼是學校的郵編!”汪清雨一口氣道,“你愛死死,愛活活,我汪清雨什麽都不欠你的!”說完就跟坦克一樣排山倒海離去。
元駒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所謂的家,不過是圖方便,在學校附近租的一間屋子。
之前去醫院,檢查出來也不過是輕微的肋骨裂縫,靜養幾個月也就自然長好了。不過因為這個,在快餐店打的小時工被耽誤了,不得不放棄。
他當然沒有拿汪清雨那些錢,銀行卡更是折斷了扔進垃圾箱。洗澡的時候脫下髒衣服,身上幾塊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礙眼,尤其是左肋下方,就好像落上了一隻詭譎的青翅蝴蝶。
想起這幾天來的遭遇,元駒氣得拿完好的左手直拍牆。隻盼安然度過學生生涯,卻已然卷入了一堆麻煩中。學習越來越緊張,而至少兩個星期內他都要用左手寫字。
右臂打著石膏,幹什麽都不方便,洗澡的時候差點都能把自己溺死在浴缸裏,幸好右臂沒跟著一起沉底。洗完澡後,將浴巾別在腰裏,一手擦著頭發,一手按開了電話留言。是媽媽的聲音,溫柔中透著擔憂,說是擔心他手臂受傷生活不方便,想讓他弟弟安駿搬過來,跟他一起住,方便照顧他起居。
元駒禁不住長籲一口氣——讓安駿那小子照顧他?!能不把房子拆了就算安駿表現不錯了!
雖然是親兄弟,他們的性格卻格格不入。安駿對他這個哥哥倒是又敬又畏,但元駒一向看他不順眼,在同一所學校,見麵時卻連招呼都不打,甚至大部分同學都不知道元駒還有個弟弟。
對母親向來順從恭敬的元駒,直到栽倒在枕頭上的時候,還在思量著如何迂回地拒絕掉這個提議。
其實他老早就聽說過汪清雨,一是因為她在校園裏名氣實在太大,漂亮臉蛋,囂張性格,顯赫的家世,想不出名都不可能,據說她甚至還收到過女生的情書;二是因為他的親弟弟,安駿,就在汪清雨的手下混,學得一身痞氣,讓他看了就心煩!
困倦感鋪天蓋地襲來,在墜入沉沉夢鄉前,他忽的回憶起那時汪清雨湊過來攙扶他時,散發出的淡薄煙酒氣息。一個女生,居然身上全是這種味道!
煩躁地將被子蒙住頭,元駒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