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鑄劍山莊
“曠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楚墨月忙抓住了曠亦的手,瞧著丈夫的臉色都發白了,不禁心頭有幾分捉急。
“沒事的墨月,隻是覺得奇怪,”曠亦的眉頭緊緊擰著,腦海中卻將陳年的那些不願懷疑的場景,再一次翻騰了起來。
那個時候他才十一歲,家境富足,父親每鑄造一把劍賺取的銀子動輒便是十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銀子。
父親有一個原則,鑄劍一年隻接一單子生意,用他的話便是劍鑄造得再好也是殺人的凶器,越少越好。
他還有個原則,大奸大惡之人的生意不接,劣跡斑斑江湖中人的生意不接,烏孫人的生意不論是誰一概不接。
若是看對了眼,對方是個行俠仗義的俠客,便是一分不收,傾盡全力去鑄造名劍。
即便是每年隻鑄造一把劍,鑄劍山莊的日子還是過得分外富足。
山莊裏有爹娘,還有爹的幾個徒弟,然後便是幾十個仆從,居在風景秀麗的半山腰處。
父親其實鑄劍的時間很短暫,更多的時候是陪著自家娘子去鎮上逛街采買那些零碎兒小物件兒,陪著娘子看漫山遍野的花,帶著兒子去打獵,父子兩個靜下心聽著風吹過鬆林的鬆濤聲。
父親對他說的最常見的一句話便是知足者常樂,任何時候都要保持一顆仁愛之心,哪怕這世間對你再不公,也不能忘了初心,活得純粹一點。
曠亦都一一記在了心裏,直到那一次他帶著一個老仆去更遠的鎮子上看那些鐵礦石。
這也是父親交給他的任務,要學會用眼睛去觀察去發現鑄劍用的好的鐵礦石,他到了隔壁鎮上的時候正好聽聞當地的一家富戶收了一堆很奇特的礦石。
那個鎮子也是連接烏孫大晉還有柔然的商業重鎮,鎮子上會賣各種奇怪的東西。
他決定在鎮子上住一晚上,等等那個富戶第二天將東西放出來賣,不想就是這一晚上救了他一命。
等他買了礦石再一次回到鑄劍山莊的時候,變故突起。
整個山莊被血洗,沒有一個活口,他爹娘緊緊擁在了一起,爹娘的手緊緊牽著一個少年血淋淋的手。
那個少年叫雙福,是個孤兒,被爹收養了後養在了名下,和曠亦年紀不相上下,平日裏穿著用度和他這個正牌兒少爺一個標準。
他就那麽躺在了爹娘的身邊,那些殺手以為這就是鑄劍師唯一的獨子曠亦,便是殺光了這裏所有的人後就撤走了。
幾個師兄們也都被殺了,便是曠亦養的那條小狗都被勒死吊在了門框上。
曠亦那一瞬間竟是哭不出來,整個人完全傻了。
跟著他的那個忠仆,將他爹娘還有義弟的屍體草草掩埋了,其他的屍體顧不上了。
不知道那些歹徒什麽時候還會再回來,老仆一把火將鑄劍山莊燒了個精光,帶著行囊裏僅剩下的銀子還有那一堆礦石,同曠亦開始了漫長的奔逃之旅。
這期間老仆為了養大主人家的唯一血脈,不曉得付出了多大的心血,還是病重撒手西去。
曠亦變賣了最後僅剩的一點家業將老人厚葬了,便隻身來到大周的帝都謀生,不想竟是機緣巧合最後與楚北檸結緣。
他到現在都記得山莊出事前的幾天,爹和娘的心神都不太對勁兒,經常關起門激烈的爭論著什麽。
那是曠亦記事起爹娘第一次激烈的爭吵,好像是爹要帶著他們母子離開山莊,娘卻哭著說不願意走,畢竟這個山莊當初也是曠亦外祖父留下的家業,哪裏能說丟就丟的。
娘還哭著說哪裏有那麽巧得就能被認出來,許是爹想多了。
再後來說了什麽,曠亦也不敢繼續偷聽便離開了爹娘的臥房。
曠亦的外祖父就是鑄劍師出身,彌留之際鑄造的最後一把劍,據說是給大晉一位將軍鑄造的,此後便是耗盡了最後的心血油盡燈枯而亡。
當初曠亦的父親便是外祖父的關門弟子,後來又開山建派收了幾個徒弟,將鑄劍山莊壯大,不想朝夕之間便毀於一旦。
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突然一個與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出現在他的麵前,甚至這個人的身份還是烏孫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瞬間時間和空間在曠亦的腦子裏來回交錯,他一顆心徹底亂了。
楚墨月饒是再笨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從烏孫國來的攝政王怕是與曠亦之間有些淵源,她眉頭狠狠擰了起來,下意識將曠亦擋在了身後。
卻被曠亦反手握著楚墨月的手低聲道:“墨月,我有些話要對你說,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一會兒你一定要小心謹慎,提防著那個烏孫使節。”
楚墨月點了點頭:“明白,你也不要慌,有什麽事多不過還有我呢,我不成還有長姐,還有楚家,不會出事兒的。”
烏孫攝政王元昊說話間便走到了曠亦的身邊,他本就目中無人,倨傲至極,不想經過曠亦的時候腳下的步子竟是頓了頓,掃了曠亦一眼。
曠亦的半張臉都藏在了麵具後麵,他靜靜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異動。
元昊卻眸色一閃,繼續朝前走去,衝坐在龍椅上的晉武帝微微躬身行禮。
晉武帝忙點著一邊的首位笑道:“王爺請坐!今日朕特地設宴為王爺接風洗塵!”
“多謝陛下!”元昊聲音裏有一股嘶啞的感覺,像是嗓子壞掉了,聽著分外刺耳,他掀起了袍角坐在了座位上。
這種宴會也沒有什麽特殊之處,也就是大家都捧捧場裝裝樣子罷了。
先是太子殿下玄宸,然後便是玄鶴,再就是景王等皇子們起身給元昊敬酒,唯獨少了靜王,聽聞靜王病了,故而此時瞧著那鄭皇後的神情顯得有幾分心神不寧的。
她的視線穿過了熱鬧的人群,卻是有意無意落在了楚墨月這邊,竟是帶著幾分冷冽殺意。
楚北檸此時顧不得這些,她更慌得是,剛才為何那個元昊站在曠亦麵前不走了,停頓了那麽一小會兒,她可不認為這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