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功虧一簣 非俺之功
原本鄭畋還擔心自己兵微將寡難以力克群賊，好在後來程、唐二將及時率部趕到，曹翔等人的加入則更是令其信心大增。而也正是因此，當初典軍袁敬所獻“分敵誘進、四麵合圍，十七路伏兵奇襲龍尾坡前”之計這才得以順利實現。直至此時尚讓也才明白，那看似不過一座土堡孤丘的龍尾坡，原來早已被鄭畋打造成刀槍不入、水火難侵的金剛壁壘。最終，大敗而還的他便也隻得就這麽失魂落魄地跟著督軍王璠一起逃回長安，也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鄭畋龍尾坡大捷，坡前賊眾屍橫遍野，而那龍尾城下則更是屍積如山。終於，就在這天即將日落前，眾人這才也漸漸停止追擊，陸續返回到龍尾坡後的鄭畋大營內。此時，程、唐等人已先行抵達，他們正與都統鄭畋及公主一道等著曹翔幾人回來後便就開始一同慶功。
“鄭大人，天到這般時候曹將軍他們怎麽還不見回，該不會……”公主顯得有些擔心道。
“噢，還請公主放心，現如今那賊寇已被殺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想賢侄他們定也不會有事。”
鄭畋則忙朝對方一拱手。
就在這時。
“報——啟稟都統，曹將軍等人業已凱旋而歸！”
“好，快讓他們進來。”
“是。”
而眼瞅著這會兒營中各處全都正張燈結彩，那急著趕去中軍帳的曹、彭、石、沈四人，一時間則也都樂得合不攏嘴。
“哈哈，大哥，看來這些日子的苦總算沒白吃，這下咱們弟兄終於可以好酒好肉盡情招呼了！”
望著那正架在火上被不斷翻烤著的一隻隻肥羊，嗅著那從城上搬下來的一壇壇美酒飄香，沈明也是不由得趕緊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
彭遠則忙也激動地點了點頭。
“是呀，這下終於是苦盡甘來！”
路上，那已是饞得實在受不了的沈明隻趁人不備，偷偷從旁邊盤中扯下個大雞腿，之後便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噯，沈明，這等下就要見都統大人了，你就不能再忍忍嘛！”彭遠忙扭過頭來小聲責備道。
邊上曹翔、石紹見了卻是嗬嗬一笑。
“沈明，許久不見，你這性子怎麽還是這麽急？”石紹笑道。
可沈明卻隻一邊繼續大口撕咬著手裏的雞腿，一邊則還忙裏偷閑替自己辯解道：“咳，石大哥，你是不知道，之前俺可是還在廟裏做了一個月的和尚呢！那整日裏隻能吃齋念佛，俺大哥又在邊上看得緊，差點也是沒逼得俺上了吊，這可倒好，眼下鄭大人總算找著了，石大哥你們也找著了，現如今就連這仗都打完了，可大哥他卻還對俺管這管那的，石大哥，曹大哥，你們替我評評理，這肉俺倒是該吃不該吃？”
“嗯，該吃！該吃！老弟呀，等下見過叔父大人後，咱們弟兄可一定要好好多喝上他幾杯！”曹翔忙點著頭道。
“哎！”
這下沈明總算是找著人替自己撐腰了，而彭遠也隻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來到中軍帳外，此時梁瞳早已在此等候。
“幾位哥哥，你們可算回來了。”梁瞳忙笑嗬嗬迎上去道。
“梁瞳，公主她……”
“噢，公主現就在帳中，正與大人他們一道等哥哥你們回來，如此幾位哥哥便快請進吧。”
幾人遂趕緊整了整衣冠，彭遠則忙又朝沈明瞅了瞅。
“等下見到都統大人後你可一定要規矩些，千萬別忘了之前我是怎麽叮囑你的。”
沈明一聽，於是忙也將那吃剩下的半根雞骨頭往旁邊負責把守帳前的軍士懷裏一塞，隨後抹著嘴道：“大哥放心，俺絕不會給大哥你丟臉的。”
邊上那軍士還有些納悶，心想，“嘿，這家夥是誰呀，他倒還真不客氣！”
幾人隻前後腳快步走進帳中。
“參見叔父大人。”
“啊，賢侄快快免禮。”
說著，鄭畋也是忙又朝曹翔身後幾人瞅了瞅。
“賢侄，這幾位莫非就是……”
曹翔則也急忙引薦道：“噢，叔父大人，這二位便是之前我曾向您提起過的彭遠與沈明，早先還是他們一路護送公主至此，時才其又與侄兒一道奮勇殺賊。”
說完，曹翔隻忙一閃身，隨後示意他二人趕緊上前。
“卑職鄆州都尉彭遠，參見都統大人，這是在下義弟，濟州司馬沈明，我等乃是專與曹兄一道前來投奔大人的。”
旁邊沈明忙也跟著跪下來朝鄭畋施禮。
“末將沈明，參將都統大人。”
“好好好，二位快快請起。”
彭遠見狀隻忙朝邊上梁瞳遞了個眼色，而梁瞳自也明白對方的意思。他忙將手裏那個稍大的包袱交給了沈明，之後二人就這麽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捧到了鄭畋麵前。
“這是……”
彭遠則趕緊上前解釋道：“噢，都統大人，這是此次來時我等於路上斬獲，今特獻與大人，權作見麵之儀。”
說著，沈明隻忙將自己麵前包袱打開，而那黃揆之首在顆顆鹽粒的點綴下，此時依舊清晰可辨。
鄭畋忙一皺眉。
“卻不知這是何人之首？”
見這會兒左右餘眾則也正伸著脖子朝他們這裏張望不停，於是沈明隻得意道：“都統大人，各位將軍，這便是那賊巢之弟，黃揆的腦袋！”
“啊！”
但聽沈明語驚四座，鄭畋則更是當即起身。那左右諸將亦不由得立刻議論紛紛。
旁邊典軍袁敬忙也湊過來又仔細觀瞧了一番，之後這才轉身對鄭畋小聲道：“鄭帥，早前確聽說那黃巢在長安城中為其弟發喪，他是熔銀鑄首這才得以將之全葬，對方至今也是還不曾追回其弟的首級，莫非……”
鄭畋忙捋著胡子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卻不免還是有些疑惑地朝帳下彭遠瞅了瞅。彭遠自也明白對方的意思，遂趕緊一拱手。
“大人，早前那狂徒黃揆曾帶人追趕我等至伏牛山中，為報國仇家恨，我等這才不惜冒險設伏，後來黃揆那廝隻被我弟沈明當場一箭射死，如此便還請大人放心，卑職敢以性命擔保，這首級絕不會有錯！”
鄭畋聞言這才也又跟著點了點頭，兩下將佐亦不由得暗挑大指。
“真沒想到這兄弟倆還挺有本事，連那黃揆的腦袋都能弄來。”
“誰說不是呢，這下那個叫什麽沈明的可也是立了大功呀！”
但沈明聽後卻隻立刻有些摸不著頭腦。
“誒，不對呀，當初俺那一箭不是沒射中對方嘛，這射死黃揆的分明是俺大哥才對，可這會兒大哥卻怎麽非說是俺的功勞？”
隻見沈明忙回過頭來朝他大哥擠了擠眉，可偏偏彭遠就是不理他這茬兒。
這時，梁瞳忽又從旁開口道：“都統大人請再看，此乃一名曰‘孫嘉’賊廝的首級。”
聞聽梁瞳之言，那還沒怎麽回過神來的鄭畋也是再次驚歎不已。
“什麽什麽，你說那是誰人之首？”
“稟大人，乃是一自稱‘孫嘉’的賊人首級。”
說著，梁瞳忙將那包袱解開。左右則也趕緊跟著揉了揉眼睛，湊過來一道觀瞧。
“嘶——鄭帥，果然是孫嘉那廝！”鄧茂隻忙一抱拳道，“彭大人，如此你們又是怎麽逮著他的？”
彭遠自也看出了眾人的驚訝，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孫嘉還就真是這營中之人。
“就在兩天前，原本我們好心將這廝從河中救起，不想後來他竟恩將仇報，隻誆騙我等往武功方向進發，且是在形跡敗露後又欲挾持公主前去投賊，幸而被我弟沈明將之一箭射死，我們這才也帶著他的首級一並前來獻與大人，但不知這孫嘉是……”
“咳，彭大人，你們有所不知，這廝他……”
可還不待鄧茂講完，鄭畋隻連忙繞過身前桌案道：“彭大人，方才你所言討取那二賊首級者，莫非就是老夫身旁的這位沈司馬？”
“正是！”彭遠忙不假思索道。
而沈明卻是不由得一愣。
“奇怪，大哥這究竟是怎麽了？雖說那射死孫嘉的確是俺沒錯，可那還不都是因為……不然我又怎能……但眼下大哥他卻為何非要把這功勞全都推到我一個人的身上？”
沈明忙大惑不解地扭過頭來，可這次卻又是換做彭遠朝他一個勁地擠眉弄眼，那意思便是讓他老實聽著就好，不許再問東問西。
這時，鄭畋忽過來拉起沈明的胳膊，隨後衝著麵前這員虎頭虎腦的福將連連點首道：“不想沈司馬初到不久便已是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後生可畏，來日老夫必當向天子奏明，相信陛下他自也一定會重重封賞將軍！”
“不不不，都統大人，您誤會了，其實俺並沒做什麽，這應該全是俺大哥的功勞才對，我隻是……”
“噯，沈司馬不必謙虛，你們兄弟自是都有功勞！來呀，帳外酒宴準備得如何了？”
“啟稟都統，俱已準備停當，可以開始了。”
“好！如此便還請諸公快隨我一道入席，今夜老夫定要與眾將士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