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泣血紅纓

  次日天明，鄆州軍民便一起來到城北的一處高崗上為那曹氏父子挖下了兩處深深的墓穴。此時，那曹翊是有身無首，而曹全晸則是屍首全無。無奈之下，曹翔也隻得將此前鄆州百姓所贈的那顆檀木雕首安置於曹翊頸上，而曹全晸的棺槨內則隻放入了那杆已然斷為兩截的金槍。


  曹翔淚流滿麵地扶著二人的棺槨來到墓穴前，隨即撫棺而泣，良久無語。在場眾人亦無不慟哭悲號，隻叫殘雲蔽日、山川倒流。


  許久，彭遠慢慢爬至曹翔身邊輕聲勸道：“兄長節哀，還是讓大人他們早些入土為安吧……”


  於是乎，曹翔忙將其父斷槍上的白纓慢慢捋順，又將其兄雕首輕輕扶正，之後這才依依不舍地示意左右眾人可以合棺了。隻見彭遠、石紹、沈明、劉大四人親自抬著曹全晸的棺槨，小心翼翼地將之落**中。然而，就在他們正向那棺槨進行最後的拜別時，沈明卻突然聽到了幾聲怪響。


  “誒，大哥，你聽見了嗎，剛才那是什麽聲音？”沈明忙對身旁彭遠小聲道。


  彭遠稍稍愣了一下，卻並未聽見有任何異響。


  “什麽聲音也沒有呀？”


  “不，元德兄，好像真的有響動，剛剛我也聽見了。”石紹忙也從旁道。


  彭遠又是一愣。他朝跪在另一邊的劉大瞅了瞅，可劉大隻猶豫著搖了搖頭。就在這時，那聲音卻也是忽又出現。


  “砰！砰！砰！”


  這回就連曹翔、彭遠也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沈明忙回身將耳朵貼到曹翊的棺槨上，可半天之後他隻搖著頭道：“不，那聲音不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砰！砰！砰！”


  而隨著聲音再一次響起，曹翔隻驚異地瞪大了雙眼。


  “是……是從父親棺中發出的！”


  幾人趕緊爬到墓穴邊，隨後朝底下曹全晸的棺槨望去。


  “砰！砰！砰！”


  曹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難不成……難不成是我悲傷過度，所以這才……”


  可他轉念一想，那響動又不止他一人聽見，難道說他們大夥兒還能全聽錯了不成？


  “莫非……莫非是大人要詐屍！”沈明忽在彭遠身邊驚疑道。


  “別胡說！那棺中便就不曾有大人的屍身，這好端端地詐的哪門子的屍！”彭遠忙止住對方道。


  一時間，眾人也是不知所措起來，而這時曹翔卻是突然開口道：“將那棺槨打開！”


  “什麽？”


  眾人一愣。而為了弄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曹翔隻當即決定重新打開其父的棺槨，以安眾人之心。


  “可曹兄，這……”


  曹翔忙擺了擺手。


  “沒關係，也許是家父他還有什麽未了之心願，故而這才柩前顯靈。”


  於是，彭遠等人便又一起將那曹全晸的棺槨從墓穴裏抬了上來。而那跪在崗下的百姓一瞅，一個個卻隻不由得撓起頭來。


  “誒，爹，您瞅，那曹大人的棺槨怎麽又被抬上來了？”


  旁邊的老漢忙也擦了擦眼淚，隨後抬頭朝那崗上望了望。


  “唉，這定是少將軍還有什麽話沒對大人說完，算了，就讓他們父子再多呆一會兒吧……”


  說著，周圍之人便又繼續痛哭起來。


  然而，當崗上彭遠他們一起幫忙將那棺蓋重新打開後，幾人卻也是不禁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曹兄，時才我記得那大人的槍纓不是……不是白的嗎？”


  曹翔則也同樣驚奇道：“是白的呀，我還親手將之一點點地捋順。”


  可這會兒望著那眼前的紅纓，眾人卻是全都看傻了眼。


  “這……這怎麽可能？”


  曹翔忙伸手將那槍頭從棺中拾起，隨後輕輕撚了撚那槍上的纓穗。他隻覺自己指尖有些濕濕的感覺，抬手一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指已被那血水染紅。


  “這是……這是……”


  當即，眾人隻趕緊一起跪伏下來。


  “這定是大人心有不甘，所以才會血染紅纓，叫我等為大人報仇呀……”


  就在這時，那曹翊棺中則也傳來了同樣的響動。於是，曹翔等人忙又將曹翊的棺槨也重新打開。


  “啊！”


  曹翔不由得一驚，此時那曹翊的雕首上則正淌著兩行血淚。曹翔見狀忙在棺旁撲倒。


  “兄長啊……兄長……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隻見曹翔忙從自己衣襟上扯下條白布，隨後為曹翊的雕首輕輕拭去了血淚。他將那已染紅的布條係到額上，之後又用那紅纓槍頭劃破了自己的手掌。曹翔隻跪在二人棺前對天盟誓，此生誓要為國除逆、盡雪父兄之恨！

  夜幕下，三千將士的墳塚正靜靜躺在那高崗周圍，守護著其上曹氏父子的英靈。此時的他們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這便是期盼著那黎明旭日能夠早一刻重新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