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相安無事
潘先生後來布置道，阿榮須是要抓緊時間，這兩天就得舉辦個象征性儀式，把陸青霜娶回到家，今後在外人跟前，她便以陳太太的麵貌出現。
阿榮心情激動，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燒了高香，現今正副老婆通吃，真就是想什麽來什麽！
他內裏揣著不盡歡喜，麵上卻裝模作樣了一番：“對組織上這突如其來的決定，我與陸教導員看法一樣，其實也認為這假夫妻，對兩人來說是多有不便，十分勉強。”
陸青霜沒有等阿榮說完，就接口道：“陳先生此話對極。既然連你都覺得假夫妻做不得，還不趁現在就對潘先生，明確提了出來！”
阿榮畫蛇添足，後悔不已，嚇得趕緊遮口：“不，不，陸教導員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說……這假夫妻若是裝得不好，就會被人家看了出來，所以兩人的日子要過得同真的一樣。”
他就差一句話，假夫妻做不得，要做真夫妻才好！
陸青霜盯著阿榮，頓感沮喪，想他對自己早有不良之意，如今正中心懷，此時向貪狼求饒又怎能落得了好！
潘先生道：“小陳同誌的顧慮，我很讚成。以後你們三人組成一個家庭，相互之間的確要配合默契，不能被外人看出破綻。”
對阿榮吩咐：“組織上安排，由弘毅道長作為青霜同誌長輩的身份出現。至於這婚禮儀式，即便是叫作接納外室，也得要像個樣子。等你先做通了家人的工作，盡快與弘毅道長商議。”
阿榮告辭走了。
張先生留下來與潘先生一起，向陸青霜與阿英交待接下來的事宜。
潘先生對陸青霜道：“當前對敵鬥爭形勢複雜，情報工作極其重要。陳國榮同誌作為長江七號，身份特殊，能夠在地下戰線發揮特別作用，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別的不說，就是上次緊急送出日軍突襲太湖支隊的消息，何等關鍵，不然就會給部隊帶來難以估量的損失。”
張先生道：“是啊，那次正趕上我去往別處執行任務。這就說明，在小陳身邊建立一條可靠的專門聯絡線，迫在眉睫。”
陸青霜不用多想，也明白阿榮的確是精明能幹，為抗日工作屢有貢獻，但她擔心的是，如果姚展吉一旦獲救，豈肯就能諒解自己是因為出於工作，而與另個男人有過一段假冒夫妻的同居。
再就是，阿榮其人又偏偏對她多有冒犯，絕非端良君子，若是朝夕相處，會否真就被他玷汙了清白，也是難說的很。
但是自己既然是投身於正義事業，對組織上決定又怎能一再抗拒……
阿榮回到了大新亞舞廳，立即把這兩天就要娶了陸青霜與阿英的喜事，告訴給了陳香梅，隻是沒敢說出實為假冒夫妻。
以他的暗中如意盤算，這陸青霜正老婆，假的久了還不成真，而副老婆阿英，本就是姻緣已定。
陳香梅當然也是歡天喜地，對陸青霜與阿英，不知聽過阿榮念叨過多少回，現在總算可以娶進家門。
但聽到阿榮說起，需要先把這兩個姑娘娶為外室，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雖是與沈瑞麗訂婚在前並未成禮，然而先進門者為大，陸青霜好好一個姑娘，怎會甘作外室呢？還有一點，就是阿榮現今娶妻，是不是就得要先秉明林子均一聲呢？
他畢竟是阿榮的親身父親啊！
阿榮催促陳香梅道：“那陸青霜的家人已經來了上海，姆媽就快些吐口吧！”
陳香梅疑心道：“榮兒，你告訴姆媽實話，為何婚事要辦的如此匆忙，且是要把陸青霜與阿英，隻收作為外室？”
阿榮早想好了說辭，道：“記得我對姆媽說起過，青霜與阿英都是太湖支隊的人，屬於赤色抗日分子，她們兩人來去匆匆，所以才要早辦了婚事為好。”
陳香梅擔心起來：“那她們兩人，該不會在上海也要打鬼子吧。”
阿榮道：“姆媽放心，明著肯定不會。正因為如此，才要她們住到外邊，免得給姆媽這大新亞舞廳帶來麻煩。”
陳香梅問：“榮兒打算把這陸青霜與阿英，先安排到哪裏居住？”
阿榮道：“阿英以前就住在城隍廟，那裏的兩間房子，兒子隔三差五也還有去過。”
陳香梅想了想，道：“姑且如此。就等到咱們抓緊把陳公館建好，再接了回來吧。”
她想，既然阿榮主意一定，也就先由著兒子的想法去做，至於林子均那裏，已經來不及相告，隻能是留待以後再做解釋。
過了幾日，阿榮與陸青霜的婚禮儀式，晚間在豫園三穗堂舉辦。
潘先生與張先生都沒有出現，但事先就對阿榮提出要求，僅限席開十桌以內，不得過分張揚。
且是所邀請的客人，最好隻來自於大新亞舞廳、禦錦堂，盡量回避特別市府，尤其要對日本人保密。
弘毅道長為陸青霜送親。
江寒生承職婚禮司儀，傅天坤與曹探長分別擔當主婚人、證婚人。陸青霜免不得要開口，羞紅著臉喊了陳香梅一聲：“姆媽！”
杏兒、銀兒一般舞女，嬉鬧著逼使阿榮與陸青霜摟抱親嘴。阿榮自然是半推半就，陸青霜與眾人跟前拒絕不得，讓阿榮占盡了便宜。
隻有陳香梅心裏清楚，今天娶進門的明著是陸青霜一個，其實還有以陪嫁丫鬟名義，要給阿榮做小的阿英，隻是沒法對賓客言明。
於是便格外心疼阿英，拉了她的手不離身邊。
陳香梅所送給陸青霜的見麵禮，包括項鏈、耳環、玉鐲，對阿英也是同等貴重，一樣不少。甚至命了阿榮在沒人注意時，把一枚結婚戒指，也悄悄為阿英套在手指上。
但這一切，卻是沒有逃過傅夫人的眼睛。
婚房就安排在三穗堂的後庭裏。
賓客陸續離開後，傅夫人由月兒陪著，來到後庭再向阿榮道喜，意外發現這裏，竟是隔壁相連，布置了兩間一摸一樣的婚房。
原來是陳香梅，有心給陸青霜與阿英各準備了一間。
傅夫人醉意熏熏，指著阿榮的鼻尖，笑著戲謔道：“你小子豔福不淺，剛與那沈瑞麗訂婚沒幾天，就要先娶了媳婦進門。而且我還能猜準，這一娶明著暗著，便是兩個新娘子呢。”
阿榮大窘道：“傅夫人說笑了！”
傅夫人歪著腦袋，直盯著阿榮看了一陣，想起了多年前在九峰山上的往事，心酸道：“若是蒼天有念，不枉楊玉環當初有心待你，能讓榮兒記起小時候的事情。”
阿榮笑道：“傅夫人容顏俊美，記得初次見麵之日，的確就有小時候似曾相識過的一般。”
月兒拽了拽傅夫人的衣角，小心提醒道：“陳副堂主是新婚之夜，夫人又飲了不少酒，月兒就送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傅夫人點點頭，歎息一聲，跟著月兒走了。
見到傅夫人離去，陸青霜與阿英，就各自掀了蓋頭走出婚房。
阿英奇怪道：“阿榮，這傅夫人剛才的話語多有蹊蹺，那意思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有見過你。”
阿榮樂道：“傅夫人言語多有混亂，還說什麽猜到明裏暗裏，一同娶了兩個新娘子，想必是因為喝多了酒，才會口無遮攔。正副老婆不必在意。”
陸青霜厲言斥道：“什麽正副老婆，恁是叫的難聽。警告陳先生，以後就是在外人跟前，也請好自為之，口中放得尊重些！”
阿榮苦笑道：“一定，一定！”
陸青霜又道：“時間不早，就早些睡吧。”
阿英紅了臉問：“咱們……怎麽睡？”
陸青霜被問住，看著阿榮不吱聲。
阿榮尷尬道：“簡單的很，你們兩個去睡一間房好了，今夜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