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討好菲菲
在日軍的大力扶持下,上海特別市府這一新的偽政權組織宣告成立,辦公地址選在了江灣的清源路上,原先位於浦東的大道市府壽終正寢。曾經顯赫一時的蘇市長,也降格變成了特別市府的蘇秘書長。
這日晚間,舉辦了特別市府成立慶賀晚宴,阿榮跟著森喜一郎前來參加。
新上任的傅市長為擴大影響,打造聲勢,特意邀請了眾多的各層級代表光臨宴會。其中在文化教育界,就有電影公司的黎老板、程菲菲,以及大學校長田亦農等人。
禦錦堂堂主傅天坤以及傅夫人,今晚也被請了來。
在上海為首的幾個青幫組織裏,原來最為鼎鼎大名的要數黃麻子與杜先生。但這兩人自從日軍占據上海後,黃麻子賦閑在家,不願意再拋頭露麵,而杜先生也遠避香港,所以傅天坤便作為上海灘青幫組織的又一頭麵人物,身份受到日偽的重視,被推上了台麵。
再有一層原因,傅天坤與這新到任的傅市長,乃是未出五服的至親。
令阿榮相當抑鬱惱火的是,竟然見到沈瑞麗打扮入時,緊挎中村恒泰的胳臂,也現身在了晚宴大廳,與傅天坤、傅夫人,還有工部局警務處的何處長同坐一桌。
開席沒有多久,阿榮就被森喜一郎派人從餐桌上叫走。親自帶著他,麵見了躊躇滿誌,一臉榮光的傅市長。
傅市長對阿榮高興道,特別市府內部將設立一個被叫做興亞理事會的重要機構,根據森喜一郎大佐的提議,阿榮被聘任為這個機構的常務理事一職,可以有權出席他以後所召開的市政工作會議。
森喜一郎慎重地告訴阿榮,不要小看了興亞理事會隻是特別市府裏的一個內部機構,來頭卻是很大。所謂興亞理事會,就是要倡導大東亞共存共榮的精神,中日相互提攜。理事會的正、副會長,分別由上海特別市府的日軍總顧問片山將軍,以及傅市長本人直接兼任。
至於阿榮作為常務理事,他的主要職責之一,就是直接牽頭接洽處理中日之間在上海這裏,所發生的各類文化經濟往來與交流事項,可謂茲體重大。
見罷了那位傅市長,阿榮又回到他原先的餐桌上。這裏坐著的多是大道市府的原班人馬,包括蘇秘書長、唐開智、吳天金等人。
蘇秘書長與唐開智,一個因是職務被貶,另一個也由原先的財政局長降為了副職,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僵硬,悶頭吃菜喝酒。
吳天金的警察局長職務則得以保留,顯得意氣風發。他當然心知肚明,這全靠了阿榮在森喜一郎那裏活動。此時對阿榮恭維道:“陳兄弟由專務變常務,得以重用,實屬高升了一大截,仰仗以後多多照應。”
阿榮對蘇秘書長、唐開智各看了一眼,不以為然道:“哪裏就稀罕這個什麽常務理事,大家照舊,依然也還就是個奴才!”
蘇秘書長被日本人過河拆橋,阿榮的話正中他的心懷,就麵有不忿地接口道:“陳兄弟說的是,奴才與奴才之間,還能有什麽架子可擺。”
他被那傅市長頂了位子不說,這兩天政務交接中,還由對方居高臨下地呼來喚去,沒少受到折騰。
盡管沈瑞麗與程菲菲,是分坐在相鄰的兩張餐桌上,她們兩人都與阿榮這裏的位置挨得很近。
阿榮走過去向傅天坤、傅夫人敬酒。
沈瑞麗見到阿榮過來,隻象征性地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就算是打過招呼,公然繼續與中村恒泰親熱說笑。
阿榮又氣又感到無奈。
他這時見到程菲菲起身離席,手搖一把小折扇,站去窗前透氣,就湊身過去。
程菲菲今晚是被黎老板硬是拉來捧場,席間一直正襟危坐,菜很少吃,酒更不飲。
她雖是好幾年沒曾見過阿榮,近來卻從不斷糾纏自己的田葉那裏,聽到過阿榮現今做了禦錦堂的副堂主,並且在日本人跟前很能吃得開。尤其是田葉一再怨恨,他當初臉上吃了阿榮一刀,不僅臉上毀容,還沒了右眼珠,此仇摁在心中。
此時,程菲菲回過頭盯著阿榮,有心奚落他幾句,譏笑道:“我當初到底沒有說錯,你果然就是個鍋裏竄,如今被日本太君罩著,黑道白道皆是聲名鵲起,盡能攪和。沒能堅持演戲拍片,真是屈了大才啦!”
阿榮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堆笑道:“若是肯給了機會,哪天三生有幸能與程小姐配戲,必是一有召喚,即叫即到。”
程菲菲駭然作色:“嚇,豈敢與你過招。這鍋裏竄手段的厲害,本小姐可是領教過好幾回啦。”
阿榮並沒在意程菲菲的挖苦,反倒對她惋惜道:“不知為何,這兩年極少見到程小姐有大片問世,如你這般正是風華絕代,如日中天之際,觀眾欣賞不到你的精湛演技,實在是遺憾的很。”
此話聽來發自肺腑,真誠至極,說穿了程菲菲的心中苦悶,令她一時為之動容。
的確,隨著日軍步步蠶食中國,大批追求進步的左翼文化人士,陸續奔往了陝北、重慶內地,加之上海又被外敵侵占,程菲菲很久就沒有機會接拍過所喜歡的角色。
阿榮又繼續殷勤道:“作為一向崇拜程小姐的忠實影迷,我十分期待,早日看到你的新片上映。”
阿榮之所以此時百般討好程菲菲,一是著實因為程菲菲接近於息影狀態,為其感到可惜,二是更想存心讓那沈瑞麗能注意到,自己並不在乎她今晚跟了中村恒泰一道,也出現在這宴會大廳裏。
沈瑞麗見到阿榮纏著程菲菲不放,終於有些沉不住氣,就邀了傅夫人一起走過來。
她對程菲菲招呼道:“兩位談的很投機呢!菲菲,我介紹這位傅夫人與你認識。”
阿榮從沈瑞麗的口氣裏聽出,她與程菲菲毫無見外,像是早有認識。
傅夫人對阿榮一個勁地向程菲菲獻媚,也早就心中不喜。她先向程菲菲客氣了一聲:“幸會!”然後對阿榮話中帶刺道:“陳副堂主見到電影明星,還真是能說會道的很。”
阿榮笑道:“傅夫人見笑,我這是在向程小姐討教演戲的訣竅呢。”
沈瑞麗嗤之以鼻道:“我以為陳先生早就很會演戲,能死的演活,假的演真,還用的著向別人求教嗎!”
阿榮也對沈瑞麗反唇相譏:“彼此,彼此!與沈小姐相比,還略微差了些火候。”
程菲菲不願意見到阿榮與沈瑞麗兩人互嗆,就勸和道:“瑞麗,傅夫人,你們兩位都誤會了陳先生。他剛才是在開玩笑,要和我一起拍電影,這想法來得荒唐。休要管他胡言亂語,隻當做不自量力罷了!”
沈瑞麗也覺得與阿榮在這宴會大廳裏鬥嘴,怕有引出不必要的他人疑心,也就對傅夫人笑道:“陳先生瘋癲,我們不可上了他的當,在這裏隨之起舞。”
傅夫人早就猜忌阿榮與沈瑞麗兩人之間,關係有些扯不清,聽了此言更是稀裏糊塗,心想這沈瑞麗其人,還真就是神秘到令人揣摩不透。
中村恒泰見到窗台這裏,阿榮與幾個女人談的熱鬧,就端了酒杯過來道:“我聽說陳先生,很快就要榮任興亞理事會的常務理事,向你表示祝賀!”
阿榮哪裏就敢與中村恒泰多有糾葛,舉杯與他示意了一下,道:“謝謝中村太君!”
再對幾個女人客氣一聲:“我離席太久,少陪了!”就兀自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