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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八殿下三關借兵 眾英雄九龍鬥武

  卻說寇準、柴玉、李禦史、趙監軍等得旨,都來八王府中商議。準曰:“此乃奸人之計,若去必有不測。”柴玉曰:“聖上所命,豈敢推辭?”八王曰:“列位無憂,此行須從三關寨經過,見楊郡馬,借軍助行,保管無事。”準等大喜而退。”次日十大朝官入辭真宗。真宗曰:“卿等此去,為社稷計也,當謹慎行之。”八王等領命出朝,離京望三關進發,先遣哨馬報知六使。六使令孟良、焦讚於半路迎候。


  不日,八王與眾人將近梁門關,一彪軍馬攔路,乃是孟良、焦讚等,高叫曰:“來者莫非八殿下否?”八王近前曰:“是誰攔路?速報與郡馬知之。”孟良即下馬,伏於路旁曰:“蒙本官差遣,令小可謹候多日矣。”八王遂與眾官直進三關。又見一彪人馬來到,卻是六使自來迎接。八王見了六使,不勝之喜,並馬人帳中。十大朝官依次坐定。當下擺列酒席齊備,眾官舉杯而飲。


  酒至半酣,六使起而問曰:“不知殿下與列公到此,有何見諭?”八王曰:“此來欲與郡馬商議一場大汁。近因聖上欲定北番,不想奸臣王欽領旨,往見蕭後,後特獻九州圖籍,以息於戈。蕭後來表,必須十大朝臣詣九龍飛虎穀,則可堅此議。聖命已下,著我等前往。想此乃是王欽好計,若隻我等前去,正如羊人虎口,豈能保全?今特來借兵助往,以破番人之謀也。”六使答曰:“日前下官正待擒此賊,以除後患,不意從黃河渡而去。今既用此詐謀,欲欺本朝大臣,小可當以赴應,務取醜蠻圖籍以歸。”八王聽罷大喜曰:“有君調度,誠聖上之福。”是日,眾官盡歡而散。


  次日,六使召過孟良、嶽勝、焦讚、林鐵槍、宋鐵棒、姚鐵旗、董鐵鼓、丘珍、王琪、孟得、陳林、柴敢、郎千、郎萬、張蓋、劉超、李玉等二十餘人,分付曰:“此行必要動幹戈,汝眾人須用心保著朝臣前往。”嶽勝曰:“本官所論雖是,倘北番認得我等,懷疑不來投降,豈不誤了大計乎?”六使曰:“我有計策教汝。每人擔箱子一隻,俱裝作隨侍之人,箱內藏著軍器,上麵安頓朝冠衣服。又用竹筒兩節,上節貯水,下節藏槍棒,番人若問,隻說帶水來飲。若無事則止;倘有不測,臨時機變而用。”嶽勝等受計而退。


  即日,八王辭卻六使,與眾臣離三關,徑望九龍飛虎穀進發。正值初冬天氣,寒風拂麵,鴻雁聲悲,十大朝官於馬上見兩旁橫屍白骨交加,斷戟殘戈無數,八王歎曰:“昔漢、周於此交兵,使黎民肝腦塗地,見者無不慘然。”有詩為證:

  兩岸猶存戰血紅,當年豪傑總成空。


  行人於此重嗟問,惆悵西風夕照中。


  此時消息已傳入北番,蕭後遣耶律學古為行營總管,部精兵一萬,先往等候。學古領命,率兵徑赴九龍飛虎穀,於正北下寨。次日,親往穀中巡視一遭,回軍中謂牙將謝留、張猛曰:“我視其處,四下皆絕路,惟東邊一片平陽地,堪容五六百人,可於是地擺筵,以待其來,就中圖事。”謝留曰:“總管此計極高。”道來罷,人報十大朝官已到。耶律學古分付軍馬遠遠回避,自出軍前迎接。八王與學古馬上施劄曰:“汝主自議,要獻九州圖籍,將軍意下何如?”學古應曰:“陣前不是議和所在,明日當於軍中定奪。”八王應允而退,於正南安下營壘。


  耶律學古回帳中,召謝、張商議曰:“吾明日要行楚霸王鴻門會上宴高祖故事,舞劍鬥藝,就筵中決個輸贏,汝二人宜用心立功。”謝留曰:“憑小可平生所學,定成總管此謀。”學古又召大尉韓君粥謂曰:“汝領勁兵一萬,於穀口埋伏,候有變動,即將宋臣圍定。”君弼領計而行。學古分遣已定,一麵著人於穀口備辦筵席,一麵差番卒持書詣宋營見八王曰:“總管有命,請列位大臣明日商議納降文書,並不得持寸刃相見。”八王得書看畢,亦回書與番卒不題。寇準進曰:“此行若非殿下有先見之明,帶得郡馬部下同來,決無善意。”八王曰:“今雖赴約,看他如何定議。”眾人即散。

  次日,耶律學古於穀口等候,遙望塵土蕩起,宋臣各跨駿騎而來。將近麵前,學古見無軍馬相從,心中暗喜,即邀眾人進穀中,相見已畢。學古恭請十大朝官,依次坐定。八王曰:“蕭娘娘肯歸順大朝,且不失為一國之主,誠乃蒼生之大幸也。”學古笑曰:“此意我娘娘本有,且請飲佰,從長計議。”因命番官進食,樂工品奏。是日,帳前大吹大擂,南北臣僚相會而飲。


  時柴駙馬坐於左正席,學古頗認得,問曰:“此位莫非柴先生否?”柴玉聽得,即應聲曰:“學生正是,將軍有何高論?”學古曰:“汝記得先年進番家天字圖入中朝,被公改天字作未字,蕭後發怒而動兵戈?今日又有相會耶。”柴玉曰:“汝道差矣。我主上應夭順人,不數年間克伏群雄,遂成一統之盛。惟汝北番,因距中朝大遠,未暇征討,致汝君臣屢生變亂,戕擾生民,震動皇威。天陣一破,北騎倒戈而遁,那時我主若馳驅直搗幽州,與汝主麵取圖籍而歸。蓋緣我等不忍軍民再陷鋒鏑,竟勸班師。若蕭後知順逆之理,不聽狂夫所惑,傾心歸順,猶保一邦。不然,堂堂天朝,士馬精強,寧與外境稱孤哉?改天字圖之為,實出我手。事既往矣,何複言乎?”


  學古被柴玉說了一遍,略有難色。又問於右正席寇準曰:“曾記鹹平年間,進貢錦皮暖帳,被公沉埋不奏,以致兵革相尋,豈大臣為君謀乎?”寇準厲聲答曰:“我主上論治理政,且無暇日,那裏有心玩汝錦帳?今日欲與汝國結和議之盟,索九州圖籍來獻,何必講往事乎?”學古曰:“圖籍改日交割未遲,且教番官帳前舞劍,勸酒取樂。”八王曰:“頃言不許帶寸刃以隨,此又非鴻門宴上,何用舞劍為哉?”道未罷,謝留已應聲而出,手提長劍,於筵前抽舞。八王見勢頭不好,即叫:“隨侍者何在?”盂良激怒向前曰:“北兵能會舞劍,大宋豈無壯士耶?我亦對舞,聊助筵前一觀。”言罷,揮過利劍,與謝留兩相交舞。


  耶律學古見孟良誌氣昂昂,自思:“此人必是將家,不可與之鬥。”輒曰:“舞劍沒甚好處,且射箭為樂。”孟良曰:“要走馬射,穿楊射,隨汝意欲。”謝留曰:“走馬射柳,人所常見,須奇巧而射。”孟良曰:“何謂奇巧?”謝留曰:“將一個活人縛在柱上,連射三矢,能避者便為妙手。”孟良聽罷暗笑曰:“此賊要暗算我,先須殺之,以挫北番銳氣。”乃應曰:“那個先射?”謝留曰:“我先射。”孟良慨然允諾,自令人縛於柱上,叫曰:“任汝連放三矢。”八王等看見,各有懼色。謝留離筵前一望之地,手拈硬弓,一矢放去,被孟良緊緊咬住。第二矢向項下射到,又被孟良一手撥開。謝留驚慌,再放一矢,要射其腹,不想孟良有護心鏡,射之不入。十大朝官連聲喝彩。


  眾人解去其縛。孟良曰:“借汝與我試箭。”謝留無可奈何,亦被縛於柱上。盂良滿開雀弓,扣鏃射去,故意不中番官。謝留自恩:“此人隻會舞劍,不能射箭。”乃曰:“任汝再放二矢。”孟良又放一枝,正中項下。謝留應弦而絕。正是:

  無能番士徒施勇,今日須教箭下亡。


  耶律學古見謝留失手,大怒曰:“特要講和,何得相傷?”喝聲:“眾人擒捉!”隻見筵前轉過番騎五六百,奮勇踏進。嶽勝、焦讚等不勝怒激,各打開箱子、竹節,取出長槍短劍,一齊殺來,耶律學古知有提備,先自走了。眾騎被宋兵殺死一半。


  孟良急保朝官出穀口,忽數聲炮響,韓君弼伏兵齊起,將穀口截住。嶽勝恐北兵緊困,力戰欲出,怎禁得番兵矢石交下,人不能近。後麵又是絕路,四下山崖壁立,正是:

  虎落深坑無計出,龍墮鐵網智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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