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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往事

  多年前的一個下午,響亮的下課鈴聲劃破校園的上空,安靜的校園瞬間熱鬧起來。

  走廊里有拍著球的,更衣室旁邊擠著一大堆人在換球衣,不時交換著最新的段子,還有踩著滑板哼著流行曲調耍帥的,可惜風頭被三隻拿著薩克斯組成的小樂隊全搶了,女學生在交換著化妝的技巧。

  女老師領著個白襯衫的男孩穿過長長的熱鬧走廊走進教室,他亦步亦趨,怯懦的躲在後面小心的看著這個高中的一切,骨瘦如柴,看上去好小好小。

  教室里的目光瞬間匯聚過來,老師和藹的笑笑,朝著男孩。

  「大家安靜一下,這是新來的同學,看上去很特別呢,我們班的棒小伙和女孩子一定迫不及待想認識他了。」

  「來給大家做個簡短介紹吧。」

  男孩的頭更低了,他微微顫抖著,雙手比劃著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嘴唇都有些發白。

  他把右手微微伸起來,女老師拿起他的手,上面寫著幾行字,她大聲念出來。

  「你好,我的名字叫彼得.帕克,今年15歲,我很善良,平易近人,樂於助人,有時間我會很古怪,但我希望你了解,因為我有自閉症。」

  「哦,可憐的孩子。」

  女老師憐愛的摸摸他的頭,問道。

  「我們班都是四人一個小組,有沒有哪個組能接納我們小彼得的,他是個害羞的小夥子。」

  底下竊竊私語,夾雜著嘲笑聲,久久沒有回話的,由於緊張彼得把手指都捏的發白,彼得低的幾乎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說。

  「我可以一個人。」

  有個男孩撞了一下自己身邊一個身材壯碩,像個獸人似的同學。

  「嘿,魔獸,你們小組可以把這個小子收進來,我覺得可以直接演星球大戰不用化妝,人都齊了。」

  底下一團糟亂,女老師推推眼鏡,有些失望。

  「要不彼得你先…」

  話音未落。

  「到我前邊來吧,進我們組。」

  這時候教室後排一個嚼著泡泡糖,棕色頭髮,大眼睛,鼻子上點綴著一些可愛雀斑的金髮女孩笑著說道。

  「依琳娜早就想換組了,她想和男友艾倫一組。」

  彼得不知道自己怎麼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那個座位,後面的女孩已經把頭伸過他肩膀,還有一股她頭髮上淡淡的海飛絲香氣,很好聞。

  「嘿,我叫朱莉,你怎麼這麼瘦啊,應該多吃點,給。」

  她把一塊自己偷偷藏著的藍莓乳酪遞給彼得。

  「以後我罩著你,我們小組還有傑拉德和阿爾伯特,他們也都是很熱心的人。

  她笑著跟窗邊揮揮手,坐在那邊的兩個男孩走過來,傑拉德性格比較冷酷,哼了一聲不再理他,阿爾伯特跟彼得伸出自己的手。

  彼得小心的伸手去握,阿爾伯特卻已經拿開了。

  「哈哈哈哈,大姐頭,你確定我們小組要收這個怪物嗎?」

  「什麼怪物,以後都照顧著他一點,不然就吃我的拳頭。」

  朱莉笑著拍打了一下阿爾伯特的頭,對彼得說道。

  「他這個人就這樣,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

  女老師滿意的看著彼得融入進班級,拍拍手。

  「看來大家已經接受了我們小彼得呢,那我就先走了,朱莉。」

  就這樣,學校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彼得仍然話不多,永遠縮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緊緊跟在朱莉後面。

  放學時,朱莉和彼得一起走在路上,她大聲說笑著學校內的趣事,臉上可愛的雀斑歡快的跳動著,彼得抬頭看看她的笑容,又低下頭去。

  「嘟嘟,」好不容易和朱莉一起回家,這時候爸爸突然開車來了,在後面鳴笛要他上車,他回頭看著朱莉,還想說點什麼,最終又沒有理由,還是鑽了進去。

  朱莉笑著跟他揮了揮手,看著汽車遠去,這時候身後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我們的小美女看來是對小怪物有意思呢,你們瞧她那個依依不捨的樣子。」

  「對啊,兩個人沒準偷偷親熱完,以後再生個小怪物,啊嗚啊嗚。」

  一片鬨笑聲,朱莉漲紅著臉,憤怒的看去,幾個學校的壞小子擠眉弄眼學著彼得笨拙比劃說話的樣子。

  「別跟女孩這麼說話,她跟那個男孩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對吧?」

  裡面走出來一個個子高挑的男孩,戴著一頂帽子,袖口整齊,藍色小西裝,他微笑著,帥氣非常。

  「我叫喬,你們隔壁班的,很高興認識你。」

  他伸出了手,朱莉剛握住,就感覺他在自己掌心曖昧的劃了個圈,臉有些紅,低下頭,俊男美女,夕陽下顯得如此之配。

  之後的日子,借著討論問題和邀請朱莉參觀男孩打球長跑,兩人越來越親密,不久后,他們戀愛了。

  校內其它有仰慕兩人的異性捶胸頓足,彼得也聽說了,他的話更少了。

  有時候彼得會在本子上畫著奇怪的字元,烏漆嘛黑的一片,讓人完全看不懂,只有他知道那是朱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終於有一天,他在偷偷臨摹朱莉的背影被旁邊的男生髮現了,還狂笑著把那幅畫送到了隔壁班裡。

  下課,彼得背著書包匆匆的就往家裡趕,被幾個人攔住了路,一把扯進了旁邊的林子里。

  他踉蹌著抬起頭。

  自己班還有隔壁班的幾個男生,喬也在裡面,臉上掛著譏誚的笑意,最前面的一個男生一把就把他推倒在路邊的大坑裡,裡面有些污臭。

  「喬,就是這個長得像外星人一樣的癩蛤蟆想打你女朋友的主意?」

  喬冷眼看著,點上了一支煙。

  彼得狼狽的爬起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包著的藍莓派,已經碎成渣渣了,這是朱莉今天剛給他帶的,以往的藍莓派他也都沒捨得吃,而是回家用銅箔紙一個個包起來放在窗檯邊。

  彼得眼圈紅了,手上和書包上的污泥都沒注意,只是小心的又把藍莓派裝起來,然後從污泥里拔出自己的鞋。

  「糟啦,真臟。」

  見此,坑上面的人都笑了起來。

  「快滾回你那骯髒的家裡吧,據說他母親也是個癱子。」

  彼得的臉上泥和淚混著,他看到了自己小組的阿爾伯特也在裡面大笑著。

  喬走近他,冷冷俯視著他。

  「鞋子還是放在鞋櫃里比較好,懂嗎。」

  彼得不想面對他的目光,低著頭等那群人大笑著一一都走了,獃獃的想了很久,一步一步的在昏黃的路燈下走回家。

  「」回來了,回來了。」

  正在自家路邊遠遠眺望,等著彼得的父親跟屋裡癱瘓的母親大聲說著。

  房子里,看著一身狼狽的彼得,母親抱著他難過地哭了。

  第二天,彼得又去上學了,朱莉還是像以往那樣把香噴噴的藍莓派放在他桌子上,又細心的把一片掉在他頭上的枯葉取下來,笑著說。

  「一年一度的校園籌款活動要開始了,晚餐男孩意味著成為拍賣會上的物品,和競價最高的女生一起吃飯,彼得你是新生,今年也入選了呢。」

  「你有沒有中意的女孩,我幫你去問問。」

  「寶貝兒,你就不用幫彼得操心了,據說我們班有女孩想出高價呢。」

  喬從旁邊走了過來,一把摟住朱莉,笑著說。

  「我這次也要被拍賣,你準備了多少錢請我共進晚餐。」

  他轉過頭,在朱莉看不見的地方,獰笑著跟彼得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

  晚餐拍賣如期舉行,禮廳內人山人海,聲音沸騰,男孩們都把自己打扮的帥氣亮眼,女學生們摩拳擦掌,評論著男孩們。

  彼得也穿著一身黑色衣服打著個領帶,儘管寬大的西裝在瘦小的他身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噹噹當」,小錘的敲響打開了拍賣會的序幕。

  「歡迎大家,來到這次的愛心籌款活動,今天的晚餐拍賣一共有32個棒棒的小夥子,誰將和他們共進晚餐呢,四人一組,我們開始進行拍賣。」

  「首先是一號,我們的小特魯多,他愛好集郵和玩溜溜球,身高一米七二…然後二號庫倫,特長是打籃球,尤其投三分飛常准…」

  台上的幾名男孩鞠了一躬,環視眾人,分別開始介紹自己

  「同學們晚上好,我有收集的樂趣,購買我你將獲得我精心收藏的一本郵冊,還會仔細給你講解郵票畫面中發生的故事。」

  很快,一名男孩就被32美元的「高價」拍賣走了,好頭帶領著接下來的氣氛一直都很熱烈。

  到了彼得這一組,恰好他和喬一起,喬把嘴貼在他耳邊,譏諷著。

  「外星人,你看好了,什麼是差距。」

  一轉頭,又是那個笑容燦爛人畜無害的陽光男孩。

  不出意料的,到了這一組,價格一直飆升到了70美元,喬一直掛著紳士般的微笑,心裡卻在暗暗著急,因為朱莉久久沒舉牌。

  「已經75美元了,指定喬,還有沒有更高的。」

  這時候朱莉也一直在糾結,她看到了無人問津的彼得,賣蔬菜賺來的加上平時一直存著的零錢,一共有80美元。

  最終她舉起了手。

  「80美元。」

  「哦,喬的價格又突破以往的記錄了呢,可是我們的小彼得無人問津,只要五美元,有人願意和他一起共進晚餐嗎?」

  台上的教導員惋惜的說著。

  朱莉想說喬,看著低著頭難過的彼得,不知怎麼話到了嘴邊變成了:「我的意思是,我出80美元,要彼得。」

  「轟」,台下軒然大波,無數議論聲。

  「安靜,都安靜,你確定要彼得嗎?」

  教導員擺擺手,繼續問道。

  「是的,先生,我要彼得。」

  這組拍賣很快結束了,喬臉色難看,悶悶的坐到買下他的女孩旁邊,餘光看著正和彼得說說笑笑的朱莉。

  一小時后,拍賣結束了,教導員大笑著高舉起一個水晶王冠。

  「這是今年價格最高者的獎品,讓我們恭喜小彼得,他是最有魅力的男孩,請把禮物送給你的心上人吧。」

  台下噓聲四起,彼得小心翼翼的捧著水晶皇冠,走下去,他想把東西給朱莉,卻發現剛才的位置人不見了。

  一問,旁邊的人說是喬拉著她出去了。

  夜晚的校園靜謐而美麗。

  他垂頭喪氣的慢慢走出大廳,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教室旁邊,這時候旁邊的樓梯上傳來一陣對話。

  「親愛的,我都想死你了,快來。」

  「你做什麼,唔,唔。」

  彼得悄悄的從底下伸出頭,正看到了喬抱著朱莉,兩人忘情的熱吻著。

  「咔嚓」,那一瞬間,男孩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悄悄的碎裂了。

  他臉色蒼白著,跌跌撞撞的跑回教室,像個野獸一般無聲的嚎叫著,拿起那頂漂亮璀璨的水晶王冠,這時候也暗暗的發著光,彷彿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臉上閃過一道戾氣,把王冠高舉過頭頂,就要砸在地上。

  許久后,黑暗中只有低低的啜泣聲。

  第二天,朱莉仍然是早早到達學校,她看到了桌洞里靜靜的放著的那個王冠還有一行字:謝謝你,朱莉,昨晚的你真好看。

  她腦海里又閃過那個小小的身影,可是沒等到今天的彼得來上課,他家人幫他請了病假,據說得了很重的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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