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聽書
說是雜戲也的確雜得很。
先在城外搭了個台子,然後各地的方言戲輪番上台。這些戲唱的和京城有很大的不同,裝扮也各有特色。錦青大都聽不懂他們唱的內容,隻能依靠神態與動作猜測出是怎麽樣個情景,不在乎都是些兒女情長。
在馬車上那樣一說,林月明白了事情經過,覺得自己幫了把倒忙,立馬就開始補救。先說自己同錦青有事要說,又說男女有別,總之最後沒讓陳別與錦青獨處,這讓錦青舒了口氣。
這戲錦青耐著性子看了大半實在覺得有些無趣,她轉首去看邊上的林月,林月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令她好生佩服。
“娘娘聽得懂他們的唱得內容麽?”
林月趁他們換場才回了錦青的話:“聽不懂,但也看得好看。”
錦青還待再問,林月看那廂又有人登場連忙擺了擺手阻止她的話,轉而繼續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
錦青至此總算是知曉林月尋日裏在闕城是有多麽無趣了。
錦青又看了一段開始覺得困乏。她們在城外一座酒樓二樓的窗邊,是個視野很開闊的位置,從這她能瞧見城外許多精致。
今日除了城外的雜戲,護城河邊上似乎也有什麽活動,許多人圍在河邊上看。
錦青想著這戲看得著實無聊,一邊的喜鵲也是神情厭厭,便打算去河邊看看。
她同林月說了一聲,林月忙著看戲隻隨意擺了擺手,然後說了一句讓她午時前回來,之後便又專心看戲去了。
錦青帶著喜鵲出了酒樓往護城河邊走。
闕城的護城河自然也不比京城,說是護城河其實隻是一條大河的分支,水流緩慢,清澈可見。
錦青走近一看,原是橋邊上有人在猜燈謎,猜中了的可以送一盞蓮花燈。那蓮花燈製作得精致,錦青也有些想要,但她向來不怎麽會猜燈謎,於是推了喜鵲出去。
然而大約真是什麽樣的主子什麽樣的仆,喜鵲猜了幾個完全沒猜出來,白花了一兩銀子,最後還是賣家送了一盞給她們,免得她們繼續花銀子。
錦青拿了蓮花燈,像其他人一樣,走到河邊將它放了。
尋常放蓮花燈,總要帶著些祝願,可這次錦青卻什麽也沒想,隻靜靜地看著它順著緩慢的水流從橋底流過,混到其他蓮花燈中間,然後再也看不見。
“妹妹許了什麽願?”
錦青轉首,趙期不知道何時到了她身邊。
她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趙期這幾日都同裴縉一塊在闕城忙東忙西,似乎是在查什麽事,沒成想今日居然會在城外遇見。
“來湊個熱鬧。”趙期收回目光落於她身上,“妹妹還未說自己許了什麽願呢。”
錦青起身:“既然是許的願,那自然是不能說的。”
喜鵲上前給她遞了塊帕子,她擦了擦手。
趙期也起身跟上她:“我猜妹妹什麽也沒許。”
錦青的動作一頓:“為何怎麽說?”
趙期唇角微勾,吐出兩個字:“直覺。”
錦青懶得理他,決定帶著喜鵲走開。
“妹妹不去看雜戲麽?”趙期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慢悠悠說著話,“可是聽不懂覺得太無聊了?”
錦青又被猜中心思,嘴上卻不認:“這戲我在京城看得多了,沒什麽好看的。”
身後的趙期似乎輕笑了一聲,但是很輕,轉而便散了去,錦青一時不確定是否是自己聽岔了。
“我知曉一個地方,妹妹不若和我去罷。”
“不去。“
“那地方是說書的,說得那叫一個好。”
錦青腳步一頓,趙期再接再厲:“同京城的茶館說的一般好。”
錦青有點動心,但又不想隨了趙期的意:“我同側妃娘娘一塊出來的,不好留她一人。”
趙期立刻便道:“無妨,讓西竹去說一聲便可。”
西竹在一旁連忙道:“表姑娘有什麽想帶的話可一並告訴我。”
理由也找不到,再加上錦青確實想去,於是最後她便跟著趙期走了。
趙期帶著她走進城門,左拐進入一個小巷子裏,再往裏走一段路,停在一家茶館前,裏頭有叫好聲傳出。
這家茶館並不是店麵,而是開在一戶人家的院子裏。院子裏擺了幾張木椅木桌,前頭正中坐著說書人,響木一拍,說書便開始了。
錦青覺得新奇,目光四處打量,趙期帶著她到一處木桌前坐下,上頭已擺好了茶水和瓜果。
錦青接過趙期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這茶館真奇怪,藏在這巷子裏,卻還有這般多的人。”
趙期眼帶笑意:“這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錦青點頭表示同意,而後又問:“他一般都說些什麽書?”
趙期道:“奇聞異事居多。”
錦青目光一亮,好似裏頭有水波蕩漾,蕩得趙期心慌意亂,竟不自覺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頭。
兩人都被這動作一驚,趙期迅速收回手,手心裏還殘留有方才的觸感,令他微微蜷縮了手指。
錦青說不好剛剛自己那是什麽感覺。
不是被冒犯了而氣惱,是一種莫名的熟悉與心安。
這種感覺令她特別奇怪。
兩人都沉浸於方才的舉動所帶來的的感受中,他們之間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氛圍。
所幸這氛圍沒持續多久,很快便被說書人說的故事所打破。
“當年這山被山下村裏的人稱做吃人山,原因是所有傍晚上山的人,都沒回來……”
趙期確實沒說錯,這個說書人說書說得極好。語氣抑揚頓挫,內容又跌宕起伏,錦青完全被代入其中忘卻自己所在何處,等到說書結束之後,她還沒能及時抽回,依然想著書裏的內容。
趙期將杯中的茶水飲盡,起身道:“時候差不多午時了,該起身回府了。”
錦青尚且有些不舍:“這茶館會一直開麽?”
趙期看她那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一直開著,你若日後還想看,那便再來。”
錦青原本還計劃著下午要去吳府,若現在不回去那下午的計劃定然是要費了。
於是她讓喜鵲拿了些碎銀子放在桌上,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