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奏琴
比試台在中間,四周圍了屏風,除了太後與惠莊能毫無阻擋的看見比試的人,其餘人都隻能從鏤空中看到一二,這也是因為未出嫁的女兒與外男之間需要避嫌。
比試從女眷這邊先開始。其實說是比試,也並沒有真要比出個高低,不過是眾人心中各有所愛。這次宴會各世家夫人也是有到的,桌席安排在最前方,也算是有個好的觀察點,看看哪家兒女品性好,日後能結個親家。
林家的姑娘們先開頭,四位姑娘剛好選了琴棋書畫四樣一同開始,琴聲一止,棋局被破,筆墨離紙,景入畫中。
馬上便有宮女將破的棋局、字畫拿給太後,太後看完之後再傳閱給眾人,贏得一片掌聲。
錦青的關注點在林家的第二位姑娘林璧沉上。林璧沉模樣小巧精致,人如其名,如一塊璧玉沉在水裏,平日裏水流清緩不顯顏色,被日光一照便流光溢彩。
林璧沉的棋局破的如何錦青看不太出來,畢竟棋藝她也隻是略懂,那棋局她能普通的破,而如何出彩的破便有些超過她的能力。但林家四位女兒站在上麵,盡管林璧沉是動作最少的,卻一舉一動都勾人心弦。
林家姑娘們結束後袁明歌便接了上去。她作了首詩,過了摸約一盞茶的時間,有宮女將她的詩大聲讀出來,再一個個宮女的傳,讓在座的都能聽到,而原稿會送到太後手中。
袁明歌這次作的詩有些普通了,大家也都象征性的誇讚了一番。錦青離得遠看不太清楚太後與惠莊的神色,但她能看到坐在前桌的裴文明顯的皺眉,想來是不太滿意。
其餘貴女們也都一一上場,不乏有與林家姑娘一較高低的,整場比試看下來摸約有一個時辰。女眷這邊結束比試,錦青喝多了茶水,正想離桌,卻聽有張席位上一人起身,脆聲道:“臣女琴技疏淺,方才獻醜了。但臣女一直仰慕琴音閣的惜柳姑娘,也曾有緣與惜柳姑娘交談幾回,多次聽到惜柳姑娘說裴家姑娘琴藝絕倫,今日正巧裴家姑娘在場,不知是否有幸能得一聞?”
這話一出,一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錦青身上。
說話的姑娘一身胭脂色齊腰襦裙,梳靈蛇髻,戴彩蝶步搖,額間勾一抹半開花朵,月眉星眸,紅唇白齒,亭亭直立。
袁明歌悄聲向對麵的問道:“不知這是哪家的姑娘?”
對麵回道:“是孟家的四小姐,武安侯的嫡孫女。”
錦青挑眉,這是她今日第二次聽到武安侯了。
袁明歌了然:“難怪眉目間有股英氣,聽聞孟家的姑娘們都有習些防身功夫的。”
對麵笑道:“確實如此。但與其他姊妹相比,這位鳶妹妹可以說是‘動若脫兔’了。”
正說話間,已經有宮女下來請錦青上台了,這代表著太後和惠莊的默認。
錦青有些頭疼,她的琴技可是被惜柳點評為不如彈棉花,她可不想出醜:“臣女琴技不過爾爾,家中姊妹皆勝於臣女,便不再此擾人了。”
孟鳶聽後清脆一笑:“妹妹不必擔憂,不過是世家姊妹間的比試,哪有擾人一說?妹妹盡管彈來便是。”說罷孟鳶又是一笑,意有所指:“莫不是妹妹不願意?”
對於孟鳶,錦青前世沒什麽接觸,不過孟鳶身邊坐著的、正向她投來挑釁目光的姑娘她倒是熟悉的很——秦念徵。
錦青完全能猜得到是秦念徽說了些什麽,讓孟鳶對她有了敵意。孟鳶一看便知是個性子爽快且沒什麽城府的姑娘,秦念徽最擅長利用這樣身份高卻心思簡單的姑娘,挑撥她們之間的關係,讓錦青和京中大多貴女們的關係都不好。
按照錦青以前的性子,麵對挑釁她是會直接原樣奉還的,但現在的她懂得將自己保全再讓人吃悶虧才是最聰明且舒爽的辦法。
“我自是願意的。隻是琴藝實在淺薄,倒是要讓各位見笑了。”
錦青大方與秦念徽對視,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錯愕,於是輕輕一笑,緩緩上了台。
台上有準備好的琴,錦青跪坐在琴桌前,在各個目光下,像模像樣的試探了幾個音,然後開始彈奏最簡單卻又廣為流傳的曲子。
她想的是反正前世也不是沒有出過醜,這回再出一次也無妨。
錦青彈得很慢,幾乎可以說是一個一個音的彈出。她能聽到台下宴上有些細語,她也能猜到那些人的表情。但她現在全然不在意,她的眼前是琴弦,腦子裏是調子。
就算她彈得不好,她也沉浸其中。
就在這時,有段蕭聲插了進來。
那蕭聲先是有些突兀,而後開始和著琴音。它也是隨著琴音一個音一個音的奏,但音與音之間綿延起來,很好的彌補了琴音的空缺,好似將整個琴音串了起來,成了一首曲子。
這場變故讓所有人都是一驚,除了錦青還在專心彈琴外,其餘人都往蕭聲的方向看去。
然而女眷們麵前卻擋著屏風。
在失望之餘又起了新的興趣,這是哪家的公子?
一曲完畢,錦青舒了口氣,也朝男客那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一抹身影利落的收蕭,緩緩落座。
宴上大多數人的注意都被方才吹蕭的人吸引了,接下來也該是男客的比試,年輕的姑娘們都悄悄拿目光往左邊撇,就連秦念徽都被吸引了目光。
錦青回到座位上,湊近袁明歌壓低聲音道:“方才多謝望之表兄了。”
袁明歌挪遠了些,笑道:“倒是被你知道了。也不必謝,都是自家兄妹,幫襯一把也是應該的。”
錦青坐直了身子,也笑了:“確實如此。明姐姐若是有事也可與我說,問了外人,倒顯得生疏。”
袁明歌一愣。
“明姐姐吃了宮中的糕點麽?尋常地方吃不到,與蘇州口味也有些區別,明姐姐也吃些,說不定以後經常要吃到,先習慣習慣。”
袁明歌目光探究地落在錦青臉上:“妹妹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錦青起身,喚了不遠處候著的知晴,“我方才喝多了水,有些內急,先失陪了。”
說罷她便跟著知晴走了,袁明歌一時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