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責問
錦青起身,乖巧地答話:“先生講述的女兒大多都理解領會了。”
“如此,琴閣一事你作何解釋?”
錦青沒成想裴縉這會居然還要跟她提上回琴閣的事。
惠莊皺眉:“上回我不是都同你說過了……”
“讓她自己回答。”裴縉目光犀利,直直看著錦青,“自己學琴不精,先生點評幾句不中聽的話,立刻便朝先生發難,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堂裏小輩們不敢說話,王氏、秦氏跟著看熱鬧,裴續、柳姨娘向來是將自己置之度外。
錦青麵對裴縉的質問卻全然不懼:“父親知道我學琴不精,那請問父親知道我為何學琴不精麽?”
“為何?”
“惜柳姑娘從未好好當過女兒一回的琴藝先生。第一日見女兒,便隻拿了把破琴彈了首破曲,女兒當真不知,這樣起碼待人禮儀都不知的人,是如何能當得起女兒的先生的?”
這件事錦青是第一回講出。她明擺著對惜柳的厭惡,卻沒同任何人說過原因,她知道她隻要說出來,惠莊絕對不會讓惜柳好過,而她不願輕易毀了一個人。
但今日既然有人要咄咄相逼,那便怪不得她了。
“這算什麽?我費了心思請她來,倒是請她來給我女兒下麵子的麽?她真是好大的架子!”惠莊聽後一陣冷笑。
裴縉沒有理會惠莊,繼續道:“那你可問過原因?許是當日事出有因,且在私塾她並未再有過類似舉動,你卻僅憑一件事便認定她不配當你先生麽?”
“那父親不也僅憑上回琴閣的事,便要來問我的罪麽?”錦青立即反駁,“且我尚不明了,父親這般為惜柳做主是意欲何為?”
正堂所有人的想法都被錦青引領到了另一個方向上。
裴縉沉下臉色:“我在說你不敬師長,並非是為惜柳做主。”
“父親這便給我安了‘不敬師長’的罪了麽?”錦青輕笑,“‘不敬師長’是學生對老師罷,其一我不認惜柳為師長,她從未好好教導過我一次琴;其二惜柳也未將我當做學生,她要我去西街學彈棉花呢。既然如此,便不存在‘不敬師長’一說,父親您覺得呢?”
裴縉的臉色實在不怎麽好看,這是他第二次在這個女兒麵前吃虧,且兩次間隔不過幾天。
秦氏適時的出來打圓場:“侯爺也是為了二姑娘好,生怕二姑娘學壞了去,所幸二姑娘是個聰明的,說話做事自己心裏都有理數著呢。”
“這堂裏坐著的,有的是自作聰明的人。”惠莊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有些挑釁意味,“您說呢,侯爺?”
裴縉隱有怒火:“話你們都說了,還要我說什麽?”
“方才女兒著急為自己開脫辯解,言語激烈了些,還請父親恕罪。”錦青見事情差不多了,便對著裴縉行了個禮,緩和局麵,“之前惜柳姑娘的事與琴閣的事便兩相抵消了罷,日後請了新的琴藝師傅,女兒定然好好練琴。”
她知道與裴縉硬碰硬絕對不是上策,尤其經曆過前世惠莊去世後,她在侯府全然如一個不相幹的人,無依無靠。
裴縉的身份地位是她可以利用的一個資本,但現今想要重建與裴縉的親情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她隻能想著不撕破臉皮,同時日後等她有了一定的籌碼,再與裴縉建立起一種合作關係,至少讓裴縉不能再隨意舍棄她這個女兒。
王氏聽罷連忙開口詢問道:“什麽新的琴藝師傅?大哥不是說惜柳姑娘還在私塾教麽?”
惠莊撇她一眼:“惜柳自然是在私塾教,不過阿茵此後不再到私塾學琴了,我自會另尋師傅教導她。”
王氏眼睛一轉,笑道:“那哪用這麽麻煩,阿茵到私塾學了其他又得回院子學琴,不若便將那師傅一起請來私塾,倒省事的很。”
“哦?”惠莊放下茶盞,勾起一抹譏笑,“弟妹是想要請這師傅到私塾麽?我倒是可為弟妹引薦,弟妹可提前要備好銀子呢。”
王氏幹笑一聲:“那也不必麻煩長公主了,惜柳先生便挺好。”
正巧這時有下人來報說裴文到了,秦氏順勢道:“侯爺、長公主,既然姑奶奶到了,那咱們便也都去迎一迎罷。”
惠莊率先起身,稍稍整理了衣擺:“也確實好些年不見裴文了,都出去迎一迎罷。”
裴縉沒動,錦青又喚了一聲:“爹爹?”
裴縉落在錦青身上的目光深邃,最終還是起身道:“走罷。”
於是一眾人便先到府前接人,再一同到早已布好桌宴的院子去。
錦素走在錦青旁邊,悄悄碰了碰錦青的袖擺,走得近了些,低聲道:“妹妹別怪我娘方才說得話,上次她聽四妹妹講琴閣的事,有些著急了。”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又道:“畢竟我爹爹官職不高,分了家出去也靠不到侯府,日後還是得憑自己本事。京城向來多貴女才女,如若我們學得不精,自是被人輕視的。”
錦素今年十四歲,再有一年便到了及笄議親的年紀。按裴家二房現下的地位,如若她自己不出彩,的確找不到個像樣的夫家。
錦青知道錦素是因為王氏提及琴閣給了裴縉質問她的由頭而覺得愧疚,她其實對錦素是很有好感的,如今想想自己當時在琴閣還諷刺了幾句,便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姐姐也別怪我當時推了你,我也是有些氣急了。”
錦素笑了下,眉眼作新月狀:“我本身便不記在心裏,都是姊妹,不礙事。”
一眾人邊說邊聊剛到侯府正門前,便聽到一陣爽利的笑聲,並著女子的說話聲一起傳來:“想想這也五六年沒回來了,侯府的大門倒還是上回的樣子,我大哥不會這些年都沒有作為,連個門也換不了罷?”
裴縉原先還神情凝重,聽到這聲音神情全然放鬆了,表現出無可奈何來,他對這個幺妹又是疼愛又是氣惱:“我若當真是無所作為,你這次來連侯府的大門都看不到了。”
“那可不行,我要靠著大哥在袁家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