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舊人
錦青一口氣說完,胸口上下起伏,著實有些被氣到。
她覺得自己與孟瑩有一部分相似,都是所嫁非人。但女子嫁與何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女,更是有利益牽連其中,是無法隨意左右的,隻能迫於接受。
女子向來在婚事之中處於弱勢。
所以她無法忍受這人的話,什麽叫“都是她自己選的”
她哪裏有的選
那人被錦青氣勢洶洶地一席話給嚇住了,緩了一會才微微勾起嘴角:“姑娘冷靜,在下隻是說出自己的見解罷了。”
錦青冷聲道:“那公子的見解未免也太過於膚淺了。”
“晉王自然是個薄情寡義、負心負情的人,但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如若像那說書人所說,那便是晉王妃自己被花言巧語蒙騙而嫁入王府,嫁入後被夫君冷落,晉王妃便從此以淚洗麵、鬱鬱寡歡,最終也沒能喚回夫君的心,甚至差點兒一屍兩命。”那人一笑,緩緩道:“那如若當初她便不入嫁王府呢被冷落了就應當看清晉王的真麵目,之後好好打理王府、做好晉王妃,她身後還有孟府、武安侯作依靠,晉王根本動不得她,一生都能順遂。可她非要執著於情,最終落得這樣的下場。難道女子便隻能依靠夫君的情意麽”
錦青一下子愣在原地,她知道麵前的人說的對,因為她瞬間就想到了那個不依靠夫君情意也過得快活的人,她的娘親,惠莊長公主。
錦青愣神之間,那人已然起身離去。
這一番的動靜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台上又換了位說書人,這次談論的便是一些時政見解,底下的人如有不同意見,也可起身與台上之人爭論一番,於是現下茶館裏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錦青又坐了會,腦子裏卻全是方才那人的一番言論。
女子真要依靠夫君的情意麽
不。
女子應當要靠自己。
錦青將茶水錢付好,多給了店小二一些打賞,店小二一路彎腰送她們出了茶樓。
喜鵲小心地開口:“姑娘,您不惱了罷”
錦青疑惑:“我惱什麽”
“您方才在茶樓裏和人爭論,之後便不言不語,您要是實在氣不過,奴婢便讓人找他去,給姑娘您出氣”喜鵲一臉要為錦青做主的模樣。
錦青一下笑出聲:“你找誰給我出氣呢我沒惱,他說的挺對,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
喜鵲鬆了氣:“如此便好。時辰也不早了,要回府去麽”
錦青也有些累了,便點頭應允,兩人開始往回走。
現下過了午時,下街人少了許多,無論行人還是攤販這個點都回家歇息去了。日頭照射,錦青走著走著便出了身薄汗,喜鵲拿了帕子撩起紗帽為她拭汗。
大燕並未規定未出閣的女子出行需帶紗帽遮蔽,而一般女子帶紗帽,一是好看,二是保護自己。
錦青覺得這紗帽有些礙事,便讓喜鵲給撤了拿在手上。紗帽一撤去,眼前的景物便清晰明朗起來。
二人走至下街上半段,前方圍了一群的人,嘰嘰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麽。走近了一看,被圍在中間的是兩個少年,看穿著正是在茶樓與錦青爭論的那兩個人。
“你這小子說好了要買了這位姑娘,怎麽就說話不算數呢沒成想年紀輕輕、長得一表人才,居然是個負心漢”
人群中一位婦人破口大罵,周圍人看著都應聲附和。
“我家少爺沒說要買她隻是給了錢讓她去贖身而已”其中一個年紀小點的少年急得漲紅了臉。
“春月樓裏哪能自己贖身公子給了我錢卻不為我贖身,樓裏的媽媽隻會說是我偷了別人的錢,哪裏還會讓我走”
錦青這才看見地上還跪坐著一位少女,容貌嬌美,尤其長了一雙美目,含淚欲泫,當真是楚楚可憐。
另一個少年聽後歎氣:“那我為姑娘贖了身,姑娘便自行離去可好”
那姑娘立馬落下兩串淚珠:“我身無分文又手無縛雞之力,哪能獨自過活公子贖了我卻不將我帶走,還不如便將我就在那春月樓等死罷”說罷便開始哭起來。
周圍人都軟了心腸,一個個開口勸那少年既然有意贖這姑娘,便將人帶走罷。剛開始破口大罵的婦人這會也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群人好幾張口,根本不給兩個少年再次開口說話的機會。
“不若我來贖這位姑娘罷。”
趙期一回頭,便與人群之外的錦青雙目相對。
他幾乎隻一眼便認出了這是方才在茶樓裏的姑娘。
喜鵲上前將人群撥開,錦青緩步走到那姑娘麵前停住,輕聲開口道:“我為你贖身,你來我服侍我,如何”
錦青的突然插足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措不及防。
盈舟抬頭看著麵前的女孩,應當隻能說是女孩罷。膚若凝脂、眉目如畫,一身綢緞配飾,就這樣站在她的麵前,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泥土,一塊玉器邊上的土。
突然之間,她好似不會說話了。
一旁的婦人回過神來,立馬道:“不是,這怎麽行明明是那”
喜鵲瞪了那婦人一眼:“住口,我家小姐問話也是你能隨便插嘴的”
那婦人先被鎮住,又覺得自己太不爭氣,被人一瞪便不敢說話了,打算給自己找回場子。
“喲,我倒想知道知道是哪家小姐這般大的架子,還要跟咱們小老百姓計較麽”
喜鵲冷笑:“我家小姐可是忠慶侯和惠莊長公主的女兒,你倒是想清楚頂撞了我家小姐是個什麽下場”
趙期輕挑眉,原來是裴家的姑娘麽
人群中一陣驚呼。惠莊的名聲向來不怎麽好聽,經過裴縉一事之後,更是落實了囂張跋扈的名頭,且平民百姓本身便對皇家有著天生的懼意,喜鵲這話一出,頓時沒人再敢輕易開口,就連那婦人也麵露懼色。
她哪裏想得到會在這種時候遇到這樣身份的貴人
盈舟也被這身份驚住了。
她在風月場中長大,下街也經常有貴人進出。她待的樓雖不是名樓,卻也接觸過幾位達官貴人,也見識過那些來風月場找人鬧事的官家夫人。當時的她隻覺得這些女子也不過如此,隻是穿了層華貴的皮罷了,內裏和她一般難堪。
而如今她真正見識到了,那種從小生活於富貴中的人是什麽樣子。
那是一種自帶的高貴,隻站在那,便令人注目。
------題外話------
感謝觀看。
如果章節錯誤,點此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