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決定
裴縉今年正好是三十而立的年紀,模樣算不上俊俏的類型,五官端正,身形挺拔且一身正氣,是那種女子看了會覺得安心、值得托付一生的類型。
他對於惠莊長公主向來都是不喜的,他不喜歡這種張揚的性格與長相,更不喜歡她一副高高在上能隨意掌管他人命運的樣子,他喜歡將一切把控在自己手裏。
他看著眼前自己的女兒,亭亭立在那裏。眉眼像惠莊,性格像惠莊,就連說話的態度都像極了惠莊的有恃無恐。
他不喜歡,極度不喜歡。
他道:“你殘害姊妹,是否該跪”
錦青垂目,不卑不亢:“女兒並非無故動手,且今早祖母已然罰過,如若現下還要女兒跪,那麽三妹妹是否也該跪想必爹爹不是那等偏心的人,那就麻煩環兒姐姐去請了三妹妹過來一起跪罷。”
說完她自己都有些感慨。先是反駁“殘害姐妹”的罪名,再將老太太搬出來,最後給裴縉扣上一頂帽子拉綰錦和秦氏下水,一席話說得極為順暢,化柔為剛,將裴縉話由死死堵住。換做前世年輕時候的她是絕對說不出來的,大概是會像惠莊一般以硬碰硬,最後自己吃悶虧。
惠莊本想開口謾罵一番,沒想到錦青先她一步,且說的句句在情在理,比她隨意發泄怒火更讓裴縉難堪。
她冷靜了一點,對環兒使了個眼色,環兒立刻便作出要出去請人的舉動。
果然裴縉皺眉:“慢著,你三妹妹受著病早已歇下,不必去叫了。”
“那看來女兒也不必跪了,謝過爹爹。”
錦青順著話頭往下說,說罷她對著裴縉又是一禮,接著轉身往椅邊走去。
她的腿還沒好全,方才急著過來還不覺得,現下在隱隱發痛。
“等等。”裴縉看著她的樣子,心裏漸漸有怒火,“女兒跪拜爹爹,難道不是常理之中的事嗎”
錦青腳步一頓,惠莊停聽後冷笑,嘲諷出口:“跪拜爹爹你這個爹爹做了什麽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有什麽資格讓阿茵跪拜你憑這十幾年來隻幾次麵說幾次話嗎”
裴縉麵不改色:“無論如何,我也是生養她的爹爹。”
惠莊還要再說什麽,卻被錦青開口製止:“爹爹說的是,女兒確實應當跪拜爹爹。”
惠莊哪裏舍得讓女兒再跪,青錦卻對她一笑,惠莊一頓,不再說話了。
錦青問道:“女兒跪拜爹爹,想來爹爹也應當做到爹爹該做的事罷”
裴縉不知自己的這個女兒打的什麽主意,但這話確實沒錯,點了點頭道:“自然。”
錦青得到了回答,朝著裴縉端端正正行了女兒對父親的跪拜禮。惠莊撇頭不去看,心裏早將裴縉罵了個狗血噴頭。
裴縉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小人兒,內心沒有預想的暢快,反而不懂該如何描述。
錦青行完禮,利索起身。惠莊上前將她拉到一旁坐下,朝裴縉冷聲道:“跪也跪了,你現在滿意了”
錦青坐下緩了口氣,道:“爹爹和娘之前在商量些什麽,似乎是與女兒有關的。”
惠莊平息了心緒,對她柔聲道:“沒什麽大事,你也不必在意。”
“的確與你有關,你先知道也好。”裴縉道。
錦青給了惠莊一個安撫的眼神,問道:“不知是何事”
“你蘇州的姑姑前幾日來信要到京城小住幾日。”裴縉停頓了一下,“蘇州袁家向來是書香大家,女子私塾做的是極好,我想將你送去讀幾年書,正巧你姑姑來京,順道將帶你去。”
錦青一愣。
“我不準許”惠莊才平息的火氣一下子又冒起來,“阿茵隻能待在我身邊,待在侯府,你休想將她送去任何地方”
“阿茵這個性子都是你慣出來的,今日她能推姊妹,明天她就能對長輩不敬。”裴縉麵無表情的看著惠莊。他每一次看惠莊都是這樣一個表情,像是在看一個東西。
“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對長輩不敬的一麵。”惠莊怒極反笑,“裴縉你真當我是傻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什麽想法,你不就是想”
“長公主”裴縉高聲製止了惠莊的話,沉聲道:“我心裏自然是為了阿茵好。如今家裏請來先生教她,她可有好好學過京中多才女,她在這般下去,日後自是被人比下去。”
“就算如此,京中多的是有才學的先生,再不濟我去請宮中的教導嬤嬤,怎麽著也不必去那蘇州。”惠莊深吸一口氣,她知道裴縉說的有理,可也不是非得送去蘇州,裴縉自然是存著私心的。
蘇州袁家的女子私塾可以說是整個燕國最好的,不但京中的官員喜歡送女兒去,就連宮裏都送過公主過去。裴縉送錦青去蘇州的理由正大光明,還帶著父親對女兒的關愛,惠莊阻止根本占不得理。
“女兒願意去蘇州。”
錦青瞬間便做了決定。
其一她不願意惠莊受裴縉製衡,其二她的確該好好學些東西,袁家私塾是個不錯的地方。
惠莊驚愕地看著錦青:“你方才說什麽”
“娘,請先聽女兒說完罷。”錦青對著惠莊笑了一下:“女兒確實該學些東西了,總在您身邊什麽都不懂也不是個法子。”
“就像是今早,如若娘沒有及時到,女兒又會如何”
惠莊一時愣在哪,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錦青又笑著看向裴縉:“不過這事也不必著急,我記得下一批入學得到九月份。”
裴縉看著那張還略顯稚嫩的臉,突然之間覺得有些陌生。
是因為他真的太久沒見到這個女兒了麽
“也好,剩下這些日子你好好跟著學學如何待人接事,別到了蘇州還這般驕橫,丟了侯府和你姑姑的臉麵。”
“你說丟了誰的臉麵你也真好意思說的出口。”惠莊立馬橫眉冷對。
“她生在裴家,到了外頭自然是代表了裴家的,難不成還代表了長公主麽”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錦青連忙開口:“還請父親放心,女兒自然不會丟了爹爹娘親的臉麵的。”
“如此便好。”
裴縉甩了衣袖走出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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