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若是這般死了,也好。
夕晴如玉的黑發在空中拋物線一般地滾起,她握在李自放喉間匕首的力度並沒有減少,相反卻更大了。安柏則是看到了以後,連忙往夏滄致的方向跑去,就被夏滄致的眼神壓了下去,有些茫然地捏著裙角往後退去。
“放過我的父王,無論什麽條件都可以,有琴璃舞。”
她的心撕心裂肺的疼痛,一陣又一陣緊緊地包裹住她的胸口,寒風烈烈,月光殘血,夕晴的眼神卻愈發顯得鬼魅如同暗夜修羅。
她依舊冷豔地笑著:“我和你之間並沒有任何條件可談。”
往事催似夢,歌盡繁花落。金箔金漆的禦座,都顯得有一份人走茶涼的孤寂。
步央這時卻又淡淡地笑了起來:“有琴璃舞,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鳳龍戲月珠才來到這裏,原來是我太天真了。可你喜歡尹瑟,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實嗎?”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帶著麵具的人,無論從哪個方麵都看,都有著無限熟悉的感覺。
在李自放脖頸間擦出的血痕,一如花火般耀眼燃燒過的人生。
有冷颼颼的寒氣飄來,夕晴轉頭才發現有一把銀色的彎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間,正對上的是一雙目如點漆的黑亮眼睛,在星光下泛著淡淡的流動的波光,銀色的小卷發隨意地散在了肩上。
“瞳顏……”
瞳顏麵無表情,麵容冷峻剛毅,和以前那個嫵媚高貴的女子判若兩人,甚至連她最愛的薰衣草色的妝容都沒化,幹淨的素顏,她道:“放下你手中的匕首,有琴璃舞。”
換作瞳顏手提的是任何別的武器,夕晴一定會選擇出手反擊,而瞳顏手中所拿的,抵在自己脖頸間的是天下有名的利器——綠蘿彎刀。
一聲清脆的響聲,她手中泛著寒氣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瞳顏的眼卻一直直視著她,銀色的發如同初雪,她聲音淩厲:“你還是不許動。”
流年往昔,步步驚心,她最後能握著的,又是什麽?
夏滄致走到瞳顏旁邊時,瞳顏拿下了架在了夕晴脖子上的綠蘿彎刀,打算遞給他時,夕晴看好時機,打算反擊。
“這麽急躁做什麽呢?”夏滄致柔柔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速度快到夕晴幾乎還沒動,可冰寒的刀鋒又一次抵上了自己霜白的脖頸。
夏滄致的另外一隻手卻繞過刀緊緊地抓住夕晴瘦弱的肩。
“你放開我。”夕晴開始試圖掙紮,卻因為抖動過於猛烈而撞到了綠蘿彎刀,下巴滲出淡淡的血跡,隻是輕輕一擦,傷口卻極深。
“都說了你這麽急躁做什麽?”夏滄致依舊笑著,襯著側臉有些陰柔,“被綠蘿彎刀都傷到了,這漂亮的下巴要多久才能不流血呢。”
知道掙紮無用,她隻好停了下來,打算靜靜地看著夏滄致下一步的動作。
她的黑衣突然又被劃開,嫣紅的血珠又不斷地往外滲,她再也無法抑製身體的寒氣,開始發抖。
夏滄致如嗜血的修羅一般,輕輕地舔過了綠蘿彎刀刀鋒上的血跡,柔柔笑道:“你知道嗎,有琴璃舞。我做夢都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她的肩忍不住再一次迅速地發抖,而瞳顏的聲音卻淡淡地響起:“放過他吧。洛南……”
“顏兒,我會很有分寸的。”夏滄致這話說得像沒說的一樣,他的眼中帶著濃濃的欲望,“有琴璃舞,你那天寒毒發作的時候你不是很囂張嗎,把我都震得遠離你不遠,還害得我的內功紊亂不少……”
“請求聖上,放過夕晴姑娘。”一個悅耳而纖細的女聲輕靈地響了起來,從大殿上又踏進了一個女子,她麵對浩浩蕩蕩的侍衛群麵無懼色,麵若桃花,銀發垂落如梨花綴滿肩頭。
步央原本側著頭,隻是當她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抬起眼看著那個女子,一步一步地看著她從大殿門口走了進來,直到走到了禦座的不遠處望著李自放輕笑。
李自放亦回報以冷淡的笑容,以一種玩味的口吻說道:“哦?這樣怎麽可以就夠呢。朕最愛的就是看戲,尤其是好戲呢。”
何鬱裳表情淡漠,卻淡淡地蹙了蹙眉,似乎蠕動嘴唇,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人要是對朕這麽說的話,他的人頭恐怕早已落地了。”李自放從禦座上站了起來,往何鬱裳的方向走去,“可是,若是瞳鬱就不一樣了。”李自放緊緊地捏住了她的下顎,“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
瞳顏卻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隻是步央的眼神越發清冷,她的身板站得更直了,雖更顯端莊高貴,但卻顯得她帶著一絲如女王一般淩厲的霸氣。
多少恨,像斷線紙鳶。緣字訣,幾番輪回,為誰爭天下。
殿外,飛花如鬢發蒼白,如血淚落下,似乎都在歌唱此刻的山河永寂。
李自放看著何鬱裳笑了笑:“隻要你讓她不發癲就好,我可不想見到一雙血淋淋的眼。”
“陛下,你確定隻要我讓她不發作冰毒,您就放過夕晴?”
李自放的笑意漸濃:“不錯,可是朕想要的,你確是懂的。”
何鬱裳咬了咬牙,道:“成交。”
望天川水盼滄海,卻又是為了誰的風華,傾盡天下?
她走向了夕晴,似乎每一步都能耗去她一生的時光,一世的眷戀。最終她停在了夕晴的麵前,麵無表情。
整個明亮空敞的大殿此刻卻寂靜猶如墳墓。
“她是我的。”夏滄致的眼神似乎恢複了一點清醒,濃濃的紅色已經開始變淡,但他卻不願意放開懷中的人。
“我沒有說她不是你的。”何鬱裳冷冷道,“可是,就如你剛所聽到的一樣,有琴璃舞現在交予我處置。”
或許,這樣死去,也是件好事。夕晴痛苦地閉上眼,直到脖子上陰寒的感覺完全消失,她這才睜開眼,對上人的發是一片在月光下連綿交織的銀白,何鬱裳看著她,輕輕吐氣,卻在空中化作了易碎的煙霧:“已經沒事了,璃舞。”
如果殘缺的人生是一把無解的枷鎖,我願在你所設下的牢籠中,永恒地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