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前世若夢
“笙笙，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擁擠陳舊的老城區單元樓下，麵容滄桑的婦女拉著少女的手，神情哀婉，“這些年，是媽媽隻顧著自己的幸福忽略了你。”
少女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婦女，淡淡開口：“你是該和我說對不起。不過這麽多年，我早就習慣了沒有媽媽的存在，你現在的‘對不起’對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笙笙，你心裏有怨，媽媽可以理解，可是媽媽真的不是故意丟下你的，媽媽本來想等和那邊的關係穩定之後再帶你一起……”
“如果你特地找到我是來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的話，我沒時間，也不感興趣。”
蘇見笙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我等會還要去上課，你回去繼續你自己的幸福，我不會去打擾你們。”
話音剛落，剛準備轉身離開，女人急忙扯住了她的衣角，“笙笙，媽媽……媽媽有事求你。”
蘇見笙凝眉看了眼用力扯著她毛線衣的女人，或許是怕她真的走了，拽著她衣角力度很大，布滿繭子的指腹勾著毛線洞口越來越大，她卻渾然未覺，自顧自地說著，
“笙笙，媽媽知道對不起你，我走的時候，你爸爸留下來的遺產都沒有要，都留給了你和你奶奶，我、我聽說，這片城區準備拆遷了……”
這件毛衣是奶奶親手給她織的，八十多歲的年紀戴著老花鏡一針一線織了半年多才織好。
蘇見笙緊了緊拳，抬頭看著眼前與她有6分相似的容貌，突然一陣冷意襲來，冷風從被扯開的毛衣洞口鑽進去，滲入裸露的毛孔裏，順著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全身都冷得徹底。
小的時候還經常奢望，她哪怕是走了，也會回來看看她，後來長大了，她也沒有怪她，本來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沒有媽媽，她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今天，她的突然出現對她而言，有驚訝，但更多的卻幾乎算是陌生人的平靜。
可是在此刻，聽著她的聲音，她卻控製不住周身令人瑟瑟發抖的冷意，“所以，你今天的目的是拆遷款。”
一個母親到底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讓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心寒。
王素萍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對自己的女兒的情緒絲毫不覺，“笙笙，你林叔叔前段時間做生意失敗欠了別人一屁股債，你弟弟又生病了，媽媽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來找你的。”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蘇見笙一點點將衣角從她手裏扯了回來，麵露譏諷，“以前他們和我沒關係，以後也和我沒關係，拆遷款是奶奶留給我的，和你們一丁點關係也沒有。”
“笙笙！你怎麽能這麽說話，那是你親弟弟！”
王素萍沒有想到從小乖巧懂事的女兒如今竟然翻臉不認人，就算是她這個媽媽對不起她，但是她當時也是迫不得已的，她那死去的父親留下的遺產並不少，她衣食無憂活到現在不挺好的嗎？
她親弟弟從小體弱多病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她這個當姐姐怎麽能這麽絕情？！
“嗯，從血緣關係來看，確實是我弟弟。”
蘇見笙麵無表情地開口，“可惜了，我從來沒有當過姐姐，也不想當什麽姐姐。”
“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學校上課了。”
說完這句，蘇見笙沒再理會她，毫不留戀轉身離開。
“淩辰，你說，這種情況下，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小姑娘麵前？”
少女的身影與停靠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擦身而過，傅烜黑眸微眯，神色淺淡地看著後視鏡裏女孩決然的背影。
淩辰淡淡開口：“我覺得，蘇小姐現在應該沒有心情來搭理我們。”
“既然這樣，回去吧，哪天等她心情好了再過來。”
傅烜看了一眼後視鏡裏，這幾天B市的天氣並不好，早起霧霾很大，女孩背著書包，形單影隻，逐漸湮沒在灰色的霧裏，莫名讓他想起了他小時候。
他和她倒是有點像，都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
不過，她比他還是要幸福一些，至少她沒有個殺人犯父親，也沒有個想殺他的舅舅。
“淩辰，你的工作能力下降了。”他闔上眼簾，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淩辰卻知道他的意思。
他沒有調查清楚蘇見笙生母那邊的事情。
雖說，他這個頂頭上司對自己的命不在意，但出乎意料倒是挺在意他這個救命恩人。
“抱歉，傅總，是我的疏忽，我會讓人調查清楚。”
“嗯，調查清楚了不用和我匯報，順道幫她解決了吧。”
小姑娘走得決絕，眼睛卻是紅的，不像他，冷血冷情，連痛覺都不是很明顯。
左右無非是錢的事情，畢竟小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又不要他的錢，他就再多管一次閑事吧。
討厭的人不再出現在自己麵前，她或許能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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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寂的書房沒有開燈，卻依然看得出來周遭一片淩亂，紙、筆、電腦、玻璃碎落一地，靠坐在沙發椅上的男人閉著眼睛，蒼白的麵孔毫無血色，麵容平靜，像是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一陣短暫的敲門聲響起，沒有回應，隨後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西裝革履的修長身影走了進來，“傅總，您沒事吧？”
男人緩緩掀開眼皮，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漸漸融入了這無盡的夜色裏，好半晌，他才慢悠悠地舉起垂在身下的一隻手，血跡斑斑。
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暴風雨之後重歸的平靜，他淡淡開口，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能有什麽事？不過是些小打小鬧流些血罷了。”
淩辰垂下眼眸，“醫生在外麵，我這就叫他進來給您包紮。”
男人沒出聲，也沒拒絕，淩辰看著他平靜黑眸下的沉寂死灰，沉默片刻後，突然開口，“傅總，美院今晚組織年終時裝秀，蘇小姐設計的服裝壓軸出場，您要去看看嗎？”
傅烜默了默，忽而輕笑一聲，“淩辰，你是覺得我很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