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玩火自焚
萬天齊抱著雙手坐在呂藍一的對麵,一瞬不瞬的望著她,將這些不會在自己麵前表露的小動作全都看在眼裏。立體的五官因為燈光關係大半部分都隱藏在陰影之中,從呂藍一和侯耀傑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更加不會清楚他現在的心情。
呂藍一回望萬天齊一眼,然後回頭看著侯耀傑,繼續問道:“既然沒殺人,那他為什麽還要躲?”
侯耀傑不在意會被萬天齊聽到,說話聲音提高了許多,他說:“是真正的凶手讓他這樣做的。我們已經認定他是凶手,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否屬於犯罪,所以就聽了對方的話躲了起來。”
“不過這種辦法還真是簡單有效,我們都被他騙了。”
“是啊。雖然他承認自己對死者開過槍,但沒有作案工具,隻有一個指紋證明他曾經到過案發現場,所有的證據都不能證明他就是本案的嫌疑人。所以,隻能放了他。”
呂藍一氣餒的歎息,坐直身體麵向萬天齊,猶豫數秒,問:“萬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段一帆不是凶手了?”
“你又知道了?”在呂藍一麵前,萬天齊很少直接回答問題,多半是用另一個問題反擊回去,讓呂藍一幹脆選擇放棄自己的發問。
果然,呂藍一有些懷疑自己的問題了。她別扭的嘟囔道:“隻是問問而已。你這麽聰明的人,肯定是知道段一帆不是凶手才沒有抓他的。”
“猜對了一半。我是沒有抓他,但我並不知道他不是凶手。”
“真的?”呂藍一上半身匍匐在桌上,睜大眼睛看著萬天齊,確定性的問。
萬天齊端起桌上的水杯,輕抿一口,轉頭看向窗外,沒有回答呂藍一的話。
呂藍一眉頭一皺,心裏哀呼:又被鄙視了。
“段一帆不是凶手已經得到證實,現在案子回到了起點,現在要重新組織線索才行。”侯耀傑主動忽略了萬天齊與呂藍一之間的互動,一本正經的說。
“那現在有懷疑的對象嗎?”呂藍一又看了萬天齊一眼,小聲的問。
侯耀傑不動聲色的揚了揚嘴角,然後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呂藍一心領神會,配合著歎息了一聲,掩飾性的端過杯子喝了一口水,看著侯耀傑嗬嗬的笑起來。
——
吃過午飯,侯耀傑獨自回了警局,呂藍一開車載著萬天齊去了奧雅公司。
電梯門一打開,呂藍一第一眼就看到田婧堯站在外麵,精致的妝容,合身的製服,整個人看起來與傳說中一絲不苟的職業女性完全符合。
田婧堯輕聲喊了一句“萬總”,等萬天齊走出去才邁步跟在其身後,一路朝公司裏麵走。
呂藍一跟在兩人後麵,神情專注,腳步不停,從霸氣的四開玻璃門進去之後,右轉一直朝裏麵走,柔軟的地毯聽不到一點腳步聲,筆直的通道至少走了兩分鍾才前麵的人才停下來。
這裏是她曾經來過的地方,在譚龍軍命案發生那天,田婧堯就是帶萬天齊來這裏換的衣服,也是在這裏萬天齊讓她回警局。
隻要一想到那天萬天齊對自己說的話,盡管很不願意,但她還是會懷疑萬天齊用心不純,另有目的。
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萬天齊也沒得到任何好處,段一帆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從而他就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者。
要想知道最後的謎底,還得靠他們警局的調查才行。所以說,萬天齊讓她回警局,應該就是想早點知道到底是誰要暗殺他?
可是萬天齊讓她回警局這件事明明是在報案者報案之前,應該說是不知道暗殺自己的人被殺才對,那麽前麵一個設定就不成立了,根本就是前後矛盾嘛。
呂藍一快被自己的想法給繞暈了,回過神來才發現麵前的房門已經緊閉,田婧堯和萬天齊兩人都不見了蹤影。
這兩人,一定是又在裏麵說什麽悄悄話?呂藍一悶悶不樂的想著,拉了拉衣擺,兩步走到隔壁的一間房門外,好奇的朝裏麵望。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辦公區域,足足有兩百平米以上,一半擺滿了格子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色各樣的人坐在裏麵辦公,一半則是放置了一張很長的會議桌,周圍是椅子,一旁還有幾個應該是茶水間之類的小隔間。
所有辦公用具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但因為恰到好處的利用和經過專業設計的擺設讓屋子一點都不擁擠。地麵依舊鋪著柔軟的地毯,陽光被百葉窗遮擋,氣溫持恒適宜,裝修簡單卻不簡陋。
舒適的辦公環境,濃厚的辦公氛圍,還有A市第一的大名號,果然是白領們爭前恐後,紛紛向往的好公司。
呂藍一就站在門口看了兩眼都有些心癢癢,很想試試在這樣的地方上班會是怎樣的感覺?肯定與她做刑警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用日曬雨淋,風餐露宿,也不用通宵加班十天半個月睡不了覺,更不用以性命相拚,殊死搏鬥。
想來想去,還是坐在辦公樓裏麵當白領拿每個月上萬的工資更爽啊。刑警什麽的,還真不是女人能幹的工資。
“呂警官。”
背後突然響起聲音,呂藍一被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是田婧堯,她連忙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問道:“田秘書,有事嗎?”
田婧堯從來都是不苟言笑,不為情緒所動的模樣,回話的語氣平緩無波動,“萬總請你進去。”
呂藍一指了指隔壁的房間,看到田婧堯隻是點點頭沒說話,她也不好再多話,趕緊三步並做兩步進了房間,伴隨著一聲關門聲,偌大的房間裏就隻剩下了她和萬天齊。
——
萬天齊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紅酒杯,裏麵裝有少許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透明猩紅,耀眼刺目。
“過來。”萬天齊轉著手裏的手機,墨黑的眼睛望著呂藍一,淡薄的紅唇輕啟,聲音低沉充滿磁性。
呂藍一隻覺得這樣的場麵很熟悉,氣氛很陌生,空氣中的氧氣似乎都被萬天齊霸占了,她有些呼吸困難,心跳如雷。
好怪異的感覺?!
盡管是這樣,但她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身體筆直的站在茶幾旁邊,等著萬天齊的指示。
“你很緊張?”萬天齊微眯起眼睛,打趣地問道。
“沒,沒有啊。”呂藍一本來不緊張的,聽了這句話後果然心神不寧,心跳更快了,說話都有些結巴,“萬,萬總,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萬天齊看到呂藍一如此拘謹的模樣覺得挺新鮮的,微揚嘴角,心情愉悅的說道:“不用緊張,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是我的保鏢,更是刑警,不是嗎?”
這話什麽意思?
呂藍一思緒一頓,視線果斷的放在萬天齊身上,不明所以的盯著對方,一動不動。
“我要跟你討論一下譚龍軍的事情。”萬天齊端起麵前的紅酒杯,輕抿一口,然後看著呂藍一,等著回答。
“討論譚龍軍?”呂藍一有一瞬間覺得萬天齊喝紅酒的姿勢很優雅,溫柔得很,但對於對方的話她還是聽清楚了的,心裏不免開始戒備起來,連看人的眼神都變了。
萬天齊自然是看出來了。他沒有解釋,繼續說道:“現在警局的調查也算是告一段落,譚龍軍的真實身份,你們有清楚的調查過嗎?”
“死者就是譚龍軍,B市的人,我們查過,是真實的。”呂藍一很認真的說,就怕萬天齊不滿意自己的回答。
“現在應該有另外的懷疑對象了吧。”萬天齊說得很肯定,在呂藍一的詫異中,他補充一句說:“你們現在懷疑的人應該是我公司的員工。”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說?”
“有這個必要嗎?”萬天齊很難得跟呂藍一爭口舌,盡管處於被質問的一方,但他卻沒有敗下陣來。
似乎不把真正的嫌疑人告訴警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呂藍一瞪大眼睛,用非常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了一番萬天齊,心裏直犯嘀咕。
萬天齊這麽自信,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萬總,這樣捉弄我覺得很好玩嗎?”呂藍一覺得委屈,她可是真心的在幫助萬天齊,可是這人早就知道真凶,為什麽還要說那些話讓他們把調查方向針對段一帆?
果然有錢人就是任性,有錢有權還頭腦聰明的人簡直就是獨裁皇帝,納粹黨。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萬天齊站起身,從呂藍一麵前走到窗邊,俯視著眼下的景色,說道:“想殺我的人很多,真正有這個決心的人很少,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人幾乎沒有。我被暗殺的事情公司裏隻有田秘書知道,但就在今天,開始有人在談論這件事了。你覺得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呂藍一很激動,兩步走到萬天齊身邊,說:“照這樣看來,找到最初的散播者就知道誰是要殺你的人了。”
“我想應該就是你們懷疑的那個人。”萬天齊轉過頭看著呂藍一,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呂藍一覺得眼前有一道金光閃過,帶走了她的呼吸,思緒,還有心跳,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意識到自己從走進房間開始就一直走神,呂藍一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告誡說不能對萬天齊有這種心態,根本就是玩火自焚啊。
“嗯,我知道了。”
呂藍一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生硬,她別開臉,低著頭回應了一句。
若是以前,萬天齊會嘲諷呂藍一說話沒有禮貌,沒有作為保鏢的自覺,但現在他有一種失落之感,盡管是微乎其微,但他還是發覺了。
果然,事情變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萬天齊轉身走到茶幾前,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紅酒,邁步朝門口走去。
“走,帶你去見見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