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另眼相看
“給我起來，你想壓死我啊。”
萬天齊咬著牙齒怒罵，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呂藍一，然後翻身站起。動作瀟灑敏捷，神色淡漠冷靜。
“沒用的女人。”
呂藍一剛把手槍撿回來就聽見萬天齊罵自己，憤懣不已，猛然從地上站起，狠狠的瞪了萬天齊一眼，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道：“我這算是通過你的測試了吧？”
萬天齊依舊站在樹下，斑駁的燈光點綴其身，墨黑的眉眼隱藏在陰影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緊閉的嘴唇襯得下巴線條硬朗，脖頸修長，整個人似是從黑暗之中而來。
見萬天齊不出聲，呂藍一繼續說道：“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心狠手辣的人，殺人是犯法的，我勸你最好收斂一點。”
“測試勉強通過，送我回去。”萬天齊語氣冷冷的說。
半天才回答問題，呂藍一也覺得這個人真是傷腦筋，說話文不對題，反應遲緩。
“我扶你過去吧。”呂藍一才不會蠢到留萬天齊一個人在這裏。
已經被耍一次，她決不允許再有第二次。
這時，呂藍一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連忙接了起來。
“組長。”
電話正是刑偵一組組長黎建雄打來的。
“剛才接到電話，說你在跟蹤車輛，發生什麽事了？”黎建雄接到交管部門的電話，說呂藍一剛才在追查車輛，便打電話過來問問情況。
呂藍一斜睨一眼萬天齊，說道：“已經沒事了。組長放心，我一定會注意安全。”
“沒事就好，好好工作。”
“知道了。”
掛了電話，呂藍一深吸一口氣，心裏鬱悶至極。她現在可能隨時沒命，組長居然隻叫她好好工作，根本就是不關心她的死活啊。
第一次覺得做刑警也不是萬能的，連自己的冤屈都不能伸。
這次萬天齊找人來試她，她一點把柄都沒有，想告這家夥也不可能。下次會出現什麽情況就不知道了，必須得萬事小心才行。
不過，讓那個殺手跑掉，她還真是不甘心。
雖然心中有很多顧慮，呂藍一還是放下心中成見，準備先把萬天齊送回家。
“我在這裏等你，你去開車。”萬天齊無視呂藍一的所有不滿，冷冷的說。
呂藍一拿出鑰匙，四處看了看，然後朝最近的一家店鋪走去。
萬天齊就站在原地等著呂藍一。兩秒鍾後人就從店鋪裏出來，手裏還拽著一個青年男人。
這個女人，想做什麽？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呂藍一和那男人說話，然後呂藍一把車鑰匙給了那個男人，囑咐幾句後兩人就分開了。
“你把我的車交給了一個陌生人。”呂藍一走近，萬天齊就忍不住質問。
笨女人，居然敢這樣做，他的車從來不會讓任何人碰。
讓呂藍一開車，已經算是一個特例了。
“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誰知道剛才那個人會不會回來。”呂藍一知道有錢人都愛惜自己的車，不願意給別人用。萬天齊這樣問，她避重就輕地答。
“你給我工資，我要保證你的安全。”說著她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樣。
真不明白這副自信的模樣是誰給她的，愚蠢的笨女人。萬天齊在心裏再次嘲諷她一番。
“過來一點。”萬天齊伸出手，對呂藍一說。
呂藍一疑惑，但還是兩步走過去，站在萬天齊的身邊。
萬天齊順勢就把手搭在了呂藍一的肩上，半邊身子的重量都壓了上去。呂藍一沒注意，一個趔趄險些摔地上。
“站好了，笨女人。”萬天齊不耐煩的抓著呂藍一的胳膊把人拽起來，手重新放上去，不過這次倒是少用了些力氣。
呂藍一偷偷的瞄了一眼目不斜視望著前方的萬天齊，癟了癟嘴，沒有說話，然後挺直腰背，努力把身體站直。
萬天齊早就注意到她的一係列動作。胳膊下的身體突然變僵硬，本來在胸前的肩膀突然升高，這意味著麵前這個女人此時很緊張。
嘴角微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調侃道：“這樣就緊張，更親密一點，你該不會暈倒吧？”
呂藍一隻覺得自己的心猛烈的跳動了兩下，心裏一激動，動作自然跟著也激動。
她猛然甩開萬天齊的手，一個轉身跳出去，抬起手比劃了一個打架的姿勢，戒備的看著萬天齊。
萬天齊隻是淡淡的看著她，像是在動物園裏觀賞陶醉於自我表演的猴子，隨你怎麽著，隻要不妨礙我的心情。
一輛車從街角轉過來，車燈晃眼，呂藍一遠遠的回頭望了一眼，然後回到人行道上，站在萬天齊的身前。
車在麵前停下，剛才那個男人從車裏出來，把車鑰匙交給了呂藍一。
“這位同誌，謹慎使用遠光燈知道嗎？”呂藍一突然成了交警，拿著車鑰匙就是一番大道理，“你不知道不合理使用遠光燈會給自己和別人帶來多大的危險嗎？被遠光燈刺激，眼睛會有七秒鍾的失明，這七秒鍾對一個開車的司機來說，是多大的危險？同誌，這應該不用我說吧？”
那男人愣住，完全沒料到呂藍一會說這番話。幫助刑警完成工作，沒得到表揚就算了，居然還被莫名其妙的教訓一頓，男人皺起了眉頭。
萬天齊在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呂藍一認真說教的樣子果真不是他所認識刑警那般，完全不同。
有些人是黑著臉沒有一點表情，有些人是凶神惡煞滿臉恐嚇，呂藍一卻是一臉微笑態度謙和。雖然語氣有些重，但算不上是嚴詞厲句，見男人皺眉了她便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為了你和別人的安全，以後要急記著正確使用遠光燈，知道了嗎？”
青年男人不知是真的記住了還是敷衍，連連點頭，不等呂藍一再說話，轉身就跑了。
呂藍一望著男人跑開的方向，意味深長的歎口氣，嘟囔道：“現在這些人，都不尊重別人的生命啊。”
回過頭，驚訝的發現萬天齊已經上了車，坐在車後座，穩如泰山般一動不動，漆黑的眸子看著車前方，好似被什麽東西迷住心神，一眨不眨。
“說教完就開車，你在浪費我的時間。”
突然說話，呂藍一驚了一下，隨口“哦”一聲，趕緊開門上車，發動引擎朝公寓的方向駛去。
車廂裏安靜得出奇。呂藍一開著車，又不好意思看後視鏡，萬天齊在後麵一點聲音都沒有，靜悄悄的，氣氛怪異。
“啊，對了，你的衣服在後麵，你看看是不是你訂的那件。”為了打破這奇怪的氛圍，呂藍一絞盡了腦汁總算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
但萬天齊並沒有回答。她光明正大的向後看了一眼，見到人在後麵一顆不安的心算是有那麽一點放鬆。
“警察殺人，算不算犯法？”沉默許久的萬天齊突然說話，卻問了一個如此有難度的問題。
呂藍一開著車，想了想，說道：“我沒權利回答這個問題。情況不同，結果不同，性質就不同。”
“比如說，你殺了剛才那個人？”萬天齊又問，根本不願意結束這個話題。
他想知道，在呂藍一心裏，警察殺人和他們殺人，有何不同。
這次呂藍一沒有立即回答，萬天齊以為她不想說。不想說就算了，他會想辦法知道有何不同。
“我不會殺剛才那個人。他本來不會殺人，我幹嘛要殺他。就算他要殺你，我會在他動手之前阻止他的。如果不行，我就替你把子彈擋下來，反正我穿了防彈衣。”
呂藍一很認真的說著，每一句話都是實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
萬天齊把幽深的視線落在呂藍一的側臉上，第二次覺得眼前這個人，和他認識的警察，很不一樣。
——
呂藍一覺得，萬天齊對她的偏見有一些改觀了。
因為，從第一天那場名義上為測試實際上是殺她的計劃過後，萬天齊這兩天都特別平靜。
每天都在家吃飯睡覺，看書鍛煉，完全像個沒有工作的人，無所事事，閑得不得了。
她的工作也從保鏢變成了保姆，不僅要照顧一日三餐，還要兼洗衣服打掃屋子，就連換遊泳池裏的水都交給了她。
漸漸地，呂藍一認為，有人暗殺萬天齊的消息就是受傷者本人的臆想。
這一切，純屬是萬天齊瞎編的，真正的意圖就是報仇，報被她錯抓被她打的仇。
拖完了地，擦好了窗戶，呂藍一終於決定去找萬天齊問清楚。
她脫下圍裙和手套，又重新洗了臉洗了手，然後才敲響書房的門，推門進去。
萬天齊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色家居服坐在窗子下麵，手裏拿著一本書，見她進來便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隨即就又低下頭去。
早晨的太陽透過窗戶灑進來，淡淡的花香飄散在空氣中，連帶人都變得美好起來。
呂藍一看著窗下的人，心跳突然有一瞬間的失控，但很快又恢複過來，短暫得讓她選擇了直接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