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一個人的婚禮
“奴婢從沒見過娘娘穿黃衣的樣子，”阿秀驚歎道“不曾想是這樣美。”
“宮裏穿黃衣最美的可是皇後娘娘，”若一翻翻白眼“原想著穿紅色的喜慶，隻是…那紅色是柔宜鍾愛的。”
“娘娘這樣就已經夠好了，”阿秀道“如今可要叫顧大夫進來請過脈，娘娘就可以去看柔宜郡主。”
“她不在宮裏嗎？”若一皺眉看她神情不對勁，倒也沒有多想“隻要人活著總比什麽都好。”
“是，昨晚出的宮，”阿秀一想到昨晚的事心中隱隱作痛“端妃娘娘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去請顧大夫進來吧，”若一低眉看著桌上的茶碗出神“不知怎的，她總會覺得心裏有股氣力四處亂竄。”
“娘娘萬福，”顧岩福身道“不知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若一凝視他的眼“有勞顧大夫為本宮這樣費心。”
“醫者父母心，這是我該做的，”顧岩上前道“不過如今看著娘娘身子好了，倒也沒有辜負我的初衷。”
“初衷？”若一笑著將手遞給他“從前你在王府便這樣說，不曾想如今還是這句話，倒真是個記舊情的人。”
“娘娘這是在誇我？”不知怎的今日的顧岩比往日活躍不少，疏離的眸色中一直掛著笑意。
“對了，為何你為本宮診脈從未說過君臣之話，”若一皺眉“從前你可是將這禮儀看的比命還重要。”
“我不是朝廷中人，自然不需要說那心冠冕堂皇的話，”顧岩看她神色不對勁，淡淡的失落躍到眉間不由輕笑“瞧你那小氣的樣兒。”
“我承認若是我說了那句我是因著自己的私心，”他抬頭凝望她的眼“我總覺得若是說了那句話我跟你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大。”
“顧岩，”若一笑著看看他“你什麽時候也在乎這種細節的東西了？”
“一直都在乎，”顧岩道“如今我可要為娘娘把脈。”
“來吧，”若一重重地歎息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大夫還是快點兒，本宮等會兒還要去看妹妹成親。”
“妹妹？”壓著手腕的手指微微一頓“你說的可是柔宜郡主？”
“是，”若一道“前幾日她曾來找我，說想以我妹妹的身份嫁給三王，說到底也是可憐的人，所以我就答應了。”
“娘娘不該答應，”顧岩抬起頭“今日娘娘哪裏都不要去，就安心待在瀟湘館便是。”
“你什麽意思？”若一猛地站起身，下巴處微微刺痛，她瞪著眼前的男人“就算不是為了柔宜，他為我做了那麽多，我也該去看看他。”
“娘娘不知道嗎？”顧岩淡淡道“他昨晚已經被帶走了，你想去看什麽？”
“不會的，”若一看著站在暗處的阿秀“他若不在這裏，柔宜又怎麽嫁給他。”
“嫁不嫁是柔宜郡主自己的選擇，與他在不在這裏沒什麽幹係，”顧岩道“王爺確實發配邊疆，今天一大早便被人帶走了，我親眼看著他離開。”
“你們一個個合起夥來騙我，”若一低下身子，體內的那股力道四處亂竄，她閉著眼“柔宜怎麽可能會嫁給一個此生不會再見的人。”
“這就是愛人的最高境界，”顧岩上前微微使力將內力輸入她的身體“昨晚皇上便將此事告訴柔宜，不曾想她竟跑出宮，去了他的府邸。”
她說“就算是死，就算今生不能再見，她也要成為他唯一的正妻。”
“那他？”若一回眸望著他“如今已不在京城？”
“嗯，”顧岩將她扶起來“你這兩天千萬不能上火，還記得你剛才的感覺嗎？”
“那種灼熱的感覺？”若一皺眉“我從前沒有這樣的感覺，不知怎的如今是越來越強烈，想要將我吞噬一般。”
“我會想辦法的，”顧岩道“你的下巴已經沒什麽大礙，切記這幾日千萬不能生氣，更不能發火。”
“好，”若一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呢喃道“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去看看柔宜，他不在我總要照顧他們才是。”
“阿秀，”清脆的聲音傳來“備馬，本宮要出宮。”
出宮遠比想象的順利許多，阿秀將她的下巴堵的嚴嚴實實，那模樣著實滑稽的很，若一皺眉看她強忍著笑意的模樣無奈的搖搖腦袋。
“這真的很好笑？”她指指下巴“若不是生著病，本宮也不至於將它包的這樣誇張。”
“一點兒都不誇張，真的，”阿秀抬起頭給她一個真誠的麵孔“娘娘天生麗質，怎樣都美。”
“額…，”若一不再言語隻是掀起簾子看著外麵“不知如今他怎麽樣了？”
“奴才恭迎端妃娘娘，”一管家上前強顏歡笑“娘娘萬福。”
“起來罷，”這應該是她第一次來到他的府邸，認識這麽久她從未去過他的地方，想到此處不免心裏唏噓。
“新娘如今在哪裏？”若一抬腳走進去“賓客可都安排好了？若是有什麽需要的都告訴本宮。”
“多謝娘娘，”管家道“小王爺昨晚剛出生，如今王府都亂成一鍋粥，雖然有奴才把持著，卻也不免力不從心。”
“皇上將王爺帶走的事側妃可知道了？”若一回眸看他“切莫讓她太過傷心免得傷了身子。”
“唉…夫人從昨晚開始便不吃不喝，孩子也不管，”管家歎氣道“不管如何，總要感謝聖恩，保全了三王爺一脈。”
“感謝？”她皺眉看著旁邊蒼老的男子“你且去忙你的，我先去看看新娘。”
“是。”
“是該好好謝謝他沒有趕盡殺絕，”若一冷笑一聲“他是這家裏的主心骨，如今發配邊疆，隻怕以後他們的日子也好過不到那裏去。”
“其實娘娘想想，若是皇上要處死他們全家也不是不可能，”阿秀歎氣道“說到底還是有些骨肉情分。”
“骨肉…情分，”她冷哼一聲“走罷。”
“吱呀，”門輕輕打開若一笑著看看鏡內的女人“姐姐來遲，不知妹妹會不會因此生氣。”
“你…，”柔宜回眸，詫異的神色一覽無餘“娘娘不是生病了嗎？怎麽會突然…。”
“就算生病也該來看看妹妹的婚禮，”若一笑著將披風卸下“不過聽著妹妹的語氣倒像是不歡迎本宮了？”
“怎會，”柔宜匆忙跑過去“那日的事本就是我太過放肆，不曾想娘娘竟會當真。”
“有你這樣的妹妹是本宮的福氣，”若一將她擁入懷中“本宮的妹妹自然是最頑強，就算命運再不公，也不會屈服。”
“是，”柔宜眼中竟有點點淚光“我本想著今日等待著我的是所有人的嘲弄，不曾想會有人真心祝福我。”
“我們這裏的所有人都會祝福你，”若一回眸環顧四周“你可是咋們大漢最有勇氣的新娘。”
“姐…，”帶著點兒不可置信，帶著點兒期盼的聲音傳入耳際，若一欣喜之色露在麵上。
“做新娘可千萬不能哭，”若一笑笑“若是將妝哭花了，豈非不值。”
“對了，等會兒拜堂你是一個人？”若一將珠花戴到頭上，凝視鏡內的女人。
“新郎不在，自然是一個人，”柔宜苦澀道“要不，也不會成為全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這樣堅強的女子可是所有人的羨慕，怎麽會嘲笑，”若一輕撫她的秀發“三王若是知道今日之事，怕今生今世都舍不得離開你。”
“姐姐不怪我當日對你的威脅嗎？”柔宜抬眼看著她“我可是當初想著要滅滅你的威風。”
“你既叫我姐姐，又怎好說這些不相幹的事，”阿秀扶起她“不提過去，今日你是最美的新娘。”
“娘娘，”低低的叩門聲傳出，阿秀開門便看見一個麵目清秀的女子走進福身道“奴婢是付夫人身邊的，付夫人特來讓奴婢請娘娘過去小聚。”
“你且在這裏坐著，我去看看，”若一安撫她道“昨晚她剛生產，這會兒怕是擔心王爺的安危。”
“妹妹明白，”柔宜笑笑“姐姐先請。”
亭台樓閣，蜿蜒曲折，無一之處種的不是梨樹，若一心口一痛便是重重地倒在地上“當年，他與她就是在那梨園相見，不曾想他竟在府內種滿了梨樹。”
“隻是…，”她抬眸“我並不鍾愛梨花啊。”
“娘娘您怎麽了？”阿秀匆忙上前將她扶起“可是身子不舒服？”
“不妨事，”若一擺擺手“走罷，去瞧瞧付夫人。”
那屋子當真是素到了極點，半分的奢靡之氣都看不到，床邊放著一個嬰兒床，付氏就那麽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聽到門口的響動才回眸看她，隻是那神色無神灰暗，讓人不免心疼。
“聽說夫人找本宮，”若一笑著上前道“如今夫人可還好？”
“奴婢陪您進去，”阿秀看著床上的女人不免心裏擔憂道，若一微微搖頭“你且先去外麵幫管家，若是這裏有事，本宮自然叫你。”
“奴婢告退，”阿秀擔憂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這付氏的模樣太恐怖了，像是要吃了娘娘一般。”
“好與不好娘娘不是應該清楚得很嗎？”付氏站起微微福身，卻在下一刻跪在地上，再沒了剛才的神情，悲傷的模樣讓人動容“娘娘告訴妾身，妾身怎麽做才能換回皇上。”
“你先起來，”若一將她拽起“你剛生了孩子，不宜這樣劇烈的情緒，還有王爺的事兒想必我比我還要清楚，若是能救，我豈會坐視不理。”
“可是你明明知道王爺是因為誰而落得如此下場，”付氏語氣哀怨“所以不管怎樣妾身都要求娘娘救救他。”
“你這樣聰明又怎會不知，”若一歎息著“若是我如今去幫他，皇上說不定會因此殺了他。”
“都是你，”付氏語氣尖酸刻薄“若不是你，王爺該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他終身或許不會愛我，卻永遠不會有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