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蠱蟲
木魚的聲音由遠及近,若一迷迷糊糊睜了眼便看見莫子軒認真的坐在榻上看書,連她醒來也不知。
“皇上,”若一虛弱的喚他,外麵的木魚聲仿佛幹擾的她很難受“可以給我遞一杯水嗎?”話未說完便是滾落到地上。
“一一,”手中的書本掉落在地,莫子軒慌慌張張跑過去“你怎麽了?”
“我好難受,好難受,”若一皺眉蜷縮成一團“為什麽,為什麽那木魚的聲音會讓她那麽痛苦。”
“你別碰我,”她將他一把推開,瘋了一般的撞在桌子上,額頭有鮮紅的液體落下,她隱隱睜開眼,耳邊的木魚聲仿佛沒有了,若一抿嘴暈了過去。
“你是何人?”莫子軒冷眼看著這個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的和尚,那和尚隻是笑著不言語,從袖中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不知念了什麽,若一竟被吸附到那玉裏麵。
“你對一一做了什麽?”話未說完他已經拿劍直指心髒,清冷的眸色有著嗜血的光“他好不容易得到她,又怎能這樣輕而易舉失去。”
“施主稍安勿躁,”莫裏不怒反笑,清冷的眸色中閃著詫異的光,莫子軒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佩劍竟生生折斷,那和尚自始至終都是笑著望他。
“那女子剛才受不住貧僧的木魚聲,才會推開施主去撞牆,”莫裏道“如今貧僧不過是救她一命罷了。”
“你手中的東西是何物?”莫子軒瞧瞧他手中的東西,自從若一進去,那玉便變了顏色,由白及青,美豔絕倫。
“這玉名叫玉玲瓏,有…,”莫裏抬眼看看他“有替人治病的功效,如此皇上該是相信貧僧。”
“朕為何要信你,”莫子軒皺眉冷笑一聲“若是她受了絲毫的傷,朕會將你碎屍萬段。”
“如此貧僧就先告辭,”話未說完莫裏的身影已是消失,平穩的聲音從天際傳來“二十日之後貧僧自會親自送她回宮。”
“你…,”莫子軒匆匆走到門口,除了漫天的飛雪再無其他,寒風刮過,地上的書本頁頁被風吹起。
“異域之人,善用蠱蟲,魅惑宿主,迷其心智,宿主所做之事皆能知曉,意識清醒,卻無力改變,乃人世最痛之事。”
莫子軒轉身走進去,地上的書本孤零零的被他踐踏,他頹然靠在桌角望著黑暗的天空。
“他費盡心機,將她困在身邊難道真的是個錯嗎?”
次日
“皇上,該回去了,”路程安低低的敲門聲傳來“宮裏來信,寧妃這幾日不安分,宮裏還有很多大事需要皇上做主,不可在此地待的過久。”
“皇上,您在嗎?”略帶焦急的聲音刺激他的耳膜,莫子軒動動咽喉還未出聲便感覺刺眼的陽光照射到臉上,他抬手皺眉望向門口。
“皇上您沒事兒吧,”李赫跪在地上“沒聽到皇上的傳召便隨意進來,還望皇上恕罪。”
他擺擺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一夜未見下巴處竟有點點青須,莫子軒轉身看看空無一人的床“走罷,”他既要二十日,那他便給他二十日就是。
“端妃娘娘她…,”李赫還要說什麽,卻被路程安狠狠拽住,他示意他看向這邊,順著他的視線他望見鮮紅的液體留在桌邊。
“難道皇上知曉昨晚的事一怒之下殺了端妃?”李赫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皇上,您終於回來了,”黎荌聽說莫子軒回宮的消息便早早等在宮門口,幾日不見她仿佛消瘦不少。
“愛妃怎麽親自到宮門口來了,”莫子軒皺眉看看她通紅的鼻子“不過是出宮半點兒事。”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這幾日天天下雪,臣妾擔心您會受寒,”黎荌從太監手中拿了大氅給他披上,低眉順眼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皇後呢?”莫子軒環顧四周道“身為一宮之主當真就是這樣做表率的。”
“皇上息怒,”黎荌跪在地上驚慌失措道“皇上讓臣妾暫行掌管後宮之權,所以…,”她壓低嗓音“臣妾為了不惹皇上煩心,便沒有告訴姐姐這件事。”
“愛妃做的極好,”半晌就在所有人以為皇上會發怒的時候他竟將地上的女人扶起“皇後的確不是個稱職的後宮之主。”
“皇上,”黎荌言笑晏晏的望著他“皇上打算何事將姐姐帶回來?外麵冰天雪地姐姐本就身子弱,該是接到宮裏好好養著才是。”
“這些事朕自有主張,”莫子軒回頭看看跪了一地的大臣道“外麵天寒地凍的,各位愛卿都回去吧。”
“臣等領旨。”
“皇上,”李赫快步走過來不知在耳邊說了些什麽,隻見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氣,黎荌咽咽唾沫正欲開口,他卻是轉身離開,隻留下她站在原地,像個無人認領的乞丐,黎荌微微苦笑“很多東西就算不承認也應該明白,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什麽,原來眼神雖淡,卻不會有打量考究的深色。”
“她明白,其實他從未拿她當過妻子,終歸是她癡心妄想。”
昏暗的屋子裏隻有星星點點的亮氣滲入,地上髒亂不堪,寧妃眯著眼不知在想什麽,心微微抽痛著“那箭刺入諗兒稚嫩的身體時她就是這樣痛的。”
“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寧妃頭也不回的仍舊出神,蒼白的嘴角幹澀的起了皮,莫子軒朝她望著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個早已荒廢的蜘蛛網,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她的臉上更顯可憐。
“你知道嗎?殺死自己的孩子是我這一生做的最大膽的事兒,”她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嘲笑著什麽。
“柔宜什麽都好,高貴的出生,父母的寵愛,張家的嫡女,太後最親近的侄女,”她轉身眼神空洞的望著他“而我卻是什麽都沒有的。”
“皇上,你知道嗎?”風吹著她的青絲飛揚,幾日不見她竟憔悴成這樣“臣妾那日知道你並非喝醉,卻還是照太後的吩咐為她報信,您知道是為何嗎?”
“哈哈…,”她癡癡的笑著“張家毀了我跟我娘的一生,我便還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禮物,以報他們當年對我們的屈辱。”
“太後已經死了,”莫子軒淡淡看她“就算你要報仇,也不該拿孩兒的性命做賭注,更何況他是你的…。”
“親生孩子嗎?”寧妃起眸看著他“我一直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可他是如何待我的,而且就算那日我不親手殺了諗兒又能怎樣,你會因此放過我嗎?”
“你眼裏隻有端妃,又怎會看到我,”她轉頭低聲輕笑“既然早就猜到結局,又何苦留諗兒在這兒受苦。”
“太後從不信我,就算我是她的…,”話未說完她便是捂著肚子蹲了下去,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
“皇上,”她顫著手抓住他的衣角“我若不親自殺了諗兒,難道任由太後用他威脅你嗎?”
他靜靜的看著地上的女人,說到底他與她從未相愛過,卻是一直相敬如賓,她不得張府的寵愛,他也不得皇宮的寵愛,如今看著倒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就算為了諗兒,也要繼續堅持下去,”寧妃從袖中拿出一個東西“這是我從太後那裏尋來的,但願對你有用,”她笑著看他一眼。
“謝謝你肯來見我,”寧妃笑著望望他,淡淡的睫毛投射到她的臉上“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下輩子她的天涯一定屬於自己。
她蜷縮成一團,嘴角的有褐色的液體流下,寧妃抬眼望著眼前的男人終是苦澀的笑了“他該是這世上最薄情的男人,到了此刻也不願給她一個擁抱,相同的他也是這世上最多情的男人,他的愛至始至終隻屬於若一。”
“若一,你何德何能能擁有他最完美的愛,”寧妃目光渙散的瞪著遠處“所幸我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諗兒…等著母後。”
“皇上沒氣了,”蹲在地上的太監道“她為何而死?”莫子軒歎息著看看地上的女人,手中的東西硌的掌心生疼。
“為何而死還需查過才會知曉,”那太監道“還請皇上給奴才一點時間。”
“抬下去罷,”莫子軒擺擺手轉身走出,此刻正是黃昏時刻,他抬眼望望天空猛然想起她剛才說的那句詩“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皇上,”路程安走過來低聲道“先皇祖訓,嬪妃若是自殺是不能入皇陵,再者寧妃曾是罪臣之女,如今…。”
“就按嬪妃之禮辦,”莫子軒淡淡道“對外就說寧妃是自責過頭,傷了身子才會去世。”
“皇上何苦要替她說話,”路程安道“那諗公主雖說隻是個公主,但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她…。”
“路公公如今你是越來越放肆了,”莫子軒皺著眉瞥他一眼“怎麽做是朕的事兒,何時這大漢的天下竟成了路公公的了。”
“奴才該死,”路程安跪在地上顫聲但“還望主子恕罪。”
“按朕的吩咐去做就是,”莫子軒抬腳離開,隻留給他一個背影,路程安回眸看看屋內的屍體不由輕舒一口氣“皇上不是很討厭寧妃的嗎?怎會突然…。”
書房內莫子軒從袖中拿出寧妃給他的東西,那盒子晶瑩透亮,很明顯是女兒家裝飾品用的東西。
“這盒子到底有何不同?”莫子軒將它放到燭光下想要看的更加清楚,那原本透亮的盒中竟冒出一隻蟲子,他皺眉腦海中想起李赫曾經說過的話“若是梨妃用了什麽手段控製太後…。”
“寧妃你說得對,這東西果然對朕有用,”淡淡的笑意傳出“不曾想最後一刻幫他的人竟會是她。”
“皇上,”外麵有低低的聲音傳來“三王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