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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決堤

  大雪紛紛而下,千餘騎兵在青黑sè大氅內皆穿鱗甲,縱馬馳騁,仿佛銀紅翻動的浪潮,在新年剛剛開始的元月初五這天的午後,從曆陽城北門而出,從青蒼山西段的新辟山徑穿過,往北方原野逶迤而去。


  誰都知道韓謙平時都在曆陽城內署理公務,在趙無忌兼領巢州刺史之後,韓東虎任都虞候的侍衛騎兵主力也隨同韓謙駐紮在曆陽城。


  即便蜀國向大楚稱臣之後,往淮西輸入的西藩戰馬不再受到之前的限製,但諸鎮軍都急需新編獨立的騎兵營,因此侍衛騎兵都還保持兩千四百餘人的精銳騎兵編製。


  上千規模的侍衛騎兵出城,意味著要麽是韓謙遠行,要麽是北麵哪裏有出現重大變故,需要侍衛騎兵第一時間趕去增援。


  曆陽城保留下來,最初是曆陽學堂用地,之後製置府的衙署以及諸將吏眷屬、家小也都陸續遷到曆陽城裏定居。


  曆陽城的居住人口到現在都還沒有比較純粹,但是年節剛過,城裏就有這麽大的動靜,不意味著人心裏不慌,也不知道當今兵荒馬亂的世道又出了什麽亂子。


  雖然曆陽與金陵僅一江相隔,但曆陽城裏的住民,對時局世勢的變遷要敏感多了。


  溫博帶著兩名家兵午後從漣園回到宅子,都沒有派人去通知,薛川、曹霸以及他侄子溫淵以及他大哥溫占玉都聞訊趕了過來。


  對溫氏歸附後,韓謙最基本的要求除了廢除奴婢賤籍之外,就是析族析產。


  所謂析族析產,也就將傳統的、以族主或家主作為大家主族產族務的宗族,拆分為一個個獨立的家庭並均分族產,也就是要實質性的廢除大家主及嫡長繼承的舊製。


  如今溫博與其兄溫占玉也都算作兩戶,薛川、曹霸他們更是獨立出去自立門戶,但傳統及習慣的力量還是強大,但凡有什麽事情,薛川、曹霸等人也都是第一時間跑到溫博的屋裏商議來——對這種情況,韓謙也不會強人所難的胡亂禁止。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這大過年的,怎麽一下子出動這麽大規模的侍衛騎兵?”三十歲剛出頭的曹霸,要比溫淵、薛川更坐不住,推開門看到溫博在院子裏,就大聲問道。


  薛川、曹霸兩人皆是溫家家兵子弟,追隨溫暮橋、溫博在軍中建立功勳,一度都升到都虞候一級的高位。


  羅山守軍投降棠邑之後先編為右神武軍,但從梁州返回棠邑之後,右神武軍的兵卒暫時都解散遣返,與家小團聚,而基層武官則都到指定的中級學堂接受到脫盲及基礎的軍事知識培訓,營指揮使以上的中高級武官則集結到曆陽學堂軍學院接受培訓。


  除了溫博直接以製置府行軍司馬兼領軍學院副山長參謀軍情司副都僉事外,薛川、曹霸、溫淵等人都不可避免被塞入軍學院接受嚴格的文化及軍事知識培訓。


  溫淵、薛川兩人還好一些,曹霸他識字有限,僅能勉強讀懂極為簡單的信函,突然間要他進行高強度的文化科目學習,早就積下一肚子怨氣,整天抱怨是製置府這麽做,是有意剝奪他們手裏的兵權。


  溫暮橋、溫博多次訓斥,還是壓製不住曹霸的臭脾氣,也令他們多少擔心曹霸會禍從口出。


  “你們過來就好,你們即日就從軍學院結業,年後不用再去軍學院培訓,作為侍從武官都隨我去壽春!”溫博說著話,又將家裏所用不多的幾名仆役、家丁喊過來,拿出一份名單,叫他們照名單前去通知人,天黑之前名單上的人要完成集結,然後出發去壽春。


  這份名單上,包括曹霸、薛川、溫淵在內,都是右神武軍目前被視為有潛力、還繼續留在軍學院培訓的中高級武官,從營指揮到都虞候兩級,總計有八十餘人。


  當然,這次作為侍從武官受到征召的,還有從天平都等部選拔出來進軍學院培訓的中高級武官一百人。


  除此之外,韓謙還剛剛簽發軍令,要征召各地接受培訓的基層武官約五百餘人,與中高級受訓武官編一支侍從武官騎兵隊,要他們以最快的時間到壽春報道集結。


  這時候趕上年節,不要說主要在居地地就近接受培訓的基層武官了,軍學院也有大半的學員因為家小不在曆陽,都告假離開曆陽與家人團聚去了。


  卻是右神武軍的將官家小,主要歸降後主要都在曆陽、東湖定居,集結最為便利。


  “發生了什麽回事?”


  家丁牽馬出門通知其他人,歸附棠邑後都頤養宅中或遊曆山水、不問世事的溫暮橋,這時候也忍不住問道。


  不管特編侍衛武官騎兵隊或是其他名義,韓謙將這麽多正在受訓的中高級及基層武官進行緊急征召,意味著他極可能要在壽春進行大規模的兵馬擴編,而不是有什麽事情從現有的兵馬之中進行抽調。


  淮西的兵馬規模進一步擴張,則顯然是有什麽事情發生,要不然韓謙何需做打草驚蛇卻又虛耗錢糧的事情?


  溫暮橋不知道年前一片平靜祥和,有什麽理由叫韓謙在這時候突然決定擴軍,搞得大家連年都過不好?


  魏州叛軍在滎陽掘堤潰水之事,韓謙也並沒有要求嚴格保密,溫博也就直言相告,隻是叮屬家裏人及曹霸、薛川他們不要出去隨意胡說。


  “梁師雄掘堤潰水,應該是阻擋梁軍進攻滎陽,確保河洛東門戶無憂,這事自有梁帝朱裕去頭疼,棠邑需要這麽大反應?”溫占玉疑惑的問道。


  他們之前隨徐明珍投附梁國,主要還是攀附強枝的心思,但對梁國及梁帝朱裕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此時直呼其名也沒有什麽障礙。


  不過,在他們的心目中,梁帝朱裕在當世絕對是強者級的存在,並不覺得梁師雄沒有蒙兀人的相助,會是朱裕的對手。


  他們心裏同時也極清楚,眼下河淮西翼戰線,對未來中原戰局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要是朱裕能搶先收複河洛,則將打通與關中的聯絡,但梁師雄能不能在蒙兀人的幫助,拖到王元逵、田衛業率先攻下雍州、華州,中原局勢則將變

  得更加惡劣。


  在溫占玉看來,梁師雄在滎陽掘堤潰水,是守軍的一個戰術動作,就像韓謙當年在烏金嶺暗築冰壩最後潰衝壽州軍。


  即便朱裕那邊能提前察覺到這一狀況,後續也極有可能對梁軍進攻滎陽城會造成很大的麻煩,很可能會拖慢梁軍進攻河洛的步伐,使得關中局勢越發的圍困,但溫占玉看來,韓謙對這一狀況有所預料才是啊。


  就算沒有蒙兀人相助,梁師雄也是梁國名將,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手段?

  “動不動就大驚小怪的,某些人是不是有言過其實了?”曹霸撇著嘴說道。


  雖然這些年他在棠邑軍手裏吃過很大的苦頭,但感覺上都不如被送入軍學院更令他感受折磨,隻要有機會,曹霸還是忍不住會冷嘲熱諷一番,溫博也極為無奈。


  “侯爺是覺得這事還有什麽異於尋常之處?”溫暮橋蹙著眉頭,開口問道。


  “侯爺擔心魏州叛軍的用心,不簡單是掘堤潰衝滎陽附近的地區,隻是工造司、工師院有關禹河(黃河)的水文資源太有限,有些事情還不能說死,”溫博說道,“不過,侯爺已經先派霍肖騎快馬趕往壽春見郭端鐸,要郭端鐸即刻派人去聯絡梁帝。倘若梁國工部主管河務的郎中官沒有禹河滎州河段及鴻溝西側具體的水文地理資料,則要兩家立即派人潛入敵境進行實地測繪……”


  “沒有這麽嚴重吧?”聽溫博說及眾人新年後第一天在未雨閣議事的推測,曹霸都有些被嚇到了,咂著嘴說道。


  “現在必需要有第一手禹河滎陽段的水文數據才能做後續的判斷,”溫博說道,“倘若滎陽段的河床,已經懸出南岸,大堤一旦掘開,意味著禹河將徹底變道!而倘若蒙兀人或梁師雄最初的算計是迫使禹河改善,那即便河床沒有懸出南岸,但隻要積淤足夠嚴重,他們也能在決口下方征用數以萬計的民夫,堆土塞河,強迫禹河改道!”


  “侯爺是猜測蒙兀人要搞浮山堰!?”溫淵驚問道。


  “浮山堰是什麽東西?”曹霸問道。


  “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蠢貨,整天在課堂上都隻知道睡覺,要是在侯爺麵前,你問出這樣的蠢話,侯爺直接將你的都虞侯將銜給捋掉,我都沒臉替你求情。”溫博哭笑不得說道。


  “你知道浮山堰到底是什麽東西?”曹霸扯著溫淵的衣襟問道。


  “年前侯爺親自到軍學院授課,提及幾個大型土木工程在戰事中的應用例子,浮山堰一事重點講解過來,你當時可能躲在薛川身後睡著了。”溫淵小聲的說道。


  “溫淵,你快去拿講義給這憨貨看,省得到壽春後給我丟人現眼。”溫博氣憤說道。


  “侯爺也都說過那是旅及鎮軍主將必需要學的科目,我隻想著要能率領一兩千兵馬衝鋒陷陣就滿足了,需要學哪些作甚?”曹霸說道,“你們都這麽嚴肅,不會是這鬼撈子浮土堰真的很厲害?”


  除了稍作收拾外,溫博也要等第一批侍衛武官先進行集結,最快最快也要到天黑後才有可能出城趕往壽春,跟先行的韓謙等人會合。


  他暫時也沒有事情做,便耐著性子跟曹霸講解浮山堰是怎麽回事。


  浮山堰的建造要追溯到四百多年前,當時的南朝梁武帝蕭衍為了從北魏手裏奪下戰略要地壽陽(壽春),派人在壽陽下遊臨淮縣境內的浮山築攔河大壩,意圖堵塞淮河,使淮河水倒灌壽陽城,迫使魏軍撤出淮河南岸。


  當時南梁軍征用軍民二十萬人,南起浮山北抵潼河山,從兩端填築土方,曆時兩年建成。


  浮山堰建成之初,對魏軍的威脅確實是極大,蓄水不久,壽陽城就被大水圍困,迫使魏軍棄城退入北麵的八公山,上遊數百裏內更是一片汪洋,但很可惜浮山堰僅存在四個月,就被大小衝毀。


  最終的結果並沒能對魏軍造成致命的威脅,反倒使當時的南梁軍控製區域,受到大水潰衝之災,軍民死傷無數。


  “浮山堰不是沒成嗎?”曹霸說道。


  “浮山堰未成,但不意味著梁師雄在滎陽圖謀不成,一切還是要具體的水文資料,這也是要你們這些高級將官到軍學院受訓的關鍵原因。”溫博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們還不是開始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需要侯爺提醒?”曹霸嘀咕道。


  溫博差點被這憨貨氣死掉,卻又無法反駁他這渾話。


  “侯爺召集我們去壽春,是不是要準備出兵,聯合梁軍進攻滎陽?”曹霸想要有仗可打,骨髓子裏都透著酥麻,比弄娘們都爽利。


  “不大可能。”溫博搖了搖頭,說道。


  雖然韓謙這麽短的時間裏也沒有辦法對後續的影響都推敲明白,但溫博自有他的判斷。


  梁師雄並非弱將,再多的兵力,也很難在禹河水勢大漲之前產滎陽城攻下,更何況整件事又極可能是蒙兀人與魏州叛軍聯手為之,那填多少兵馬進去,都有可能會受到重挫。


  溫博也不跟薛川他解釋太多,黑著臉要他們先認真思量這事對梁國西南部及淮西北部可能會有直接影響。


  地理、算學、工造等科目是中高級武官進入軍學院培訓必修,薛川、溫淵二人學得頗為認真。


  在溫博點破禹河積淤嚴重,河床有懸出南岸平地的可能之後,後續的影響也能進行相應的推演。


  禹河(黃河)一旦徹底往南改道,鴻溝、沙潁河沿岸地區受災會有多嚴重,這個並不難想象,但除了中原戰局將變得更惡劣以及更混亂外,淮西也將不避免的會受到直接的深遠影響。


  這主要也是受潁河口位於壽春以西的地理位置所決定。


  壽春北部的硤石口都不到七十丈寬,這種極特殊的地形,在夏秋雨季時已嚴重影響到淮河上遊來水的傾泄,十年裏卻有七八年會在硤石口以西的淮河兩岸形成大片的滯洪區。


  過去十多年間,徐明珍任壽州節度使時,在八公裏及壽春城以西的淮河南岸組織軍民修造大堤,差不多將滯洪區都限製


  在北岸的潁州境內。


  倘若禹河奪賈魯河、沙潁河改道在夏季之前成為事實,這意味著硤石口上遊,在容納禹河來水後,水勢規模將擴大三到五倍。


  這已經不是北岸滯洪區會擴大多少的問題,同時還直接涉及到南岸的大堤能不能承受住這麽大水勢的衝擊。


  一旦南岸大堤沒能撐住,這意味著壽州境內在這個夏季也會變成一片汪洋。


  有提前防備,人馬的損失會極有限,但壽州境內的安置計劃、五六十萬畝耕地被淹沒,年後就計劃要在龍池山著手實施的堰湖工程、北淝水河疏浚工事以及後續將壽春打造為淮西北部重鎮的一係列事宜都會隨之被耽誤下來,錢糧上的損失將極其的慘重,都有可能打斷棠邑現有的建設及發展節奏。


  也許淮西的損失還是有限的,禹河改道對河淮梁軍目前的控製區域影響更為嚴重、慘烈,從而牽涉到河淮局勢往更複雜、更混亂的方向轉變,甚至梁帝朱裕沒能在許汝等地撐住,至使蒙兀騎兵飲馬淮河北岸,對淮西及中原戰局的負麵影響,則更將令人害怕。


  溫博集結一部分侍衛武官從曆陽騎馬出發,年初七午前趕到壽春城。


  沙潁河目前乃是河淮梁軍的生命線,棠邑增援河淮梁軍的物資以及旱情嚴重的許汝潁陳等州,主要糧田都分布於沙潁河兩岸,梁國工部侍郎周道元年底就到潁州視察潁水河務,在接到郭端鐸從壽春送出的消息時,周道元他還沒有離開潁州。


  接到消息後,周道元一邊派人快馬馳往新鄭稟報梁帝朱裕,他本人則直接趕到壽春,來與韓謙見麵。


  梁帝朱裕極重視禹河水道的治理,登基之後,便專門在工部設立河務司,也很巧,河朔驚變之前,梁國工部剛剛組織人手,對禹河中上遊的河道水文情況進行勘測,因而有韓謙所急需的最新數據。


  滎陽河段,由於地勢特殊,水情極為複雜,河道積淤情況有輕有重,周道元作為梁帝最為器重的工部大臣,他都不需要從汴京調資料,就對各種數據也都了熟於心。


  在棠邑傳來消息之前,梁帝朱裕也剛好派人過來,要召他趕回新鄭,便是要他評估滎陽掘堤可能會產生的影響。


  叛軍選擇的掘堤口,確實是積淤最嚴重的河段,河床即便沒有懸出地麵,也差不了幾許。


  而倘若如韓謙所料,這一切是梁師雄與蒙兀人精密計算的謀略,隻需要征用三四萬軍民,在稍下遊位置相對容易的築一道攔水土堰,就極可能成功迫使禹河之水從賈魯河、沙潁河南下奪淮入海……


  確認這一信息後,韓謙便下令將第二鎮軍主要兵馬往壽春集結,下令右神武軍歸家省新的兵卒,都到壽春集結編訓,同時還對濠巢壽霍四州頒布軍令各征募青壯民夫一萬人集結壽春。


  數日後,梁帝朱裕從新鄭傳來消息,確認蒙兀人在魏州叛軍掘堤處下遊的趙塘堤南北兩岸各增設一座大營。


  武陟縣境內的趙塘堤,位於賈魯河接禹河大閘的西側,河床積淤更為嚴重,也是在決堤口下遊修築攔河大壩的絕佳地點。


  目前禹河還冰封著,差不多還有一個半月左右的冰封期,冰層之下的流水也是極淺,雖然暫時看不到魏州叛軍與蒙兀人有什麽進一步的舉動,但整個計劃既然確定是魏州叛軍與蒙兀人聯手進行,他們這時候倉促發兵強攻滎陽城也不現實,往最壞處預測局勢的發展怎麽都不為過。


  照梁帝朱裕的要求,韓謙即刻從壽春發出十二萬石糙米、三千石鹽、三萬擔精鐵以及五千具鎧甲、兩千具精鋼大弩、兩百具床子弩及一萬捆鐵箭等物資,提前趕在河淮回暖冰融之前,由河淮梁軍控製的州縣組織人手走陸路運往許州,為免以後大水衝泄下來,運力會跟不上。


  元月二十日,壽州除了第二鎮軍一萬精銳、水軍兩千將卒、侍衛騎兵一千人馬在壽春完成集結外,新編右神武軍放了近半年省親團圓假的一萬兩千將卒,以及從外圍州征調四萬青壯民夫以及從霍邱、壽春、鳳台三縣征調的兩萬青壯男丁,都以難以想象的高效率,在壽州完成集結。


  韓謙元月二十一日就簽署軍令,正式在棠邑製置府在第一、第二、第三鎮軍及棠邑水軍、侍衛騎兵都之外,新增第四鎮軍,任命溫博為都指揮使、譚育良為副都指揮使。


  第四鎮軍組建之日,諸將卒並沒有第一時間發放兵甲戰械,而是直接發放大量的鐵鍬、挑擔,臨時征募的六萬青壯民夫也都暫時編入第四鎮軍。


  第四鎮軍當前的任務,第一就是搶在五月之前,極盡能力對八公山以西的淮河南岸大堤進行加固。


  季希堯及工師院專門研究水利河務的工官、工師,在之前半個月時間內,對壽春城周邊的地形地勢進行新的緊急繪測。


  在得到第一手的數據之後,韓謙決定將北淝水河下遊、位於壽春城以東的瓦埠蕩及外圍總麵積達三四千平方裏的地勢淺窪區域劃為特定的蓄洪區,將這個區域裏不多的民戶人丁都遷出來安置。


  不過,滯洪區在壽春城的西側,今年可能往西延伸到霍邱境內,但瓦埠蕩卻在壽春城的東側,在這兩個區域間開挖一條深三四米深、寬二三百米、長達五十裏的行洪大河,根本不可能是五六萬民夫能在三四個月內所完成的任務。


  那就隻能在壽春城西大堤與瓦埠蕩之間,劃出一條相對開闊、地勢較低的行洪帶來。


  目前要做的,除了要在行洪帶的兩側修造淺堤,保護後方的灌溉區及壽春城,更主要的還是要將行洪帶上、不利洪水快速泄走的地形障礙都挖通。


  這樣就能保證一旦壽春、霍邱之間形成大麵積的滯洪,也能在最快的時間內,通過行洪帶將洪水導往瓦埠蕩,從而達到大幅減輕對農耕的影響。


  龍池山堰湖也需要照原計劃進行修造,但會在龍池山堰湖與北淝水河之間需要緊急新開挖一條渠道,以便能在雨季來臨之前,將龍池山一帶的溪水導往北淝水河,消除從側後衝擊南岸大堤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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