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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殊途同歸

  ?

  不要說韓道銘窺破鄭榆、鄭暢二人會如此主張,韓鈞此時出任慈壽宮宿衛典軍,躋身更高的層次,人的眼界也是要比以往更開闊,頗為清楚各家的利益所在。


  先帝使沈漾、周憚以長史、司馬代三皇子執掌鄂州軍政,是將鄂州作為進攻嶽州、平滅馬家的前進基地經營,而這時,鄂州與隔江相望的黃州,則同時成為湖南行尚書省東麵的門戶與藩籬。


  唯有守住這兩地,他們才能從容不迫的守住基本盤,後繼才有可能將荊襄收入囊中。


  到時候信王楊元演即便攻入金陵,將江淮大地收入囊中,他們還能據荊襄、湖南與之分庭抗禮。


  隻是目前黃州、鄂州兩地的守禦,以地方州營為主,兵馬加起來也就五六千人,戰鬥力也談不上多強。


  這樣的兵力,不要說抵擋楚州兵馬西進了,安寧宮倘若想退守江州,黃州、鄂州也會受到極大的威脅。


  這是在公。


  在私,則是黃州作為鄭氏一族的立基之地,怎麽都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當然,鄭榆、鄭暢他們是不能直接強調加強黃州的防守,同時要加強黃州的武備與防禦,他們也不希望由鄭家子弟之外的將領統兵過去以免引狼入室。


  不過,鄂州與黃州隔江相望、互為犄角,增兵鄂州,對北岸的黃州就是極大的支撐。


  而增兵鄂州,同時其他各種資源也會同步往鄂州傾斜,到時候北岸的黃州自然也不會漏過去。


  “鄭家此時想著要經營黃州?”韓鈞悄聲問父親。


  韓道銘微微頷首,示意他的猜測也是如此,但又另一方麵來說,鄭家經營黃州,也是屬於湖南行尚書省的一部分,鞏固了東麵的門戶,他們在嶽陽更能寢食無憂,斷沒有必要提出反對。


  不過,眼下需要考慮的,就是調哪一部兵馬去加強鄂州的防禦。


  鄭暉所統領的右龍雀軍,又或者將以高承源為主籌建的五牙水師?

  右龍雀軍是守禦嶽陽、拱衛湖南行尚書省中樞的主力,不可以輕離,這大概也是鄭榆、鄭暢沒有直接提加強黃州防禦的關鍵吧,畢竟他們不能將鄭暉及右龍雀軍精銳直接調到黃州去。


  而五牙軍作水師主要承擔長江、洞庭湖域內的攔截進擊作戰任務,會兼顧到從黃州、鄂州到嶽陽乃至潭州的水麵作戰,陸地城池的守禦,則非五牙軍所能擅長。


  文瑞臨沒有隨信昌侯李普去潤州,此刻作為謀士,坐在柴建的身後,身子稍稍前傾,有些遲疑的看向眾人,問道:

  “或由李知誥率左龍雀軍一部精銳兵馬,立刻調駐鄂州?”


  周元側過身看向文瑞臨,文瑞臨追問道:“周大人您覺得呢?”


  周元作為行台工部丞,與出任左龍雀軍副都指揮使的周數,兄弟二人向來是信昌侯府一係的核心人物。


  鄭家有他們的小心思,周元並非看不出來,但也不覺得這就真是壞事,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心思與算計。


  左右龍雀軍以及新編五牙軍,加上地方州營,湖南行尚書省在金陵事變之後,也很快將兵力擴編到十萬人左右。


  不過,地方州營部分占去四成,左右龍雀軍的總兵力擴編四萬人左右,此外,潭王府衛及慈壽宮宿衛擁有五千精銳,計劃籌建的五牙軍水營也將編有一萬五千將卒。


  在扣除地方州營、府衛、宿衛兵馬以及主要承擔水麵作戰任務的五牙軍水師,他們能調用的機動精銳戰力實際上很有限,僅左右龍雀軍四萬馬步軍精銳而已。


  而這四萬馬步軍精銳,既要防備撤守永州的羅嘉、趙勝兩部叛軍,還要調兵馬到鄂州與黃州夾江而峙,守住嶽陽東部的門戶與藩籬,又要將嶽陽城當成大本營經營,以及後期還要考慮對荊州、襄州施以壓力……


  周元、柴建、韓道銘、鄭榆、鄭暢將腳趾頭都搬到台麵上計劃,發現不管他們怎麽調兵遣將,手裏的兵馬都相當不夠用。


  倘若現在就一定要令李知誥分兵去鄂州,會造成各個方向兵力都不足的弊端,但這麽做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將李知誥調去加強鄂州的防禦,除了能讓邵州守將位置空缺出來,同時還能令李知誥將一部分左龍雀軍精銳留在邵州南部,守禦五指嶺防線。


  這實際上就能達到分李知誥兵權的目的。


  侯爺在潤州遭到信王與王文謙的算計,損兵折將,對此時在嶽陽的他們而言,要比以往更加迫切需要獨立掌握一支成規模的精銳兵馬;而李知誥是個白眼狼,是不值得他們信任的。


  文瑞臨的建議要是能通過,那他們與鄭家就算是心思各異,但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


  …………


  雖然先帝年前就已經駕崩,但嶽陽不會承認太子楊元渥在金陵登基繼位之事,故而嶽陽這邊依舊以天佑為年號紀年。


  天佑十七年,楊元溥已滿十八歲,對男女之事正是食髓知味、精力旺盛的年紀,何況清陽郡主有著絕世佳容,肌膚細膩似雪,摸著跟綢緞似的,還充滿著誘人的彈性,那不堪鞭撻的愁眉媚眼,令人心旌搖拽,真可以說是有銷魂蝕骨之感。


  雖然清陽郡主的年紀比楊元溥還要小兩歲,與潭王妃李瑤同齡,以後世的標準,都還要算是非成年人。


  然而,相比生性還有些怯懦的李瑤,清陽郡主精致絕美的眉眼裏,已經有著初露鋒芒的萬種風情,也早就將楊元溥迷得神魂顛倒。


  這一天都日上三竿,寢殿前的院子裏站著伺候早起的內宦、女宮,張平也跑過來看過好幾次。


  這還是楊元溥出金陵主持削藩戰事以來,第一次缺席早議事。


  當然,張平多少也能理解年少氣血旺盛,偶爾放縱一次,跟荒廢政事是完全兩個概念。


  他幾次過來看楊元溥還沒有起床,也沒有進寢殿催促,以免打憂到這對新鴛鴦的濃情蜜意。


  清陽擁被而臥,雪白沒有一絲瑕疵的玉臂,壓在黔陽錦布織就的薄被上,看著昨夜在她身上發泄無限精力、此時正精疲力竭的年輕男子,有一些陌生,也有發生親密關係之後所萌生一絲莫名的情意,心裏想著此生便要托付給這個男人嗎,這個男人值得自己托付此生嗎?

  雖然內心深處難免存有一絲空空落落,但清陽這一刻也有認命的感覺。


  這時候寢殿外的院子裏,又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似又有人進來,清陽將楊元溥推醒,柔聲說道:“似有什麽事情?”


  楊元溥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傾耳聽了片晌,似有什麽事情,在帳幔之中揚聲問外麵院子裏站著的張平:“發生什麽事情?”


  “徐渚為信王殿下斬殺陣中,三萬南衙禁軍於寶華山東南麓被聯兵殺得大敗大潰,但這一仗信昌侯李侯爺所部不幸先為徐渚擊潰,損失比較慘重!”張平趨步走到寢殿之外,簡明扼要的將昨夜傳回嶽陽的消息說給楊元溥知道。


  “什麽?楚州主力什麽時候渡江了?”


  聽到這消息,楊元溥整個人都驚醒過來,震驚的坐起來。


  他昨天早上還在承運殿瀏覽縉雲樓斥候從金陵傳回來的情報,至少五天前因為樓船軍戰船東進,楚州主力被封堵在長江北岸的揚州,無法渡江南下。


  他以為第一仗可能還要拖一兩個月,等雙方準備更充分時才展開,沒想到今天早上就得到楚州軍大潰徐渚所部、斬殺徐渚的消息。


  “楚州主力猶在揚州,信王殿下僅率銀戟親衛渡江,督促饒耿及李侯爺率軍出潤州城,進攻駐守靜山庵的南衙禁軍……”張平說道。


  “怎麽可能?”


  楊元溥這一刻再沒有心思繼續留戀溫柔帳中,披衣下床,將張平揪進來詢問詳細。


  楊元溥與自己的兩位兄長都並不熟悉,畢竟他剛出生時,年紀稍小的楊元演也都已經嚐試著領兵作戰了。


  不多的接觸,楊元溥僅清晰知道自己的仲兄總是一副陰戾跟不耐煩的神色,也時常不馴服於先帝對他的訓導而起爭執,卻有著驚人的神力。


  楊元溥曾親眼看到仲兄楊元演將一隻三四百斤重的石鎖高高拋起。


  那一幕令楊元溥印象極其深刻,特別是他長大之後想起來,才更體會到楊元演是何等的神力,心裏也深藏一層畏懼。


  龍雀軍中是有一些能將近四百斤重石鎖舉過頭頂的大勇之人,但即便是他幼時的記憶有誤差,楊元演當年所拋的石鎖沒有那三四百斤那麽重,也應該有兩三百斤重。


  將這麽重的石鎖拋高丈餘,龍雀軍中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吧?


  江州司兵參軍、行營兵馬使鍾彥虎卻是一員當世罕有的猛將,但奈何他與趙明廷交情匪淺,金陵事變後,他與江州刺史周昂便第一時間上表擁立新帝,反倒成為窺視鄂州的威脅。


  除了信昌侯府探馬送回來的信報外,縉雲樓昨夜也收到斥候傳回來更詳盡的戰場消息,甚至記錄下信王楊元演這一仗一馬當先、僅他一人便手戮近百南衙禁軍將卒的驚人戰績,張平都一並呈給楊元溥瀏覽。


  兩相印證,楊元溥不難想象楊元演揮舞戰戟,率八百銀戟戰騎貫殺戰場的無敵形象。


  “以前聽聞二皇子頗有勇武,卻也沒有想到二皇子如此勇武,堪比古之惡來!”清陽郡主披衣也湊過來看信報,震驚說道。


  楊元溥苦澀一笑,待仲兄楊元演長大後有機會接觸兵戈之事,當時大楚兵馬已經形成李遇、徐明珍、杜崇韜等數個穩定的用兵、擴張方向,仲兄偶爾在軍校演練時展露一番手腳,消息傳出來也會被認為有意虛誇其事,有幾人能真正意識到仲兄的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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