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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軟禁

  “這老匹夫眼睛真是毒著呢!”


  走進院子裏,奚荏都忍不住感慨道。


  雖然她對沈漾並沒有太多的尊敬,也知道沈漾並不清楚韓謙所麵臨的真正危機有多嚴重,但對沈漾短時間內就能猜出韓謙故意隱瞞的很多事,還是震驚不已,她心裏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吧?


  “天佑帝疑心甚重,但看人的本事還是一等一的,他為三皇子選中沈漾為師,怎麽可能會岔?”


  韓謙笑著說道,但心裏則想到沈漾對他的冷淡態度,暗感隻怕從這件事起,沈漾便不再將他視為一路人吧?

  這麽想,他心裏也是微微一歎,他此時不能將信昌侯府及晚紅樓的陰謀全盤托出,便不能有力度的反駁沈漾的指責。


  當然,他也如此決絕,更主要還是出於私心,更無法理直氣壯的去反駁沈漾的指責。


  即便最終的事實發展,無法達到他所預期的效果,但剝奪柴建對侍衛營的指揮權,將張平徹底壓製下去,令他們在襄州再難對三皇子指手劃腳,則至少能為他贏得戰事爆發期間這幾個月的主動權。


  錢鋪籌貸,實是一個滾雪球的過程,韓謙隻要能在北線戰事持續期間抓住主動權,少說能以臨江侯府的名義,籌得三五千萬錢的巨資,哪怕是他隻能挪用其中的一部分,也能贖買相當一部分的奚氏族人,最終使得以馮宣為首的船隊、以楊欽為首的船幫,成為他手裏能與四姓抗衡的力量。


  這支力量並不需要多強大,哪是二三百精銳,隻需要能夠與四姓相抗衡,就足以令他父子二人在敘州立足。


  而他對李知誥威逼也好,利誘也好,又或者說李知誥對養父信昌侯的做法並不讚同、更務實、能力更強也好,但李知誥最終能為韓謙所說服,最根本的一點,也是李知誥有他的勃勃野心。


  沈漾或許不知道更多的內情,但他也恰是看透這些,才對他們的意見特別大。


  “這老匹夫明天與三皇子見杜崇韜,杜崇韜會輕易同意龍雀軍吃五千民夫的空餉?”奚荏猶有些擔心的問道。


  她知道韓謙以錢鋪籌貸來的錢款,即便沒有為此負責任的態度,最終還是要用以擴大左司實力的,但信昌侯府及晚紅樓即便再選擇隱忍,也會斷掉對李知誥所部的額外貼補。


  為了履行對李知誥的承諾,吃空餉以及後續的販鹽之事,還必需要成,要不然的話,韓謙還是無法掌控這邊的局勢發展。


  隻是她想不明白,韓謙憑什麽篤定認為杜崇韜會輕易同意這事?


  “杜崇韜或有異誌,但他的羽翼還沒有豐滿,因此他會更在意天佑帝的態度,”韓謙說道,“你要知道,天佑帝對三皇子的態度,自然也是天佑帝的一種態度,很可能是天佑帝此時最主要的態度,杜崇韜要是看不明白這點,他就跟信昌侯一樣蠢了。”


  “……”奚荏微微一怔,沒想到韓謙算計此事,已經到這一步了,但轉念想到一事,說道,“你回金陵敢如此放肆行事,也是篤定以為信昌侯李普他們會悟透這點,但事實可並沒有像你所預期的那麽發展啊?”


  “哪能事事皆料敵先機?當然,我也是錯估了這些人的心胸氣象,這或許是信昌侯李普不如其兄的關鍵吧,又或者浙東郡王李遇早就知道這些人的存在,隻是早就認清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才不與謀事吧?”韓謙略感疲倦的說道,“杜崇韜能與李遇、徐明珍等人並列,相信他的眼界應該能更高一些。當然,他為了給安寧宮一個交待,估計具體過程會有些波折,或者最後會削減吃空餉的民夫規模。”


  這時候楊欽領馮宣、高寶兩人走進來。


  龍雀軍主力進抵襄州城,在城東的牛首寨駐紮下來,馮宣、高寶、馮璋等人也率四姓船隊,裝了滿滿八船物資抵達襄州城外。


  “你們即刻將八船物資運往滄浪,龍雀軍要直接征用這批物資,但錢款或相應的折抵物資,過幾天就會結算給你們,”韓謙吩咐道,“襄州還不敢拖欠三皇子的糧餉,隻是短時間內兵馬都要往西線集結,軍中物資周轉沒有那麽快。”


  韓謙不想立時跟四姓撕破臉,暫時借用四姓的物資,還是要及時結算錢款或相應的折抵物資。


  不過,隻要杜崇韜同意龍雀軍虛領三五千精壯民夫的錢糧空餉雖然這事會有些波折,但韓謙相信杜崇韜最終會讓步的而這筆錢糧主要由他來掌控,韓謙就敢提前預支四姓船隊所運來的這批物資。


  龐氏騙局簡單的說就是拆東牆補西牆,隻要有東牆可拆,西牆就不會倒。


  在沈漾從軍中再多挑選兩百名少年將勇加強新編侍衛營的力量之前,韓謙輕易還不敢離開襄州城,決定由田城、楊欽兩人先與馮宣、高寶、馮璋所率領的四姓船隊前往滄浪,將他在滄浪所計劃要做的事情,先鋪陳開來。


  而為了履行對李知誥的承諾,韓謙還讓馮宣將價值三四百萬錢的篷布、土布、傷藥、桐油、皮料等軍需物資,直接運往荊子口,交給李知誥接手。


  襄州是會保證所有集結於鄧襄行營旗下的兵馬物資供給,但主要也是糧秣馬料,而兵甲寒衣傷藥乃至駐紮所需的篷布、引火所用的油脂等物,襄州所供應的量就極為有限的,主要還是需要各軍自備。


  目前朝廷下令,從江鄂諸州往襄州集結的物資,也是以糧食為主。


  龍雀軍欠缺的物資太多了,即便李知誥所部以及侍衛營一直以來都得到重點的物資保障,寒衣傷藥還是有嚴重的不足。


  李知誥才三十歲出頭,就已經是軍中老將,他率部駐守荊子口,不用韓謙擔心會出多大岔子,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將卒士氣旺盛與否,是跟物資供應直接成正比的。


  韓謙與李知誥的這次兵變,信昌侯府及晚紅樓暫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即便李普及黑紗婦人在金陵接到信息,短時間內對襄州之事也是鞭長莫及,但韓謙要做好迎接他們反撲的準備。


  而最好的準備,就是李知誥能徹底掌握住第一都兵馬,並建立軍功。


  不過第一都主要武官,都還是忠於信昌侯府的嫡係,李知誥到底能拉攏其中多少人,此時還是未知數,但李知誥一方麵要鎮住手下將卒不躁動,又要抵達來自西翼少習山武關方麵的軍事壓力,悉為不易。


  安排田城、楊欽他們離去,這時候隔著院牆姚惜水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一切都已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此時該將這院子裏的人手撤出去,還我自由身了吧?”


  “我何曾拘禁過姚姑娘的自由啊,我這還不怕姚姑娘脾氣暴躁,什麽冷不丁的刺我一劍?”韓謙笑道,“我這邊備有薄宴,姚姑娘要不是不介意,可以過來飲一杯酒。”


  片晌後,姚惜水帶著兩名丫鬟款款走過來,進院子裏前,還刻意將袖子挽起來,露出欺霜賽雪的手臂,向警惕盯過來的韓謙表示她身上沒有藏什麽兵刃。


  韓謙不會因此就放鬆警惕,這麽冷的天氣,姚惜水及兩名丫鬟都穿著厚厚的襖裳裘衣,誰知道她們鼓囊囊的身子真材實料,還是藏著別的兵刃,示意奚荏上前仔細搜姚惜水她們的身。


  奚荏原本還挺佩服韓謙的,特別韓謙敢冒那麽大的凶險去遊說李知誥,令她對韓謙大為改觀,但這時候見他反倒怕三個女孩子會對他出手,又忍不住鄙視的橫了他一眼,才不情不願的上前搜姚惜水她們的身。


  成熟的男人更知權衡利害,行為發展因而更容易預見,韓謙對容易受情緒驅動的女人這種生物,防備心要更強一些。


  信昌侯府及晚紅樓之所以將局麵搞得這麽糟糕,還不是受他們過度情緒化的控製欲所致?

  因此這幾天,韓謙沒有限製柴建、張平、李衝三人的行動,但是派人將姚惜水軟禁起來。


  “你有想過要怎麽收拾這殘局,又或者壓根就不管敘州之外,洪水滔天?”姚惜水挑眼看著韓謙問道。


  “要是姚姑娘及夫人能夠想明白,韓謙此舉實是一心為你們著想,一心為你們好,也就不存生什麽殘局不殘局的了?”韓謙將腰間佩刀解下來,放在身前桌案上,笑著說道。


  “你都將刀架到他人脖子,還有臉說是為他人著想?”姚惜水嗤笑道。


  “姚姑娘,這就是你頭發長見識短了,”韓謙咂著嘴說道,“想當初你犧牲色相引誘我,還在我酒裏下藥,千方百計想要製造我暴病而亡的假象,你說說看,我事後有沒有埋怨過你們,還不是勤勤懇懇的為你們獻計獻策?為什麽我能如此啊,因為我知道姚姑娘為我指出一條前程無限光明的道路啊。怎麽事情臨到你們頭上,就想不明白過來呢?”


  姚惜水美眸寒芒掠過。


  韓謙站起來,走到姚惜水,冷不丁伸手將她頭上的發簪摘下來,屈指一敲,非金非銀,而是精鋼所鑄,往桌麵擲去,鋒利的發簪足足刺入桌麵一寸有餘。


  姚惜水沒想到韓謙說她色誘之類的話,實是故意為之,目的是引誘她露出破綻。


  “這不過是小女子防身之物,以防有人對小女子心存有非分之想,韓大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膽小怕事了,又或者韓大人對小女子還有非分之想?”姚惜水問道。


  “我不怕事,但怕死,更怕莫名其妙的死在女人手裏。”韓謙說道。


  “要不要殺你,不是我此時能決定,”姚惜水說道,“至少在得到夫人進一步的命令之前,你還是安全的。”


  “……”韓謙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大腿跟姚惜水說道,“說到用計,你們還真沒有誰是我的對手,與其在這裏費勁心思恐嚇我,還不如想辦法,怎麽去修補殿下對你們已經支離破碎的信任吧!你們不會到這時候還想沒有明白過來,你們最大的敗招,就是沒有想著要怎麽去贏取殿下的信任繼以贏取天佑帝的信任,卻是妄圖控製一切!難不成,你們一直以來,都有控製君王以逞私欲的傳統?”


  姚惜水美眸一斂,盯著韓謙說道:“你不要妄圖拿這種話來試探我。”


  “看看,姚姑娘這回沒有上當,腦子總算是回到正常水準了,看來以後還要請姚姑娘多賜教啊!”韓謙站起來拱了拱手,準備請姚惜水離開,沒有請她留下來飲宴的意思。百度一下“楚臣傑眾文學”最新章節第一時間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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