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身是菩提
即墨程輝接過來，看了看印章甚是上不得台麵的外貌，又瞅了一眼即墨琬琰，心中一陣嘀咕，若是按照寶貝孫子的性格，這東西早就該扔了，沒想到……看來，這一趟曆練，的確是讓他改變了不少。
即墨晚風沒說話，但是心中也是這般想著。他將茶盞放在金雕案上，“看來這次你收獲不少。正好，我也可以讓你熟悉一下即墨家族的事務。”
即墨琬琰聞言，抬起頭：“父親現在處理的很好，不需要我的幫助，而且我還有事……”
“怎麽？又要推脫，不久就該及冠，行成人禮，你馬上就成為一個大人，把那些玩鬧的心思收一收。”
“父親，我是真的有事。”
“哦？你倒說說，你有什麽事情？”即墨晚風有些不悅道。
“是……即墨城需要好好打理一番。”即墨琬琰到嘴邊的話收了下去。“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最好有備無患。”他心思轉動，暗中就做了一個決定。
即墨晚風以為即墨琬琰會說些別的，沒想到卻是關於即墨城的。不由沉聲道：“即墨城已經很好，不需要打理……”
“唉，你這也不讓他幹，那也不讓他幹！”即墨程輝看著寶貝孫子屢屢碰壁，早就按捺不住，對著即墨晚風沒好氣說道。
即墨晚風瞪了一眼即墨琬琰，卻最終是什麽都沒說。自家老爹的脾氣他再了解不過，若是不讓他順心，你便會事事不順心。
即墨琬琰悄悄衝著即墨程輝豎起一個大拇指。即墨程輝果然高興了，挑著眉眼，那意思好像是“那當然。”即墨琬琰看著自己的爺爺，輕輕一笑，很溫暖的感覺，這便是家人之愛。
……
一連幾日，即墨城的城民都輕飄飄的，腳下軟綿綿，仍舊有些不真實。不為別的，而是他們噩夢般的少城主忽然平易近人起來，甚是可親，在沒有什麽美醜，他們清楚的記得，少城主是這般說的：“以前是我不懂事，現在回想，人的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的內心，本心的善美才是真正的善美。”
幾句話，甚為樸實，沒什麽華麗的辭藻，但是就是讓許多人感動地熱淚盈眶，他們盼著這句話，盼了十多年，終於讓他們等到了。
在倍受鼓舞之後，城民們展現出空前的熱情，唯少城主馬首是瞻。遵從少城主的吩咐，在即墨城的外圍種下一棵又一棵的菩提樹，雖然許多的人滿頭霧水，但是卻不妨礙他們對少城主的信任。
月餘之後，即墨琬琰站在城主府的摘星塔之上，看著即墨城外的菩提樹，懸著的心漸漸放下，倘若事情真的和他想的那般難以預料，這也會成為一道防護。
霏紅站在轉角之處，安靜地看著雪衣的身影，她不是不知道他做這些的目的，也許是為了防備主人。可是，這樣的他，是屬於她的，任何人都奪不走，就是主人可不可以！
……
是夜，流雲紗帳內，男子滿頭大汗，緊緊抓著被角。倏爾，他睜開雙眼，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漆黑如點墨的眸子閃著冷光，將紗帳一寸寸打量，最終落到自己的手心的被褥上。
“在家裏，我竟然在自己的床上！”他低低吼了一聲。抬起眼是不可置信和一瞬間被吞沒的自責。
“少城主，出了什麽事情？”胖子從外間揉著眼瞼走了進來。
“沒什麽事，出去！”即墨琬琰冷喝一聲。
胖子一個激靈，腦中的睡意立即退去，瞪著一雙小眼睛和即墨琬琰對視，片刻之後，趕緊低下頭去，挪著小碎步離開。心中卻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那眼神，哎喲，怎麽和之前不一樣。不不，這才是少城主！”胖子心裏忽上忽下，將這個月以來和少城主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想個遍，“果然，這個月就是在做夢啊！”胖子搖搖頭，打著哈氣躺回自己的床上。睡前最後一秒的意識便是——大家的煎熬明天又會開始了！
即墨琬琰現在就想插雙翅膀飛到靈族去。回想這段時間自己的所作所為，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巴掌。他怎麽可以對曦月如此冷淡！他怎麽能放曦月離開！“我與她不合適！”就是這種該死的話也是出自他的口中！即墨琬琰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痛恨後悔，心中是五味陳雜。
翌日，所有的人都看到平易近人的少城主頂著一對黑眼圈，低氣壓環繞，進攻著接近他的每一個人。就是一向祖孫情深的老主人，也沒 濤島什麽好處，雖然不是冷言冷語，但卻是無精打采，完全沒有心思在交談。
然後，即墨程輝不能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難過啊！在問不出緣由之時，以一副過來人的心態道：“既然沉悶，不如出去散散心。”他想的很好，最近，城民很親近琰琰，琰琰也與他們談得來，說不定見到他們之後，他心情就會轉好。
即墨琬琰聽從了即墨程輝的建議，走出城主府，到了大街上。由於最近甚是容易親近，城民們紛紛來與他打招呼，然後，這容貌便有些參差不齊了。他本就心煩，看著長的甚是“醜陋”的人貼近自己，那一顆心更如火上澆了油。當即周身的冷氣噌噌地放著，離他最近的胖子苦不堪言，幾乎要成了冰人，可是還是有不會看人臉色的往跟前湊。
製止一個肥胖的小姐花枝招展地挪到即墨琬琰的跟前，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親近。即墨琬琰終於忍不住徹底爆發，其他人還在他的底線之處徘徊著，眼前這個女人完全遊走在他的底線之外，曾幾何時，他容得了這樣的人汙了自己的眼睛！
“滾！你給本公子滾，看你長成什麽樣，就敢出門？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別人的接受能力！”
女子用絲帕捂住唇，瞪著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即墨琬琰，就是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震驚地看著他。
“少城主，你之前不是這樣的！”女子淚眼婆娑。
“我之前？我哪個之前？”女子不提這個倒好，一提這個，即墨琬琰就想起他做的荒唐事情，把到手的好妻子給折騰丟了！
被他臉上的陰沉嚇到，女子後退著，逃也似的離開。其他人見此，立即低下頭，忙著自己的事情，然而，漸漸的，街上的人群越來越少，最後空蕩蕩地隻剩下主仆幾人。
即墨琬琰沉著一張臉，匆匆行走，最後走到即墨城外，外圍正種著一圈的菩提樹，他看著吐了嫩芽的菩提樹，心中火起，抬腿就衝著菩提樹狠狠踹了一腳。
小菩提樹搖晃幾下，卻甚是結實，穩穩紮根在土壤深處。
即墨琬琰知道自己這一腳有多大的力氣，看著小菩提樹一動不動，冷笑一聲，手指著小菩提樹，話卻是對著身後人道：“去，將這些東西都給我拔了！”
其他人有些踟躕，弄不明白即墨琬琰的心思。這些東西花了很長的時間，現在就這麽拔了？
“怎麽？指使不動你們？”即墨琬琰抬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一眼。
胖子立即打了一個哆嗦，推搡著其他人：“快快，沒聽到少城主的話！”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是是，我們這就取工具！”
即墨琬琰冷冷注視著幾個人的背影，最後又將目光放在麵前的小菩提樹上：“我在意的東西，你不珍惜。你在意的，我便毀了他們！”
胖子站在近處，聽著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又聯想到最近少城主行為的異常，頓時覺得吹來的風都是涼颼颼的！他不禁打個一個寒顫。
“不行！你不能這麽做！”腦海中忽然傳出喝止聲。
即墨琬琰先是怔愣，隨即在心裏冷哼：“憑什麽，我偏不！”
“你不要任性！以後萬一出了什麽大事，這些菩提樹會保護即墨城。”
即墨琬琰聽了，心思一沉，隨即又道：“想要留下它們也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從我的腦海之中消失！”
“嗬嗬……你真是會談條件！明明你也不想要毀了這些菩提樹，卻為什麽拿它們來要挾我？”
“因為，你比我更看重它們！”即墨琬琰不疾不徐地補充道。
“你……我知道了。但是我不能離開你的腦海中，因為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胡說，你是那木盒之中的怪物！鑽到我的腦中，控製了我的身體，傷害了曦月！”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在心中吼出。
“你當真是這樣認為的嗎？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該知道我是什麽。我是帶著菩提佛子記憶的靈慧魄，到了現在，都沒有完全與其他的三魂六魄融合，是你在排斥我！”
“我不懂你說什麽！”即墨琬琰急忙否認！
“不要再任性了，你應該知道部分記憶，了解我們將要麵對怎樣的敵人，現在兒女私情需要放在一邊，天下蒼生才是第一位！”
“我不管什麽天下蒼生！我隻關心我在乎的人，我隻要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