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屍骨無存
曦月,即墨琬琰,瑤湟寧,霏紅,百裏辰還要加上一個不可缺少的塵緣。一行六人,由曦月領路,穿越了天市最繁華的所在,漸漸向著一個深巷走去。
走出深巷,前方竟是豁然開朗。入目之處是一片汪洋。不過此時他們卻沒有欣賞的心思,況且也實在欣賞不來。
即墨琬琰看著前方,不由脫口道:“為什麽這裏這麽亮,那頭似是漆黑得連五指都看不清!”黑色一片巨幕,光是看著,就讓人生出後退的心思。
“是以那根木頭為界,一半光明,一半黑暗。這世間竟然有如此奇景。”塵緣感歎,所有的人之中,隻有他最為輕鬆,完全將這次危險之行當成一次曆練。
“那不是普通的木頭,它有自己的名字,叫做獨木。以這根木頭搭成的橋就叫做獨木橋。以獨木橋的中心為邊界,一半是人界,另一半,就是通向陰間。所以,那頭看不見一絲光亮。”
“獨木橋下麵的海水是怎麽回事?顏色有些不對?”瑤湟寧頗為細心,一張口就問出關鍵所在。
“是死海,和書中的記載一模一樣。”曦月蹙著眉:“過獨木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和普通人一樣,不借助任何外力走過橋。死海上麵禁止任何靈力,到時候過獨木橋的人所有的靈力都會消失。我們要萬分小心才行,獨木橋很危險,若是不小心掉人死海,就會瞬間沉沒。傳說,死海最後匯入忘川河。”
“幽冥之獄的忘川河?”百裏辰眉間動了一下,問道。
“正是。”曦月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正如塵緣所說,他和落雪誰都沒有錯,隻是沒有緣分罷了。
曦月將目光重現落在獨木橋上,抿了抿唇:“我先過獨木橋,你們自己小心些。”她抬步就向前走。
即墨琬琰看著曦月的背影,有心要攔著,可是卻知道他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悶悶地看著她遠去。
曦月甫一靠近獨木橋,就感到周身靈力一滯,隨後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周轉在自己的體內,她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力量的充盈。這一發現,使曦月吃驚不小。她攤開手掌,握了握拳頭,確定這種真實的感覺。
後麵的人發現曦月走到獨木橋前,就停下腳步,呆呆地站立,以為她出了什麽事情,立即上前,可是還未觸及到曦月,他們的臉色齊齊一變!
“我所有的靈力都消失了!”瑤湟寧看向即墨琬琰和百裏辰等人,眸中帶著詢問。
“我也是。”百裏辰將手放在自己的佩劍上,緊蹙著眉:“劍上的靈氣也沒有了,完全感受不到劍靈的存在。”
“嗯,我也是。感受不到天元針上麵的靈氣,現在我的醫術可能會大打折扣。”塵緣嘴角略帶著苦笑。
“淩霄?”瑤湟寧試探地喊了一聲。
“嗯,在呢。”不過淩霄的聲音沒了往日的精神,聽起來懨懨的。
“你感覺怎麽樣?”
“一點都不好,所有的力量都被壓製,瑤湟寧,我現在可護不住你,你自己小心……”淩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徹底沒聲了。
“淩霄?淩霄?……”
任瑤湟寧怎麽呼喚淩霄,淩霄都再也沒什麽反應了。瑤湟寧放棄了,他側頭,衝著即墨琬琰道:“琬琰小子,菩提劍什麽反應?”
即墨琬琰撇撇嘴,眉眼之中甚是無奈:“它從來不會主動和我溝通,它現在什麽樣,我也不知道。”
“一會大家多加小心。”瑤湟寧叮囑一聲。感受到弱小的自己,他笑了笑,飛揚的發絲後,露出一雙野性的眸子。
即墨琬琰跟在瑤湟寧的身後,這時候,他是最不在意的,論武力值,也許他是最弱的,可是現在所有人的起點都是一樣的,憑借的便是自身的能力。
可是當即墨琬琰決定做一次英雄,出現在曦月身邊的時候,他卻是發現曦月睜著一雙璀璨的明眸望著自己,即墨琬琰有些不知所措:“曦月,怎麽了?”
“即墨,我的靈力沒有消失!”曦月一把握住即墨琬琰,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為什麽我們的靈力都沒了,淩霄也被完全壓製了!”即墨實在弄不懂了。
“我也不知道。”曦月搖搖頭。
“可能因為曦月是靈族的人,獨木橋是人間和陰間的交界處,靈族也是一個特殊的所在。”一直暗暗觀察的瑤湟寧開口解釋。隨後打量一下曦月:“這樣很好,我們這批‘普通人’還能被一個靈力者照顧,少了不少麻煩。”
曦月輕輕點頭:“一會我用白綾帶你們飛過獨木橋,不過一定要抓牢,掉入死海不是開玩笑的。”她再次細細囑咐。
其他人見她臉上的凝重,不由鄭重點頭。唯有一人,美眸之中是迷茫的神色,霏紅看著曦月轉過去的背影,眼中閃過莫名的神采。
白綾之中注入曦月的靈氣,瞬間變長數倍,曦月雲袖一揮,白綾從她的掌心之中飛出,纏繞在即墨琬琰和瑤湟寧等人的身上,她輕輕側頭,看著他們:“可準備好了?”
“嗯,開始吧!”
曦月頷首,足尖輕點,人已經竄入半空。死海上方尤為平靜,空中一絲風也無,曦月身後拖拽著長長的白綾,安然無恙地飛過獨木橋的中心。不過,甫一入了通向陰間的路,眼前的光亮就驟然消失,一時之間,曦月等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然而,更糟糕的還在後麵,在伸手不見五指之處,視覺受到影響,聽覺也變得尤為敏銳。
“嘩啦——”曦月眼中驚疑不定,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像是……她的腦中剛有念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抓住,就感受到一股潮濕和壓迫力向著她襲來。
黑暗中,曦月看不見,卻憑借本能,身體向右橫移,躲開麵前的攻擊,隻是她剛一有了動作,就意識到了不妙。
“啊——!”淒厲的女聲慘叫在黑暗中響起,曦月的臉一白,明眸之中盡是驚慌的神色。她剛剛忘記了自己手上的白綾還有五個人,方才的躲避,她能安然無恙,但是其他人就未必會有這麽幸運了。這裏麵除了她,就隻有霏紅是女子。
“霏紅,你怎麽樣?”曦月側頭望向左手邊,盡管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可是曦月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半晌,即墨琬琰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然而對曦月來說,無疑是敲響了曦月心口的喪鍾:“曦月,霏紅掉下去了。”
掉在哪裏?他們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屍骨無存。
“即墨,我……”曦月張了張口,她想說“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卻發現上下唇有千斤重,這些字眼在唇齒之中,最終是沒有吐出,被她吞在在喉嚨間。霏紅的眼中除了即墨誰都沒有,有時候,她執著的讓她羨慕,因為她能毫無顧忌地守著自己的心。她有時候是厭惡霏紅的,因為她能感受到霏紅對她的敵意,可是,她從沒想過要害死她啊!
曦月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黑暗,因為她的自私,害得另一個人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她,該如何彌補。
“曦月,我們先過獨木橋,海浪可能隨時還會再來。”瑤湟寧的聲音驚醒了曦月,曦月嗯了一聲,聲音飄過死海,輕輕回蕩在上空:“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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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下麵的路程,曦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有驚無險地過了獨木橋。
當眾人腳踩在實地上,才算是最真正放下心來。這一段路,死海的海浪隨時攻擊,出其不備,海水似乎帶著極強的粘附性,一沾染上,就狠命將人往死海中拖去,要不是曦月死死攥住白綾,恐怕其他人也會落得和霏紅一般無二的下場。
曦月憑著熟悉的感覺,摸索到了即墨琬琰的身邊:“即墨,你怪我吧!這樣我的心裏會舒服一些。”
即墨琬琰輕輕握住曦月的掌心,當觸到濕膩膩的觸感之時,眼中的神色一變:“曦月,你受傷了!”
曦月掙紮著從即墨琬琰的掌中抽回手指,無奈即墨琬琰攥的太緊,她試了幾次,最終放棄:“沒事,隻是一點小傷。”
即墨琬琰從袖中掏出幹淨的手帕,摸索著將其纏在曦月的手掌上:“等到能看見了,一定要讓塵緣給你治傷。”他係了一個小結,鬆開手,聲音不疾不徐,未見微瀾:“霏紅的事情不怪你,是我的錯,我在她的身邊,卻似沒能及時拉住她。”
盡管即墨琬琰的聲線平穩,可是曦月依舊能夠感受到他的不平靜。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霏紅不是即墨喜歡的,可她始終會在朝夕相處的時光裏留下自己的印記,那印記或許即墨不知道,就是霏紅自己,甚至也不知道。可是在她“離開”之後,即墨會遵從自己的本能尋找流逝的時光,那印記也被清晰地挖掘出來。
逝去的東西,反而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