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塵封的記憶
“曦月，你做什麽！”即墨琬琰一直觀察著有些激動的曦月，待看到她一步踏前，連忙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如往常帶著溫意，相反，有一股徹骨的冰寒。
曦月低垂著眼瞼，別人無從探查她眼中的神色，隻是她的聲音卻是遮掩不住的顫抖：“即墨，看著這麽多的生命消失在眼前，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即墨琬琰臉上的神色陰沉的可怕，他聽了曦月的話，不僅沒有放開攥住她的手，而且更用力一些。他聲音沉沉的，沒了平時的清亮：“我知道，可是我們誰都打不過他們，即使暴露，也隻能是白白送死！曦月，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你一直惦念的責任，你還要去蓬萊仙島救治你的母親！你能放任她不管嗎？”
曦月的羽睫微顫，臉色一片蒼白，最終放棄了掙紮，將自己邁出的一步收了回來。
即墨琬琰的另一隻手緊緊握起，他好像一直這麽沒用，達不成她心中所想。
然而，他們的退縮隱忍未必會得到魔族的諒解。
“啊！”
“小雪，你這個傻蛋！你到那裏做什麽！”曦月和即墨琬琰還沒從自己的世界掙紮出來，就聽見一聲慘叫及古痕的顫聲大罵。
曦月回眸看去，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施了定身法，再也動彈不得，她瞪著雙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古落雪胸前大片的鮮血染紅前襟，血好似擋不住，還從她的身上汩汩流出，她的身下全都是刺目的鮮血，此時的她就如一隻折翼的蝴蝶跌落在百裏辰的懷抱中，她的眼睛緊緊閉著，臉色白得幾乎透明，仿佛一碰就會破碎一般。
周圍一片混亂，曦月聽不到了，隻是看見那個幾乎剔透的女子，一股久遠的記憶被鮮血翻開，打開了塵封它的鎖鏈。
似乎，曾幾何時，一個女子在血黃的河水中掙紮著，她神情痛苦，可是眼中總是有著那麽一股堅毅，一樣的容貌，一樣的神情，可是這雙眼睛此時卻是緊閉上了……
“不可以！”曦月大喊一聲，幾步就飛身到古落雪的近前，眼中慌亂地在人群中尋找，似是捉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塵緣，塵緣，你在哪裏？快救救她！……”
塵緣聽到聲音之時，便是看到這樣一幕，無論何時都是淡然優雅的人，此時就如一個無依的小孩子，緊緊捉住她掌心下的手，她眼中為何如此悲傷？
“我在這裏，你別急，曦月……”塵緣來到曦月的身邊，一點一點扒開她的手指，帶著溫涼的手指握住她冰寒的指尖，眼中依舊是一片溫潤，曦月看著這雙眼睛，心中的倉皇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她點點頭，使勁握住他的手：“你一定要救她！”
“好，你放心，她會沒事。”他的聲音就如清泉流淌，滌蕩了她心間最後一絲陰霾。
塵緣手上的銀針飛快舞動，封住古落雪的幾處大穴，然後將掌心懸浮在她的身上，點點的銀光從他的掌心散落在她的身上，她胸口的鮮血竟是奇異的止住了。然而，片刻，塵緣臉上的輕鬆神色就消失了，他的眉宇先是輕微蹙起，然後便是越來越嚴重，最後竟是舒展不開，幾息過去，他才放下手掌，長歎一聲。
“怎麽了？塵緣，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曦月緊張問道。
塵緣抬起頭，對著曦月，眼中浮現一抹歉意。
曦月望著這樣的塵緣，隻覺得剛剛恢複的心又一點一點沉下去，她啞著嗓子道：“你盡管說就是了！”
“她的壽命最多還有一個月！”
塵緣的話說完，幾個人都愣住了，最先大叫出聲的是古痕，他像是瘋了一般，一把揪住塵緣的衣領：“庸醫！你騙人！小雪怎麽隻有一個月了呢！師父說了，她若是好好將養，會活上一百歲！”
塵緣麵對雙眼血紅的男人，神色不變，相反，他的心思他能理解，他緩緩解釋道：“如果是一百歲，那也是七日之前。她來到天市，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耗費了心力和生命，使得本就比常人短缺的壽命更加的不堪，而且剛剛又受到魔族的攻擊，就是傷上加傷！”
聽了他的話，古痕的眼睛無神，他漸漸鬆開塵緣的手，低聲呢喃：“七日，七日，會耗費心力和生命的隻有那個禁忌的草木髓！草木髓！她為什麽會背著我煉製這個鬼東西。”這個男子一下子就跪坐地上，以手埋麵，大哭出聲：“嗚嗚……我對不起師父，師父說讓我照顧好小雪的，可是，可是她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愧對師父，愧對小雪啊……”
周圍的空氣幾乎是凝滯的，百裏辰目光呆愣地瞅著大哭的古痕，又低下頭去，看自己滿手的血腥，手上全部都是血，都是那個人的。至今為止，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魔族那一擊不是應該落在自己身上嗎？為什麽身後偏偏出現一個人，為他擋了那一擊！
百裏辰抬起頭，想要再看一眼那個傻女子，隻是他沒有看到她，卻對上一雙冰冷的眸，沒有什麽感情在裏麵，不，還是有的，是嘲笑，是嘲笑他自吃苦果！
曦月一步一步踱到百裏辰的麵前，看著他，唇角勾起冷銳的弧度：“她為什麽要喜歡上你，為了你，她把自己弄得如此淒慘，隻有一個月可以活！”最後一句，她沉沉出聲。她的聲音沒有要壓製，許多人都聽到了。
“我……對不起。”原來，他也是有開不了口的時候，也有如此倉皇無措的時候。
“是你對不對，草木髓是給你煉製的！”聽到曦月和百裏辰的談話，痛哭流涕的古痕突然從地上跳起，帶著惡狼陰狠的眼神怒視著百裏辰，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撲到他的身上，拳打腳踢，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打法，毫無章法可言，他甚至一邊打著，一邊哭泣，樣子難看極了，可是沒有人會嘲笑他，因為他說：“你知道嗎，小雪今年才十五歲，十五歲啊……”
百裏辰想要反抗的雙手忽然就重重落了下去，沉重地再也抬不起來。十五歲，如此青春的歲月，因為他，畫上了終點。
“哎呦呦，我還沒出手呢！人族怎麽自己打起來了！”妖姬手裏扇著白玉扇子，媚笑著說道。
曦月聽到這聲音，隻覺得什麽東西在腦間忽然炸開，她猛地抬眸，眼中夾帶著極天的冰寒，呼嘯著向妖姬襲去。
妖姬接收到這眼神，沒有生氣，鳳眸中是濃濃的興味，他將白羽扇擋住半邊臉：“嚇死我了，這麽漂亮的臉蛋，怎麽會有這麽冷的眼神！”
曦月卻是不出聲，抬手間，一道白綾猛地向著妖姬襲去！
許多人都驚呼出聲，無論是人族還是魔族，看著曦月的動作，眼中都是不可思議。妖姬的本領他們已經見識過冰山一角，絕對不是他們這種小角色能夠對付的！
妖姬臉上的笑容更加妖邪，朱唇勾起：“好，我就喜歡這樣的！”
他說著，紅衣旋轉，已經是輕鬆躲避了白綾的襲擊，腳下一動，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來到曦月的近前，而空中竟然還有一個妖姬，漸漸的，遠處的妖姬消失，人們這才知道，那隻是他的殘影罷了！這究竟是要多快的速度！
曦月最先反應過來，腳尖一挪，身體已經側飛出去，她懸浮在空中，兩指尖相對，手鏈上的白光迅速從手腕達到指尖，隨著她手上的動作，白光在妖姬的周圍迅速炸開。妖姬紅衣飛舞，就如一朵血蓮花，盛開在空中，騰挪旋轉，一刻不停歇。
曦月的身體也跟著他飛動，妖姬到了那裏，她的攻擊就緊隨而去，這次，她的攻擊比平常要犀利許多倍，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許是妖姬躲得膩了，他終於不再騰挪，而是一個躋身，就飛到曦月的近前，雪白的手指一伸，就要捉住曦月的脖頸。曦月哪裏會如妖姬所願，身子一個後仰，抬腿就向著妖姬踢去，與此同時，手上金光一閃，陡然出現一把長劍，長劍橫掃，劍尖直指妖姬的項上人頭！
妖姬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他捉向曦月的手指一變，兩指並攏，就如一把鋒利的武器，“鐺——！”地一聲架住曦月的長劍。
不過卻是在碰上劍身之後，臉色倏爾大變，腳步一變，就向後退去。
他立在遠處，伸出手指，發現兩指間碰到長劍的地方已經焦黑。妖姬鳳眸眯起，揉了揉手指，再次移開指尖之時，那焦黑之色已經消退，指尖完好如初。
“曦光之劍。”妖姬展開白玉扇，橫在胸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曦月，他的眼神，妖邪之中泛著陰冷，讓人不寒而栗。片刻，他才繼續說道：“靈族。”看著曦月的目光之中盡是打量，可是口中卻是肯定的語氣。
曦月持劍而立，冷冷與他注視，閉口不言。
對於曦月的冷漠，妖姬不生氣，反而邪邪笑道：“靈族的人是瘋了嗎？敢把你這個寶貝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