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相識
百裏辰聞言，疏離淡漠的眉眼竟是少見露出訝然來，而後便是用更加冷凝的語氣道：“曦月你自持身份不一般，就應該結交身份相配之人。”
曦月一蹙眉，心道：“百裏辰管得是不是多了。而且，在一個欽慕他的女子麵前說出這樣的話，這是羞辱吧！”她側頭看去，果然見到古落雪秀拳緊握，身子已經微微發顫，緊抿著唇角不去泄露情緒。
“你說的有些過了，這是我的事情。”曦月淡淡說著，語氣之中已經是明顯的不悅。
“是我多慮了，許是曦月和她興趣相投。”最後四個字百裏辰說得意味不明，可是任誰都能聽出他畫中的譏諷。他說完，便要離開。
“站住！”
百裏辰回頭，淡漠的眸光落在女子的身上，就看見她冷冷注視著他，眼中是責怪，生氣還有心痛一係列複雜的情緒。百裏辰有些愣神，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感情竟是可以如此豐富。
“你還和原來一樣討厭！身份身份，嘴裏心裏隻有身份，身份有什麽用呢！最終不還是還敗在心上，心中一旦裝下某個人，再多的世俗約束都無濟於事！”古落雪大吼著，神情激動，衝淡了臉上的蒼白。
百裏辰不懂古落雪說的意思，卻是敏銳地捕捉到最關鍵的兩個字——原來。他的目光變得尖銳，冷冷鎖著她：“你認識我？”
古落雪激動地神色猶如被潑了一盤冷水，瞬間降下溫來。她慢慢低下頭去，不去看那雙銳利的眼睛，悶聲道：“不認識。”
“說謊！”百裏辰抬手，便要向著她的臉伸去。
“砰——”一道氣流將他震退一步。曦月雲袖一甩，已經將古落雪護在自己的身後，臉上仿若極天的冰雪：“失禮了。”這一句不知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另有所指。
百裏辰緊蹙著眉宇，最終還是放棄了，他深深望了一眼古落雪，轉身離開。
……
清風吹拂，蒼翠之中尤顯靜謐，兩個女子靜靜立於一片竹影之中。半晌，曦月伸出手，手上已經附上一方絹帕。她輕輕抬起古落雪的下頜，為她擦拭臉上的淚痕：“你喜歡他，也要保護好自己才好。”聲音輕柔，不仔細聽，幾乎就要吹散在這片竹音之中。
古落雪神色一愣，隨即露出更加傷心的神情來：“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嗎？”
曦月笑著搖搖頭：“不，是偶然得知。”她將絹帕放於古落雪的掌心，低聲道：“我不知道你與他之間的糾葛，但還是要提醒你，這個人太淡漠，走入他的心很難。”
古落雪苦笑著說道：“是啊！很難走入他的心，可是一旦被他放在心裏，就不會被他拋棄，他會守著你，一生一世。”說到最後，她的眼神渙散，似乎是陷入某種回憶之中。
曦月複雜地望了古落雪，卻終是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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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迷霧，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隻有這片方寸之地。百裏芳容不敢往前走，這裏太陰暗，害怕會有危險的東西在前方埋伏，她終究是膽小惜命之人，遲遲不敢再邁出一步，隻是蹲在原地，等待著其他人的救援。
許久許久，久到百裏芳容自己都忘記自己的目的之時，灰蒙蒙的迷霧之中陡然出現一道聲音：“你的手可還疼？”聲音冷冷的，沒有什麽起伏，幾乎不像是人能發出的。
百裏芳容被嚇壞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恐慌地盯著四周，可是什麽都看不見，她不知道聲音從哪裏傳出來的。
“你的手不痛嗎？”聲音有問了一遍。
這次，百裏芳容終於將注意力轉到聲音說話的內容上去，“手疼……”她呢喃一句，忽然，似是響起了什麽，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那裏“滴答滴答”流出許多血來，不知何時已經是一灘了。百裏芳容立即驚叫起來，她顫抖著摸著自己受傷的手，“被廢了，我的手廢了，以後再也拿不起劍了！”她抿著唇，眼淚不受控製地滴落，與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
“是誰傷了你的手，害你再也不能成為修行者，以後都被人嘲笑？”聲音依舊沒有起伏，隻是卻多了一種蠱惑的意味。
“是誰傷了我的手？”百裏芳容眼中迷惑起來，好一會兒，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和不甘：“是百裏辰，是百裏辰不顧朝夕相處的同門情誼，廢了我的手。還有一個毛頭小子，屢次觸犯我的逆鱗，就是他們兩個！”
“你看，明明是你受欺負了，最後吃苦的依舊是你，而他們卻是活得好好的，你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百裏芳容仰起頭，恨聲道：“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現在我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緩緩低下頭去，目光落在一動不能動的手腕上，眼中是無盡的落寞。
“這就不想要報仇了，你口中所謂的不甘心也不過如此。”聲音嘲諷地說道。
這一次卻是觸動百裏芳容的神經，她大吼著：“你怎麽會知道我的難處！你怎麽能了解被人踩在腳下的痛苦！”她苦澀著道：“所有人都會嘲笑我，就是爹爹也不會和從前一樣疼我的！我什麽都會沒有……”
“我自是不會了解你的難處，你的痛苦。”聲音輕笑道：“因為從來都是我將別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掌握著別人的生死，掌握著他人的榮辱。從來沒有一個人膽敢輕視於我……”
百裏芳容漸漸安靜下來，呆呆地聽著聲音說，最後她臉上露出欽羨的神色，嘴中卻是不自覺地說出聲：“我若是向你這般就好了。”
聲音嗤笑一聲：“你當然不能和我一樣。因為你太容易放棄了！”
“沒有，我是不想做無用功。”
“不要再為你自己找借口了！你害怕，不敢下賭，害怕結果比現在更糟糕。其實，在你的內心，是怕了百裏辰和即墨琬琰的！”
“不是！”百裏芳容捂住耳朵，大聲爭辯，她覺得“其實，在你的內心，是怕了百裏辰和即墨琬琰的！”這句話在她的耳邊不斷徘徊，簡直就要將她逼瘋了！
“既然不是，為什麽這麽著急狡辯！承認吧！承認你的膽小懦弱，自此以後，龜縮著自己，讓別人踩在你的身上！”
“不，我不允許他們這麽做！”百裏芳容放下手，橫眉倒豎。
“那就讓他們都懼怕你，再也不敢欺辱你，唯命是從！讓百裏辰的冷溶在你的麵前皸裂，他再也不是波瀾不驚地冷漠樣子！將即墨琬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遭受到眾人的恥笑羞辱……”
聲音每說上一句，百裏芳容的眼中就亮上一分，直到最後，她已經是眸光晶亮，裏麵閃現瘋狂的色澤，她眼珠閃動，嘴角勾起，似是已經構想出聲音所說的畫麵。
“這才是我要的，這才是我要的！哈哈……”百裏芳容瘋狂大笑，她仰著頭，四處追尋聲音：“告訴我，要怎麽才能達成剛剛所說的樣子！”潮紅的臉色，顯然已經是十分亢奮。
“這很簡單。讓他們成為眾矢之的。”
“這很難，他們兩個沒有交集，怎麽會被人放在一起，共同遭受眾人的責難？”
“誰說他們沒有交集，百裏棋就是！”
“姐姐！姐姐怎麽會？姐姐是喜歡百裏辰，卻和毛頭小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現在沒有關係，不代表以後會沒有。”聲音淡定地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尤其是犧牲，你想要達成所願，就要有所犧牲，你願意嗎？”
“我願意，隻要能成功，我做什麽都沒有關係！”百裏芳容積極表態。
“記住你所說的！”聲音冷冷道：“你要犧牲的便是你的姐姐——百裏棋。”
百裏芳容一下子便鎮住了，她蹙著眉，踟躕道：“可不可以換一個人，姐姐對我很好，我不想傷害她。”
“嗬嗬……你以為這是什麽？在談買賣？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你做什麽都沒關係，現在就反悔了！”聲音冷笑著，將百裏芳容羞得麵色雪白。見百裏芳容遲遲不出聲，他繼續道：“罷了！你若是如此狠心，我倒是不敢幫你！”
“你剛剛是開玩笑的？”百裏芳容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也不是。”
百裏芳容被他的話說得心中忽上忽下，就聽到聲音繼續道：“這件事一定會用到你的姐姐，但對她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怎麽講？”
“你覺得百裏辰是你姐姐的良人嗎？他們成婚之後，你姐姐會幸福嗎？”
百裏芳容咬著牙，搖頭。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讓你姐姐徹底擺脫百裏辰，讓蘭尊派徹底驅逐百裏辰，讓他沒有容身之所。在此之後，沒了靠山的他，就會讓你為所欲為了，你要怎麽羞辱他都無所謂，甚至是廢了他的手！”
聽到最後一句時，百裏芳容又隱隱感到自己的右手鑽心地疼痛，她眉間戾氣一閃而逝，陰沉沉地問道：“告訴我，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