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被拋棄的人
即墨琬琰牽起唇角，劍總是跟隨主人的，淩霄的身上有著瑤湟寧的影子。
桌案上一直安靜當著擺設的淩霄有些忍耐不了了，在這裏它不能到處亂飛，更不能口吐人言，若是讓別人知道它是這個等級的劍，誰還會傻傻地和它比試，到時它就隻能和祭品說再見了！可是眼看著即墨琬琰和瑤湟寧都沒有入場的打算，隻在下麵喝個小酒，品個香茗，這不是它煽動他們兩個來的初衷啊!想著自己不做出什麽是一定要被忽視了，淩霄開啟了振動模式，連帶著桌案都有些顫了起來。
即墨琬琰看著自己的茶水迅速飛濺在桌麵上，瞟了一眼瑤湟寧：“寧大哥，你該上去了。”他沒說的是，讓我安靜喝會兒茶。
瑤湟寧一口幹了酒盞中的酒水，打了一個酒嗝，拍拍激動不已的淩霄：“你這事沒少幹，我現在越來越好奇你的前主人了！”這話說得不溫不火，可淩霄就是打了個寒顫，漸漸歇了聲音。在心裏則是反複琢磨，自己哪點做得不好，引起他的懷疑了？它雖是上古神劍，可是鬥心眼還是不及瑤湟寧，所以一直靠著一個辦法——裝傻充愣。隻要它不說，他就不能奈何它！
瑤湟寧沉沉盯著再次裝死的淩霄，眼裏的波光湧動，讓人看不清他心中究竟想著些什麽。片刻，他的嘴角慢慢翹起一個弧度，邪肆的笑意竟是附著在這張不羈的俊顏之上。
淩霄越發的害怕，心中不斷咒罵菩提劍，若不是它，它也不會被氣得幹出這麽糊塗的事情來！
靜靜懸掛在即墨琬琰蹀躞帶上的菩提劍此時流轉著玉質的光澤，卻是一閃而逝，誰都沒有注意到。
瑤湟寧站起身，拿起淩霄：“走吧！”
淩霄雖是忐忑不安，但是想到入場後有祭品，心中的激動就衝淡了不安，對著場內躍躍欲試。
瑤湟寧給秩序者交了錢，從他的身邊經過，走到了比試場中。他氣定神閑地在場中一站，自成一股懶散的氣質，淩亂的發絲遮擋在額前，擋住那雙波瀾起伏的眸子，漩渦一點一點越來越大，就等著獵物上門將其吞噬。瑤湟寧能感受到自己漸漸有些沸騰的血液，他承認，他和淩霄一樣，對這種地方有著一種執念。他是道士，本該超脫世外，看淡這些，可是事實卻不是如此，放蕩不羈的道士皮囊給他製作了一個最完美的麵具，擋住了他最真實的自己。師父大概知道他最真實的樣子，所以從來就沒有要求過他和師兄一樣，守著山門，融於天道。
這樣的他，就似是被天道拋棄，如一個倔強的孩童逆著天道而行！危險卻又可悲。
“辰，是那個道士。”百裏棋凝睇場上無論是打扮還是樣子都很隨意的道士，眼中閃過了然：“那把古怪的劍果然是他的！”
“嗯。”百裏辰淡淡地嗯了一聲：“小孩子沒有能力駕馭戾氣深重的劍，幕後之人隻能是他。”
“這人可真不簡單。”百裏棋輕歎道。
“當是有些來曆，和那名白衣女子一樣。一會兒看他的劍術就知道出自哪家了。”
想起曦月，百裏棋的眼中劃過深思，半晌，她還是問道：“辰對曦月有什麽猜測嗎？”
“曦月？她自己說的。”
“嗯。那日神衣坊偶然相見。”百裏棋點頭。
“沒有，我所知道的各派中沒有一個叫曦月的。”
“可是她那通身氣派做不了假。而且她還說，如果她要是找我們的麻煩，掌門都承受不起。我想有這樣底蘊的派係我們應該知道才對。”
百裏辰靜靜端坐，麵上無一絲表情，淡漠的眸子讓人探不出一絲所想，他沒接著百裏棋的話，而是岔開另一個話題：“芳容該約束了，總這麽沒腦子的辦事遲早會給蘭尊派惹下大麻煩，還有讓她少接觸小輩，不要帶壞了他們！”
百裏棋聽著他不留情的指責，麵上劃過一絲難堪，芳容畢竟是她的妹妹，他卻在她的麵前這樣說她，顯然，在他的心裏是沒有她百裏棋的，否則不會這樣不顧及她的感受。她曾經感謝父親將她許配給他，總是想著，再冷的冰也有捂化的時候，到時候雖然達不到鶼鰈情深的程度，也該是舉案齊眉了。但是現在她有些動搖了，一百多年的時間，他們朝夕相處，別人眼裏的青梅竹馬也不過是能和他在一個飯桌上沉默地吃上一頓飯，不過是她縫製的衣服不被他嫌棄地丟掉，可是終究是還是他淡著眉眼說上一句：“這些粗劣的活計你不需要做，自有尚衣局的弟子操勞。”
有時候她真想說：“我們是有婚約的人，你不能體諒我一點，不要讓我通過縫製衣服的機會來創造我們相處的時間！”可是她不能，她是掌門之女，這樣做了，就是不成熟的表現。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一笑置之。他從來不會探究她笑容下的勉強和辛酸。
百裏辰對於百裏的棋的沉默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的心思一半在場中的比賽上，一半在掌中的劍上。他手指摩挲著劍上細密的紋理，心中的恍然也漸漸消失不少，有時候，他不禁思考，他這樣活著到底有何意義。他這樣的沉思，那個窺探的人膽子更大了，竟然是不躲不避直呆呆地看著他許久。百裏辰冷哼一聲，本來不想追究，可是這人貌似有些得寸進尺！
百裏辰猛一側頭，淡漠的眸子直直眄望如女子驚慌的眼中，其中的冷意更是讓人不寒而栗。在看清是那名不知羞恥的女子之時，冷意之中又夾雜著幾許厭惡，他漠然地將頭轉回去，卻不知道女子一瞬間幾盡凋落的心。
古落雪隻覺得心被重錘一下，喉嚨之中被堵塞一般，千年的委屈一瞬間都爆發了出來。她低著頭，卻是再也不敢看那個人冷漠的背影，明明是同樣的一個人，帶給她的卻是如此陌生的感覺。千年前的他，從來不會用這樣冰冷加之厭惡的眼光來看她，他麵上似是冰雕，可是看著她的目光總是溫柔和無奈的，他包容她所有，將他一生的寵溺都留給了她。
時光流轉，千年之後，他忘記了所有，淡漠的眸子裏再也沒有她的影子。
古落雪嘲笑自己，終究是她過於自信了，人怎麽會敵過天地秩序呢！她以殘破的身體找到了他，終究如他們所料，再也找不到引以為傲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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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琬琰一眨不眨地盯著賽場，眸中是欽佩和堅定。往日見瑤湟寧動手，他都是使用符咒或者是遠程指揮者淩霄，像現在這樣，就如一個普通的劍俠握著自己的劍和對手一招一式的比武是極少的。
瑤湟寧並不打算放任淩霄胡來，淩霄樹大招風，若是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得不償失。而是使用瑤山劍法，認認真真地打鬥。劍影婆娑，帶著恢宏的氣勢壓向敵手。
與瑤湟寧對敵的人是一個貌美的女修士，此時她香汗淋漓，修士服緊緊貼著腰身，盡顯妖嬈的身材。她被瑤湟寧逼得節節後退，心中卻是問候了瑤湟寧的直係親屬。真真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本以為憑借著貌美如花的容顏，對方不會下死手，哪知道這臭道士的心就是石頭做的，一上來就是疾風暴雨般的攻擊，招招往致命的地方刺！
終於，在淩霄要刺到女修士胸口之時，她大喊一聲：“我認輸了！”
與女修士波瀾起伏的胸口有一指的距離之時，淩霄堪堪停住。它抖抖身子，示意瑤湟寧把它帶回去，它對這女人可沒興趣，對它的鞭有一點點兒興趣。弱的可憐，隻夠塞它的牙縫。
瑤湟寧收回淩霄，對著女修士痞痞一笑，淡淡吐出一個字：“鞭。”
女修士大眼睛中盈滿淚光，欲語淚先流，這模樣著實吸引人，可是對麵是一個心如鐵的道士和一把瘋劍，結果可想而知。
瑤湟寧沒說話，淩霄從他的手中飛出，在外人看來就是他拋飛自己的劍，在眾人不解之時，隻見那把異常古樸且毫不起眼的劍準確無誤地落到女修士手中的長鞭處，“嘎嘣嘎嘣……”極其清脆的咀嚼聲響徹在比武場內。
所有人都愣住了，場內一片靜寂，就是女修士也怔愣片刻，隨即反應過來，想要甩掉淩霄，卻發現淩霄已經在她的手指處了，“嘎嘣嘎嘣……”的脆響聽著她膽戰心驚，立即一甩手，扔出自己的鞭，她自己則是跳到遠處，如看著魔鬼一般盯著淩霄。
很快，女修士的鞭就徹底被吞噬了，地上隻躺著一把古樸的劍，可是眾人再次看這把劍的眼神卻是大有不同。有的人驚懼，有的人豔羨，有的人貪婪……
瑤湟寧衝著淩霄招招手，淩霄立即飛到他的手中，乖巧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瑤湟寧低頭撫著淩霄的劍身，帶著親昵，隻是在抬起頭時，卻是抿著一絲危險的笑容：“還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