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有意考驗
這幾日宮裏倒也算太平。
李嬤嬤在坤寧宮巡查的時候,想著一處偏僻的院子閑置許久了,想去看看裏麵有什麽東西可以拿出來繼續用,順便把院子清空,放一些物什進去。
帶著兩個太監宮女走到院子門前,卻發現門上的門環像是被人動過一般,沒有灰塵和蜘蛛絲,甚至很輕易便推開了。
李嬤嬤皺了皺眉,推門而入。
走到院子裏,便聽見虛掩的屋門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便靜了下去。
身後的宮女也聽到了這聲音,嚇得花容失色,顫抖著問道:“嬤嬤,這裏麵……不會有鬼吧?”
李嬤嬤回過頭,淩厲的目光打在那宮女身上,輕哼道:“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麽鬼怪作祟,隻怕是人所為。”說完,便轉過頭去,直直地盯著那屋子的門,正色道:“什麽人在裏麵!快點出來吧!”
屋裏沒人應答。
李嬤嬤冷笑一聲,挺直了腰板朝著那屋子走過去。
身後那幾個下人無奈,隻好跟了上去。
推開屋子,裏麵的陳設十分簡陋,一眼便能望到底,隻有一張空床,一張方桌,兩張倒地的凳子,一個大的衣櫃。
這裏邊到處是灰塵和汙垢,髒得很。
李嬤嬤的目光落在那桌麵上,有一大塊地方的灰塵被蹭掉了,顯得格外顯眼。她垂眸,便能瞧見地上被灰塵印出來的腳印。
一步一步指向衣櫃。
李嬤嬤指了指地麵,最後指向衣櫃,那兩個太監點了點頭,便朝著衣櫃過去,一把將衣櫃打開。
裏麵是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
那兩人嚇得臉色蒼白,一個骨碌從衣櫃上滾下來,爬到李嬤嬤的腳邊,磕頭求饒道:“嬤嬤饒命!嬤嬤饒命!”
李嬤嬤認得這兩人,一個是跑腿的小太監小莊子,另一個是掃灑的宮女小苓。
在坤寧宮也算是比較安分守己的兩個人,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竟然能抓出這兩個人的奸情來。
於是氣兒不打一處來。
“來人——”李嬤嬤正想下令處置這兩個人,卻轉念一想,這正好是考驗雲楚梨的時候,便命人將這兩人綁起來,送去給雲楚梨。
所以當這衣衫不整的兩人被綁到雲楚梨麵前時,雲楚梨還是大為震驚了一下。
她驚訝地盯著那兩人看了半晌,這才斂了斂眸中的驚色,抬眸望向李嬤嬤,瞧著李嬤嬤恭順地站在一旁,臉上閃過一抹不經意的詭笑:“娘娘,奴婢撞見這兩人在偏院做苟且之事,特綁來找娘娘決斷。”
雲楚梨望著李嬤嬤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按李嬤嬤這個身份等級,撞見太監宮女偷情,本可以自做決斷的,特意綁來,怕是為了考驗自己。
於是沉下眸子,望著底下跪著的兩人,問道:“怎麽回事?”
那兩人顯然嚇壞了,在宮裏苟且,可是要掉腦袋的,於是連忙朝著雲楚梨磕頭,喊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雲楚梨皺眉道:“本宮是問,怎麽回事?”
小莊子見狀,瞅了那小宮女小苓一眼,朝著雲楚梨向前爬了幾步,說道:“都是奴才一時克製不住,引誘小苓,是奴才的錯。”
那小苓一聽,連忙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勾引小莊子的。”
瞧著這兩人互相維護,倒也算是一個情深義重。
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太壞的人。
小莊子連忙在雲楚梨的腳邊磕頭道:“娘娘明察。娘娘若是想罰,便罰奴才一個人吧,隻要放過小苓,要殺要剮隨娘娘之意。”
小苓無聲地啜泣著,望著小莊子,一臉不忍。
雲楚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抬眸望著李嬤嬤,言道:“倒也是個情深的一對。還望嬤嬤封鎖消息,保住他們的名聲。”
李嬤嬤點頭。
雲楚梨的眸子悠悠地轉了一下,想著什麽似的,便又說道:“但是,宮規始終是宮規。罰小莊子三十大板,小苓二十大板,二人分配渙衣、尚食二局,在年滿出宮之前,不得相見。”
至少是保住了性命,而且出宮之後還有相聚的希望,這兩人格外的感謝。
興奮地對視了一眼,然後朝著雲楚梨不斷磕頭道歉,讓紫鵑送著兩人便出了坤寧宮,領了懲罰。
李嬤嬤在一旁站著,臉上終是露出了滿意的笑。
而此時的禦書房裏,百裏夜樓接到一封書信之後,終於大展歡顏,貼身太監瞧著百裏夜樓高興,也跟過來問道:“什麽事情竟得皇上如此龍顏大悅?”
百裏夜樓隨手將書信點在燭火之上,見它一燃便隨手扔進一旁的火盆裏,笑道:“皇叔歸來,豈能不悅?”
說完,便讓太監將自己的披風取來,出了大殿。
夜晚的酒肆看起來很是冷清,門口隻有兩盞破舊的燈籠在涼風中飄搖著。
大抵是因為深夜了,又剛好是藏在小巷子裏的酒肆,隻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出來。
這家酒肆,看起來就像是一片黑漆漆夜色裏的一星暖光。
微服的百裏夜樓嘴角霎時勾起一抹淺笑,走進酒肆,櫃台處老板倚在邊上打鼾,他微眯著眼睛,四下搜索了一下不大的酒肆,目光最終定格在二樓窗邊的一個青衣男子身上。
他走上樓去,朝著一身青衣的百裏坤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皇叔。”
略顯滄桑的百裏坤嚇了一跳,從自己的位子上彈了起來,連忙走過去扶起行禮的百裏夜樓,自嘲道:“現如今,你都是少年天子了,還向草民行禮,你真是……折煞草民了。”
百裏夜樓看著如今有些衣衫襤褸的百裏坤,想著孩提時期,百裏坤對自己的好,眼裏泛起了一星淚花,笑道:“在侄兒心裏,你永遠是侄兒的皇叔。”
百裏坤望著眼前重情重義的百裏夜樓,連忙點了點頭,心裏也就放心了。
拉著百裏夜樓坐下,將酒壺放在一旁的用炭火燒著的小架子燒著,溫著這家酒肆上好的女兒紅,聞著漸漸散發出來的酒的醇香,他刻滿皺紋寫滿滄桑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來:“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果然還是這家酒肆的一品女兒紅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