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妖道的複國計劃
劉彥直並未急著飛離,而是在半空中盤旋了三圈,將元軍水師的戰船數量牢記於心,這才向西北而去,他飛得極快,雖然隻有五百米的高度,但氣溫已經比地麵上低了許多,文天祥到底是一代人傑,已然判斷出置身空中,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星漢燦爛,蒼茫大地,想到大好河山毀於韃子之手,百姓流離失所,慘遭屠戮,不禁灑下點點英雄熱淚。
“文丞相,抓緊了。”劉彥直感受到熱乎乎的液體滴下,知道是文天祥傷感了,便加速飛行,百裏路程頃刻便到,降落到篝火旁,先將貴客放下,恭恭敬敬向大家介紹,這位就是文天祥。
眾人基本上都是經曆過穿越,見識過曆史上知名人物的,早已處變不驚,但麵對文天祥這樣鐵骨錚錚的民族英雄,依然不敢造次,恭敬見禮,文天祥一一回禮,但是聽到他們全是北人口音,不禁心存疑慮,要知道南宋偏安已經數百年,北方一直在金朝、蒙古的統治下,人民早已離心離德,當年南宋與蒙古訂下盟約,南北夾攻金朝,本以為中原百姓會簞壺食漿,夾道歡迎,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殊死抵抗,所以北人雖然也是漢人,但並非靠得住。
大家不知道文天祥內心所想,依然熱情有加,有幾個不開眼的還向文天祥索要墨寶,比如甄悅這種傻妞。
“大英雄,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寫一幅字,就寫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甄悅興奮的蹺著腳說道,如同見到愛豆的腦殘粉。
文天祥一驚,這首詩是一個時辰前寫的,怎麽這個妖女就知道了內容,不妥,得好好盤盤這幫說北方話的妖人的道。
那邊劉彥直從乾坤袋裏拿出酒肉飯菜來,一碟接著一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樣子,文天祥瞥見更加震動,果然是妖人,連乾坤袋都有。
他努力鎮定心神,和甄悅聊起來,裝作不經意的問他們從哪兒來,是哪裏人,來此做什麽事,甄悅張口結舌答不出,她怕文天祥接受不了時空穿越的概念,於是隻說是淮江兩岸人士,跟著大家一起南渡躲避蒙古人的鐵蹄。
漏洞百出的話語更讓文天祥警惕,這幫人未必是妖,也許是掌握仙法的道家弟子,北方的全真教在金朝時期就是大金皇帝的座上賓,蒙古人來了又轉投元朝,長春子丘處機還是元朝皇帝封的國師哩,這幫沒民族氣節的牛鼻子絕對不可信任。
劉彥直擺好了酒菜,大家圍坐篝火大快朵頤,還招呼文天祥一起吃,文天祥生怕酒菜裏有貓膩,推說已經用過飯了,滴水不進。
“吃完飯,我就送您回崖山,”劉彥直說,“我們也一同護送您前往,大家也好商討一個萬全之策,應對張弘範的水師。”
文天祥心道果然來了,這幫人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信任深入我大宋水師,謀刺皇帝以及陸秀夫、張世傑等文臣武將,這一手果然來的陰險歹毒。
他腦子裏快速盤算著,如果當麵拆穿陰謀,必然會使妖道惱羞成怒,把自己再送回張弘範的船上,還不如將計就計,把他們引到崖山水師船上,設計製服,斬草除根,對,就這麽幹。
飽餐過後,大家稍事休息,文天祥裝著睡著,卻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劉彥直問黨愛國:“怎麽沒看到左慈?”
黨愛國道:“他走了,說乾坤袋留下給你用,等你用完他自會回來取。”
劉彥直道:“這個妖道,走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文天祥暗暗心驚,果然是妖道,連他們自己都承認!
黨愛國道:“你把文天祥救回來,打算怎麽處理?”
文天祥的心懸了起來,他雖然沒聽說‘“處理”這個詞匯,但是結合上下文,應該就是處置的意思,難不成張弘範都不敢殺自己,他們就敢?
劉彥直道:“我改主意了,不去翠微山了,就去崖山,保全這些有氣節的漢人,讓中華文明不斷代,具體計劃我也想好了,即便加上咱們的力量,也不足以力挽狂瀾,擊敗蒙古人,唯有從海上找出路,建議他們流亡海外,去台灣,去琉球,甚至攻占日本都可以,在那兒建立漢人的王朝或者實行君主立憲,甚至跨越時代搞個共和國都沒問題,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過個幾十年再反攻大陸,恢複漢家河山,那麽曆史就會被大幅度的改變,我們的命運也會隨時變化,我想或許能緩解被追殺的危機。”
黨愛國道:“你能有這樣主動出擊的想法,我很高興,與其被動的抵抗,不如主動改變曆史,影響到基準時空的一切,而且我們的落點也非常巧合,我研究過混沌理論,我們落在崖山海戰之前,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就該讓我們來改變曆史。”
劉漢東湊過來問道:“聊啥呢,是不是改主意了,要去殺蒲壽庚?”
劉彥直道:“蒲壽庚這個狗賊一定要殺的,誰也不會和你爭,現在討論的是要不要改變曆史走向,挽救宋朝,或者說純正的漢人江山的話題。”
劉漢東道:“這不廢話麽,崖山之後無中國,必須挽救老祖宗啊。”
黨愛國道:“你這是樸素的民族感情在作怪,實際上我考慮的更多,宋朝的滅亡對於華夏民族來說非常重大,唐宋以來的近代化進程直接被野蠻的落後民族所中端,曆史實際上是發生了倒退的,從技術上說是文明的斷層,元朝的製度並未吸收南宋的先進之處,而是金朝的製度和蒙古人的原始組織結構的低劣拚湊,簡單舉幾個例子,宋朝的君臣關係就像是董事長和高級職員,元朝的君臣關係就是主子和奴才;宋朝實行的募兵製,人民不用服兵役和勞役,差役也可以用錢衝抵,而元朝卻按照草原舊製,實行全民當差服役的諸色戶計,把全民硬性劃分為民戶、軍戶、匠戶、鹽戶、醫戶、樂戶等,而且代代相承,不許改變職業,你們試想一下,這是不是對創造力的扼殺,還有諸如豢養奴隸、實行路引製,實行殘酷的肉刑製,人殉製,不許百姓出海貿易,夜間不許百姓點燈上街,這些都是極大的倒退,大家知道,雖然元朝統治時期不算長,但他們造成的惡果是難以計算的,中原人口損失百分之九十,漢族的民族自信受到極大打擊,即便朱元璋恢複了漢人統治,但明朝依然延續了元朝的部分落後製度,比如戶籍,比如海禁,朱元璋這個貧農所創立的製度比起宋朝士大夫經曆數百年的試驗摸索形成的製度要落後的多,明朝亡於滿清後更不用說,又是一段曆史的倒退,所以,彥直的計劃靠譜,我支持。”
劉漢東也舉手道:“我也強烈支持!”
黨愛國又道:“但是攻占日本不現實,當年忽必烈幾十萬水師都沒征服日本,雖然有神風的天助,但日本這個民族確實不好征服,我看不如去菲律賓,或者去澳大利亞,建立一個新的宋朝,當然,如果他們的野心夠大,海船夠堅固,直接把北美洲占了也不錯,南美洲就算了,太過滋潤養人,會把血性鬥誌消磨掉的。”
劉彥直道:“那就不是我們操心的了,我們隻提供建議,具體操作還是他們自己當家做主。”
文天祥聽迷糊了,越聽越不懂,或許是妖道們胡謅八扯故意哄騙自己呢,他索性真睡了。
一個時辰後,東方破曉,大家整理行裝,給戰馬備鞍,紮緊腹帶,文天祥和元軍打了許多年的仗,太認識這些蒙古馬,以及兵器鎧甲的式樣了,這幫妖道太不敬業了,連元軍衣甲都不舍得換下來就想滲透進我大宋水師,真當我們都是腦殘麽。
他隱忍不發,也翻身上馬,雖然是文人出身,但常年打仗練就一身功夫,算不上刀馬嫻熟,倒也開得了弓,舞的一手好劍。
劉彥直獻上佩劍弓箭,說路上也許會遇到韃子遊騎,還是帶上兵器比較保險。
關切的目光讓文天祥有些疑惑,真情不似作偽,但是這些人的身份真的太難解釋了。
一行人上路了,阿布凱繼續在天上翱翔,探出最安全的路,走了幾十裏,又回到昨日穿越來的落點,滿地的元兵屍體已經被野狗吃成了殘骸,劉彥直指著屍骸說:“我們的戰馬兵器,就是借他們的。”
又走了數十裏,終於看到了宋人的艦隊,宋軍的陸戰力量已經損失殆盡,也沒有足夠的戰馬,所以隻能在水麵上駐紮,陸地上隻有小股部隊負責偵查和取水,崖山水域是入海口,水質苦鹹,幾十萬人的飲水需要從陸地上汲取,這個工作量可不小。
雖然是最後的殘兵,但這支南宋水師的規模依然令人震撼,數百艘龐大的戰艦,上千艘中小型船隻,全部用鐵索捆綁連接,士兵在甲板上如履平地,整個崖山海麵上桅杆如林,宛如繁忙的貿易港。
文天祥搖頭歎息,此等做法,無異於坐以待斃,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辦法。
遠處有一股宋軍哨兵發現了他們,劉彥直讓劉漢東打著白旗過去接洽,就說文丞相在此,片刻後,宋軍帶隊的侍衛親軍都虞候前來迎接文天祥,按說這是很高級的武職了,平時哪輪得到都虞候上陣,但是朝廷江河日下,別說都虞候了,就說樞密副使都得拿刀上陣
都虞候一見文天祥,頓時哭拜於馬下,說傳聞丞相殉國,沒想到還能相見,說著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劉彥直等人。
文天祥說這些人都是大宋子民,江湖義士,不用擔心。
都虞候見他們就幾個人而已,不足為慮,便搖旗喚來一艘快船,將他們送往中軍大船。
水師艦隊占了足足千頃水域,核心位置是皇帝的禦駕龍舟,外麵層層疊疊簇擁著大噸位的艨艟巨艦,劉彥直等人被請上一艘大船,坐在艙裏奉茶,文天祥先去覲見皇帝和太後。
一盞茶的功夫後,外麵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盔甲器械的金屬摩擦聲,一隊精銳的宋軍將船艙包圍,強弓硬弩突火槍瞄準了穿越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