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殺人夜
事情變化太快,近江城並不是鐵板一塊,有人想抗清,有人想降清,搞不好發生在眼前的是一場戲,用來考證四位宋朝來客是不是有真本領的大戲,總之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如果真的是演戲,那這些演員都是專業級別的,方承龍滿臉決絕,視死如歸,對方殺氣騰騰,連小兵的表情都很到位,放到橫店當龍套也是金牌級別的。
不過很快穿越者們就知道這不是在演戲,方承龍毫不猶豫的拉脖子,要不是千鈞一發之際被劉彥直捏住了劍刃,頸部大動脈就割開了。
劉彥直劈手搶過七星寶劍,道:“借來一用。”腳下用力,騰空躍起,帶兵的軍官揮刀喊道:“放箭!”
館驛的院子不大,隻進來二十餘名軍卒,其中十二名弓箭手,一起攢射也不過十二支箭,破空之聲傳來,箭矢全都紮在館驛的牆上,室內吃火鍋的客人們早有防備,見勢不妙全體臥倒,用桌椅作掩護,剩下的活兒就交給劉彥直了。
劉彥直旋風般衝入敵群,劍光閃處,一顆顆大好人頭衝天而起,士卒們頂盔摜甲,但脖頸是不設防的,劉彥直揮劍直取他們的脖子,一劍一個,快如割草,滿院子的兵沒一個跑掉的,最後隻剩下傳令的將軍。
帶隊的百戶驚呆了,轉瞬之間手下全部被殺,驚得他褲子都濕了,兩腿邁不動,更別說舉刀抵抗了。
劉彥直撿起一顆腦袋,摘下腦袋上的鐵盔,赫然發現這是一顆新剃的頭,前額刮的鐵青,後腦隻留一小塊頭發,連著一根猥瑣的滿清發辮,看來這幫人是真的要降清。
七星寶劍橫在百戶脖子上,劉彥直冷聲道:“你家將軍姓甚名誰?”
百戶戰戰兢兢道:“是劉……劉劉劉……劉良佐大人。
“原來是花馬劉。”黨愛國從地上爬起來輕鬆道,“這就對了,公元1645年,劉良佐以下十萬人馬降清,跟著多鐸攻打南明,刀上沾滿了同胞的鮮血,漢奸程度四星,比吳三桂稍遜一籌而已。”
劉彥直正要一劍割頭,方承龍道:“英雄,且慢!”
“怎麽?”
“不如留著他,智取劉良佐。”方承龍兩眼放光,腦子轉的極快,他低低的將計策說出,黨愛國覺得靠譜,鄭重的點頭:“我等願與近江共存亡!”
方承龍吩咐自己四個嚇呆的親兵收拾殘局,將那百戶捆綁起來,將滿地的屍體和腦袋拉到牆角,剝下衣甲穿上,那邊黨愛國在給其他三人開會。
“夥計們,咱們被綁在戰車上了,不幹也得幹了,我們要回到基準時空,需要滿足三個條件,一,拿回穿越艙並修複,二,占領翠微山一段時間,三,獲取必須的能量,所以我們四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最重要的時間!”
“你說怎麽辦吧。”劉彥直道。
“我們需要這座城市的資源。”黨愛國道,聰明人之間交流不用多說,借助方三公子占據近江,做一個短時間的土皇帝,這就是計劃。
“如果近江的人力物力不夠呢?”姬宇乾發問。
“那就整個江南,還不行就把全國都打下來。”劉彥直惡狠狠道,“給我十年時間,我還你一個新明朝。”
“好,幹了!”姬宇乾和關璐都表示讚同。
開完了小會,黨愛國把方承龍叫過來道:“事不宜遲,幹吧。”
方承龍激動得臉色潮紅,手按劍柄道:“勠力同心,保家衛國,是成是敗。是生是死,盡在今夕。”
“有我在,敗不了。”劉彥直拍拍他的肩膀,“打起來刀槍無眼,穿上盔甲吧。”
方承龍拍拍胸膛:“戰袍裏麵襯著軟甲哩。”
……
雪夜街頭,一隊騎士向北門疾走,為首之人正是方承龍,防守北門的是方府的家丁和招募的義勇,也是方三公子唯一能調動的嫡係人馬,而其他三座城門和城內的衙署、糧秣軍械庫房皆在劉良佐控製下,劉部兵馬眾多,他決意降清,誰也阻止不了,除非深入虎穴,挾持劉良佐號令眾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方有三分勝算。
方承龍抵達北門,召集部眾簡單布置了一下,一隊人扮成官軍模樣隨他去總兵府拜見劉良佐,一隊人前往方府保護家人,其餘人馬堅守北門,決不能讓清軍趁機攻城。
部署完了,方承龍帶了二十名親兵,按照計劃和劉彥直一起去會劉良佐,兩人騎馬並轡而行,踏著積雪前往總兵府。
“三公子,你本可以趁機帶著家人逃離近江的,賭上性命,這又是何苦?”劉彥直故意拿話試他。
方承龍歎道:“兄台可知大明朝半壁江山是如何淪喪的?正是因為守土之臣每一個都是這麽想的,文官貪財,武官怕死,百萬大軍一觸即潰,望風而逃,滿人全族不過數十萬,八旗兵不滿十萬,居然能長驅直入,飲馬淮江,我不服氣啊。”
劉彥直讚道:“如果天下人都有三公子萬中之一的勇氣,大明朝斷不止於此。”
說話間,總兵府就在眼前了,衙署周圍列滿軍隊,一頂頂頭盔下,陰影遮住了眼睛,長槍如林,殺氣彌漫。
百戶戰戰兢兢道:“末將帶方承龍複命來了。”他見識過劉彥直的手段,徹底嚇破了膽。
守門的千戶看他們一眼,進府稟告,不大工夫出來了:“總兵大人有請。”
百戶帶著兩人進門,千戶攔住劉彥直:“這人是誰?”
方承龍道:“這是義勇隊的副將劉大人。”
千戶見劉彥直沒帶兵器,陰沉著臉點點頭,放他們進去了,二十名親兵停在二門,三人入內覲見總兵。
總兵府正堂前的空地上,兩側站滿了百戶以上軍官,鴉雀無聲,隻有甲葉摩擦的輕微動靜,這些軍官都是大明朝的正規軍,頭戴高頂缽盂盔,身穿垂到腳踝的全身甲,加上高高的盔纓,比常人高出一大截,更顯森嚴威武,令人不寒而栗。
堂下擺著一張桌案,總兵劉良佐就坐在案後,他身穿一品武官服,胸前補子繡著獅子,頭上卻是一頂鳳翅盔,桌上擺著他的佩刀,關防印信和一壺令旗。
劉良佐見方承龍帶到,沉聲道:“邀三公子來,有一件要事相商,商量好了,可免近江十萬父老刀兵之災。”
方承龍道:“總兵大人,可是要降清?”
劉良佐臉色一變道:“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三公子讀了滿肚子的文章,這點道理也不懂麽?”
方承龍譏笑道:“說句膽大包天的話,若是天下興替,中原有明主現世,降也就降了,方某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可是滿清韃子算什麽正朔,化外之地的腥臊之輩而已,你投降他們,和做豬狗有什麽區別。”
劉良佐大怒:“來人!”兩旁侍衛將刀抽出半截來。
“慢著!”劉彥直大喝一聲。
“汝是何人?”劉良佐眯縫起眼睛問道,他本來是隨時可以殺掉方承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家夥的,隻是顧忌方父的身份和方家招募的那幾千義勇而已,但是撕破臉就沒這些顧慮了,大不了全殺了。
“大明朝的軍隊,你說降清就降清!你算老幾!”劉彥直厲聲質問,聲音高亢,震得在場眾將耳膜發疼。
“誰敢降清,格殺勿論,今夜沒三公子的將令,誰也出不了這扇門!”劉彥直繼續威脅,他手無寸鐵出此狂言,倒把劉良佐嚇住了,莫非事情有變,義勇圍了總兵府?看架勢不像啊。
“拿下!”劉良佐乃身經百戰的宿將,和闖賊交戰多年,什麽世麵沒見過,這等色厲內荏的把戲隻能嚇唬他一下,沒有持續性效果。
兩旁親兵衝出,劉彥直雙手齊出,搶了兩柄雁翎刀,刀鋒閃過,親兵保持著姿勢僵直站立,脖頸上一道細細的痕跡,過了片刻腦袋才滑下來。
一眨眼的功夫,劉彥直就站在了劉良佐的帥案上,一把將劉良佐按住,揮刀就剁,活生生在眾將眼皮底下將總兵官大人的腦袋給砍了下來,掀掉鳳翅盔,露出劉良佐新留的發辮,揪著發辮提起血淋淋的腦袋示眾。
“降清者,以此為鑒!”
在場眾將全懵圈了,任誰也想不到,大帥居然這樣被人殺了,他們中有些人是劉良佐的鐵杆,有些人對降清是持保留看法的,既然劉良佐一死,主心骨垮了,他們的心思就又動了。
二門外等待時機的親兵們衝了進來,方承龍也跟著大喊:“總兵府已經被我圍了,想活命的,就站過來,吾等漢家男兒,有誌氣的就逐鹿天下,為何一定要降順那滿清韃子,是漢子的,就站過來。”
幾個軍官遲疑著,終於還是站了過來。
劉彥直暗道這方家小三果然是個人物,不提什麽精忠報國,卻說逐鹿天下,南明半壁朝廷腐朽至極,已經全無號召力,激起男兒鬥誌才是正道。
正堂內有悉悉索索的動靜,劉彥直揮刀闖了進去,隻見五個穿馬蹄袖的清軍使節正想逃跑,被他一刀一個盡數殺了,將人頭丟到院子裏。
“多鐸派來的使節已經被我們殺了,你們想投降也沒門了。”方承龍再次大喊,剩下的一些人終於鬆動,連聲說我等願意協力抗清。
劉彥直低聲對方承龍道:“這些首鼠兩端的人不能相信,不如全殺了。”
方承龍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