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平安夜一起飛
今天是1948年12月24日,此時的中國還沒有養成過平安夜的習慣,即便是在近江這樣的省會城市,也隻有駐華使節的家裏才會擺上一棵聖誕樹,老百姓們根本不知道有這麽一個洋節,漫漫冬夜,早就上炕睡了,所以整座城市毫無節日氣氛,劉彥直也是被小女孩提醒了,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
劉彥直有些尷尬,摸摸身上,身上哪有什麽能當禮物的物件,如果陳姣是個男孩子,他倒是可以將防身武器,一把加拿大造勃朗寧M1935大威力手槍留下當個念想。
“要不你等等,我忘記帶了,現在回去拿。”劉彥直幹巴巴地說道,事到如今,禮物是欠下了,不給也得給了,送給這個年齡段小女孩的禮物,無非是巧克力、洋娃娃,這些東西先施百貨的櫃台裏都有,待會兒直接撬門別鎖進去拿點出來便是。
“我可不要洋娃娃。”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陳子錕的小女兒陳姣說道,小手一直,櫃子裏一大堆洋娃娃,“他們總是給我買娃娃,一點都不好玩。”
“那巧克力?”劉彥直問道。
“也不要。”陳姣撅著嘴,“我要特別的禮物,和別人不一樣的。”
劉彥直犯難,想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道,“你飛過沒有?”
陳姣眨眨眼,咧嘴笑了:“你要帶我一起飛?”
劉彥直點點頭:“對,帶你飛,但是你要穿上外套。”他想的是背著陳姣從近江最高的樓上跳下去,體驗一下蹦極的感覺,倒也算不上真正的飛,最多是墜落,唯一值得稱道的是,感受確實非同一般。
“好吧,你等我。”小女孩爬下床,赤著腳跑到了屏風後麵去換衣服,幾分鍾後出來了,差點亮瞎劉彥直的眼睛,馬褲靴子皮夾克,還有一頂褐色鹿皮做的三十年代爆款飛行帽,當然也少不了一副風鏡,脖子上還係著白色的絲綢圍巾,活脫脫一個小飛行員。
劉彥直開始後悔,江東王家的千金小姐,什麽排場沒見過,她家裏有私人飛機,父親和哥哥都是資深飛行員,飛行裏程不比自己少,還帶你一起飛呢,簡直LOW爆了。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沒法往回吃了,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陳姣還說呢:“咱們要坐戰鬥機吧,我還沒坐過呢,待會兒多翻幾個跟頭。”
劉彥直叫苦不迭,心說大小姐您真會玩,這是慫恿我去偷飛機啊,就算我有這個本事,沒有地勤人員的配合,我也沒法將一架二戰時期的螺旋槳戰鬥機開上天啊。
他一咬牙:“走,現在就去。”
……
樓下,夏小青正在給卡爾檢查傷口,狼狗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死,隻是昏睡不醒。
“遇見高人了。”夏小青道。
“怎麽說?”陳子錕很關切。
“這人會用暗器,而且功夫很高,能射中狗頭上的穴位。”夏小青攤開手掌,手心裏放著一枚小石子,這是衛兵們打著手電從地麵上撿到的,而楓林路十號的院子裏要麽是水門汀地麵,要麽是草坪,根本沒有這麽大顆粒的石子。
“飛蝗石。”陳子錕點頭道。
“就是一般石頭。”夏小青更正道,“隨手拈來的一草一木都能當做兵器,此人武功已入化境,輕功更是高明。”
“那到底是何方神聖呢。”陳子錕陷入思索中,現在是非常時期,共軍在江北鬧騰的厲害,自己的地盤有一半淪為遊擊區,徐蚌和平津兩個戰場都非常不妙,傅作義五十萬大軍被困孤城,杜聿明的幾個機動兵團也都被困死了,雖然南京方麵每天都要報道好消息,但明眼人早知道,大勢已去。
陳子錕主政江東已經二十四年了,從他當上江東省軍務督辦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在各種政治勢力之間求平衡,如今又到了抉擇的時候,如同以往一樣,他決定站在贏家那邊。
所以,國府方麵不會放過自己,老蔣早就明裏暗裏剝奪自己的兵權,安插親信,部署中央軍,要不是手上還留著一支交警總隊,自己這個江東省主席怕是早就下野了,今夜出現的這位神秘人士,搞不好是保密局的特務……
陳子錕很快做出決策:“讓警衛營都起來,把楓林路圍上,發現可疑人員,打死無論。”
陳大帥一聲令下,警衛營全體出動,五百名士兵子彈上膛,守住楓林路所有要害位置,一雙雙大皮靴在道路上奔走著,將潔白的積雪踩成爛泥,楓林路圍成了鐵罐頭,卻沒人發現陳大帥最疼愛的小女兒已經失蹤了。
此時,時針指向零點。
……
中央大街,先施百貨樓頂,這是近江最高的建築物了,百貨公司本身有七層樓,上麵又加蓋了一個鍾樓,加起來有十層樓的高度,此刻劉彥直帶著陳姣就站在鍾樓上方。
他是背著陳姣從楓林路飛簷走壁跑出來的,劉彥直的爆發力彈跳力平衡能力都是超一流的,輕功身法更是師從名門加上自己摸索,在牆頭屋頂奔走起來如履平地,對於一般孩子來說,已經是飛一般的體驗了,但對於陳姣來說,還不夠刺激。
“咱們不是去那邊麽?”陳姣指著西方提醒道,那邊是近江機場,她家的道格拉斯專機就停在那兒,父親去南京或者上海的時候,會親自駕駛飛機,孩子們也有機會坐在駕駛位上體驗一下,所以陳姣對飛毫不陌生。
“咱們不坐飛機。”劉彥直道,“是我帶你一起飛。”
陳姣看了看地麵,吐了吐舌頭,問劉彥直:“你真的會飛?”
“真的,你趴在我身上,閉上眼睛。”劉彥直一躬身,陳姣乖巧的趴在他背上,卻狡黠的睜著眼睛說道:“好了,你飛吧,穿越者。”
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劉彥直一再否認自己是聖誕老人,他實在不認為自己的形象和那個穿著紅袍子留著白胡子的老家夥有任何相似之處,陳姣就問他,到底是什麽人,他索性說了實話。
“叔叔是穿越者。”
本來預備了一番台詞來吹噓穿越者多麽牛逼,陳姣想了一會兒卻說:“嗯,穿越者,我知道啦。”
此時,穿越者準備飛了,劉彥直背著陳姣,小女孩體重很輕,趴在背上如同一片羽毛。
鍾樓內部藏著一套機械裝置,無數齒輪齧合轉動帶著外麵的時針分鍾哢噠哢噠的走著,當指針重合的那一秒,劉彥直一躍而下。
鍾聲響起,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陳姣驚訝的發現,自己身處半空中,時間仿佛凝滯,空間好像變成了凝膠,小女孩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世界出現了。
同樣感到震驚的還有劉彥直,他是打算直接跳下來的,讓陳姣感受自由落體的速度,但是當躍下的那一刻,他腦海中忽然有個念頭,我能飛就好了,就可以帶著天真的女孩一起飛翔在雪夜的天空。
他做到了,他沒有長出一雙翅膀,也沒有具備噴氣機的能力,而是周圍的氣場發生了變化,準確的說他身旁的空氣變得像水一樣具有了浮力,他隻要輕輕的伸出手腳劃動,就可以前進,如果此刻下麵有人抬頭望的話,會看到劉彥直在空中遊泳。
整個天空變成了他的遊泳池,劉彥直剛開始還手足無措,很快就適應了這種飛行的方式,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手腳並用,慢吞吞的在空中爬著,而他背上的陳姣,也感受到了空氣密度的變化,伸手扒拉了兩下,嚐試著自己飛行,果然成功,她樂得咯咯笑。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空中盡情的玩著,笑著,雪花在他倆周圍翩翩起舞,晶亮透明,看得出繁瑣美麗的六角花紋,午夜的鍾聲響起,掩蓋了快樂的笑聲。
……
楓林路十號,燈光通明,一樓客廳裏煙霧繚繞,陳子錕在來回踱步,他手下幾名大將被連夜招來,都皺著眉頭,夾著香煙,做苦苦思索狀。
“要不要提前起義,這是最大的問題。”陳子錕猛然停步,“如果現在起義,我們承受的壓力會很大,老蔣的五個美式裝備的整編師就在我們後頭……”
樓上,一身勁裝打扮的夏小青來回巡視著,年近五旬的她寶刀不老,身手依然利落無比,此刻她腰間插著飛刀,手裏提著勃朗寧手槍,英姿颯颯,氣勢逼人。
夏小青負責家裏的安全重任,她將裏裏外外都查了個遍,沒有發現踩碎的瓦片,沒有發現明顯的腳印,神秘的刺客在雪夜都沒留下腳印,可見輕功還在自己之上,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踏雪無痕吧,聽父親說,隻有明朝時東廠的某些專門執行秘密任務的番子才能達到這麽高的境界。
她巡視到陳姣的屋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向了門把手,陳姣是林文靜的孩子,小名小白菜,生在1938年抗戰最激烈的時候,自幼體質較弱,全家人都寵愛她,作為大姨,夏小青也很疼愛這個孩子,雪夜寒冷,雖然家裏有暖氣,但是孩子喜歡踢被子,著涼了可不好。
夏小青進了房間,躡手躡腳走到床邊,臉色頓時大變,被子裏塞著一個枕頭,人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愣在當場,足足五秒鍾才反應過來,迅速查看了室內的各個角落,沒有孩子的蹤影,這才真正慌了神,急匆匆下樓,對陳子錕附耳說了一句話。
“當家的,姣兒被人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