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隻香囊
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寒冷中,有溫暖火焰緩緩燃起。
先是咽喉、食道、胃脘,然後慢慢擴散到小腹、四肢、心肺,終於將頭腦也解了僵凍。修多羅勉強掀開眼皮,麵前還是一片迷茫,似有無數人影晃來晃去。耳邊嗡嗡作響,也似有無數人在呼喊,她隻能辨認出一個聲音:
“阿姐!阿姐!阿姐!她醒了!阿姐……”
她又沉入黑暗,但這次沉得輕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四肢存在。口中被灌入苦澀湯水,她本能地抗拒片刻,忽然理解了這是藥,救命的,便努力下咽。
這般時昏時醒,意識迷亂,不知又持續多久。等她真正醒來,能看清眼前事物,第一個映入視野的,是個光頭。
一個年輕的光頭僧人,正趴伏在她床邊打盹。
修多羅不安地動動身子,僧人立時驚醒,揉著眼睛抬起臉:“阿姐?”
“……阿追?”
僧人臉孔俊秀,新剃的頭皮青黢黢地,不是她的雙生弟弟是誰?他不是在太平公主身邊侍奉嗎?怎麽忽然出家當了和尚?
修多羅腦中一片混亂,渾不知此身所在。阿追大呼小叫地喚侍人進房,扶著她喝湯藥灌米粥。溫熱湯水下肚,胸腹舒適,修多羅雖仍頭暈眼花,卻沒再失去知覺。
見她好轉,阿追扶她躺好,揀著房中沒別人的時機,將她產後發生的一切慢慢說與她聽。
修多羅生下一兒一女雙胎,如今由太子妃王氏親自督人撫養,康健無虞。她產後血崩,差一點就不治,是阿追從太平公主府裏偷了珍藏的仙丹靈藥,送來東宮救回她一命。
太平公主因與皇太子隆基爭鬥激烈,有旨意著她夫婦出蒲州安置。啟程搬移之際,府裏出了好些下人趁亂偷盜金寶的案子,不止阿追這一樁。公主本來心情不好,大怒之下,將身邊有嫌疑的侍人一並處罰,阿追就是這樣被她發落去剃度出家的。
“公主……連你都不要了?”修多羅簡直不敢相信。
阿追撫著清瘦臉龐,自失地一笑:“我也快三十歲的人了,老藥渣一個……公主一直沒斷了選侍,身邊從來也不缺美男。舊人走了,正好給新人騰位子。再說阿姐你知道,我……公主已經懷疑身邊有人是東宮細作,這回借機整個大換血了。”
修多羅遲鈍地想了半天,才想起阿追因兒子被張說劫持,被迫為隆基效力的事。這麽說太平公主終於發現了……不,不,她應該隻是懷疑,沒什麽證據,才沒對阿追下狠手,隻命他剃度了局。
“出家了也好,更方便我到少陽院來照顧你。”阿追安慰她,“蒙慧範大師看得起,收我為徒,如今我就侍奉著師父住內道場修行。要不是這樣,我這等身份的人,怎麽能常常入宮來看你?阿姐你安心休養,以後有什麽事,聯絡辦理都方便。慧師精通合藥,深得上寵,有幾昧方子,我瞧將來你也用得著。等你身子複原了,我給你拿些藥物,讓太子服了,保你將來承寵不斷連生貴子……”
聽他滿嘴胡說八道,修多羅噗一聲笑了。姐弟倆又說些話,窗外響起暮鼓聲,夜禁起,阿追得回內道場去了。
第二天起,太子夫婦及劉良媛柳娘子等東宮姬妾也都來探視她。太子妃還帶來了那雙小兒女,這還是修多羅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親生骨肉。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嬰兒,粉妝玉琢肉嘟嘟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修多羅接過來左右抱在懷裏,自然心都化了。可她抱哄了沒一刻鍾,王妃便吩咐:
“四娘子死裏逃生,身上病氣還沒消退幹淨,可別過到孩兒身上。抱過來,咱們回去吧。”
自修多羅進東宮,王妃對她一直都淡淡的,產後這是越發冷待。修多羅想抗拒不從,身上卻仍虛弱無力,懷中兩個嬰兒頃刻間便被奪走,反抗不得。
她隻能哭一場,晚上太子來瞧,她又向隆基憤怒抱怨。她的“夫主”口氣雖溫和,話語卻一點也不向著她:
“你身子這樣,怎麽也得好好調養幾個月大半年,哪有心力養兩個孩兒?太子妃是他們的嫡母,自他兄妹兩個落生,一直悉心照顧著,視如親生。你做阿娘的,該當感激才對。不要鬧了啊,聽話,乖。”
皇太子發話,便是定旨。此後每隔三四天,太子妃才讓人把一對兒女抱來給修多羅瞧一眼,呆不上多久又抱走,她怎麽哭喊罵訴都沒用。
眼淚流幹,後來她就不怎麽在乎了。孩兒來了她就抱抱親親,不來她也不催不想。這一胎本來就不是她盼著懷上生下的,她隻當……自己又受了一次重傷,死裏逃生,沒什麽孩子的事吧。
阿追偷來的仙丹很有效用,修多羅是練武的人,底子壯健,身體一旦開始好轉,就痊愈得很快,沒幾日已能勉強下床走動。她的臥室、小院甚至整個少陽院,她都覺得氣悶無比,再也不想多呆。這日稟明儲君,她坐了具步輦,去內道場行香還願。
修多羅產後在生死邊緣掙紮時,東宮曾做過幾場法事為她許願祈福,其中有些是需“病人愈後自來還願禮佛”的。內道場比之宮外寺觀總清靜安全許多,那胡僧慧範聽聞是東宮新得之子的生母到來,親自出麵迎接,依法施為一番。儀禮結束,修多羅到阿追日常所居僧舍休息吃茶。
阿追如今法名“弘道”,是慧範身邊甚有體麵的大弟子,有一間單獨僧舍,那自然多得太平公主之力。修多羅進了木門,隻見這間鬥室十分儉樸,隻有一床一箱一案,案前一個舊蒲團供打坐。牆上壁龕內供著一尊小佛像,兩支細燭長明。所有家具都是粗笨原木打製,露著白茬,禪床上連帳幔都無,硬枕布衾,僅容一人躺臥。
想起弟弟這十幾年在富麗宮殿中過慣的豪奢日子,修多羅心中酸楚,險些又流下淚來。她這些日子流的眼淚,恐怕比記事以後二十幾年加起來還多……阿追卻並不以為意,扶著她坐在那小禪床上,自己坐了蒲團,先詢問她這幾天病情。
窗外陰雲密布,潮濕窒悶,眼見要下大雨。姐弟倆說些閑話,阿追便催她:
“阿姐你要回少陽院的話,得快點動身。你身子本就沒複原,半路淋了雨可更不好。”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修多羅歎氣,“少陽院就是個大監牢,我才不想回去呢。那裏頭也根本沒人在意我的死活。我這些天想著啊,要不然我也剃了頭出家做姑子吧……前幾年我就這麽想過,師父死活不允,說我塵緣未了。她說的塵緣,大概就是我得先生兩個孩兒吧……”
一語未了,隻聽窗外一聲霹靂暴雷,震得窗子嗡嗡發抖。餘音過去,阿追苦笑:
“你看,阿姐,上天也不讚同你這說法。你還是回東宮去,安心調養吧。我前兩天跟著師父在聖駕前,聽見主上跟太子說,生有兒女的東宮姬侍,都要給封位什麽的……你也快熬出頭了。”
修多羅搖搖頭,絲毫沒覺得高興。她真不願意一輩子就這麽關在宮裏,再無行動自由。可她就算養好身子,能爬牆偷著出入宮禁了,她又能去哪裏呢……去蒲州找太平公主麽?
一想到這事,她就堵心。扶著床邊慢慢撐起身子,她在鬥室裏踱步,踱到那佛龕前,無意中向內一看,她突然看到佛像側麵放著一隻金盒。
僧舍儉樸寒傖,毫無裝飾,這鑲嵌著珠玉的金盒置身其中很是紮眼。且修多羅看這金盒頗為眼熟,她指著問阿追:“這是什麽?”
阿追遲疑了下,也起身將金盒拿出,在修多羅眼前打開。
盒內滿滿當當塞了六隻鸚鵡鯉魚紋鎏金銀香囊。其中一隻球身上沾有焦黑汙跡。
修多羅眼皮跳了一下。她還是頭回看見這麽多銀香囊同時聚在一起。
“你手裏怎麽會有這些?”她問阿追。阿追便敘述太平公主如何命他收攏已知的六隻香囊,準備送去佛前銷毀。但後來變故迭出,太平公主沒顧得上決定到底送去哪裏,這金盒就一直留在阿追處。他收拾行李剃度出家時,別的衣飾用具都舍棄了,隻帶了這尊小佛像,並鎮在佛前的金盒也一並帶來。
“要把六個香囊全燒毀嗎?”修多羅歎口氣,其實她還挺喜歡這些香囊的形製做工,“也好,這些玩意真的太不吉利了……”
“是啊,不但公主這麽說,連當年的梁公狄仁傑也說過一樣的話呢。”阿追也歎息,又將當日太平公主與高戩的議論告訴修多羅。修多羅聽著聽著,心中一動,忽然覺得很不對勁。
高戩什麽時候能聽到狄仁傑談論銀香囊?
窗外又是一聲響雷,緊接著大雨落下,室內幽暗如入夜。修多羅緩緩走回禪床邊坐下,把金盒放在自己身邊,盯著六隻閃光的圓球,仔細回想十幾年前的往事。
張易之、張昌宗的生母阿臧,在自己再嫁婚禮當夜被李裹兒姐妹失手殺死。臨死前,她扯下了李仙蕙腰間佩著的銀香囊。次日,修多羅奉命去請狄仁傑來查案,陪著他一起發現這至關重要的證物。
此後那隻銀香囊被狄仁傑帶回家中收置。第二天,太平公主帶修多羅姐弟、高戩和許多家人去為二張生母上祭,狄仁傑雖也同在一宅,但他和高戩根本沒交談過。那時太平公主搞了一場“祥瑞出世”的鬧劇,很快帶他們離開,去把阿追進獻給女皇。整個白天,高戩都沒可能聽狄仁傑談論銀香囊。
那天半夜,高戩和修多羅二人又換裝侍奉著太平公主,微服潛行入狄仁傑宅。太平公主自己一人進臥室和狄國老說話,修多羅守在小院門口,高戩守在更外麵的門邊。太平公主似乎與狄仁傑談得並不融洽,很快出來,帶了二人離開。修多羅確定那時狄仁傑還活著,但當夜老宰相“心疾突發”,手握銀香囊死去。
這麽算來,高戩根本就沒機會聽狄仁傑說“此香囊大不吉利”一類的話……也許那話本是太平公主聽到,後來閑聊天轉述給高戩的?
“阿追,你再講一遍,高戩提到狄公對這些香囊的論調,然後公主是怎麽個反應?”
“公主好象有點驚訝……”阿追想一想,“對,公主反問一句‘狄公也說過這話?’然後又說那就更該毀了這些香囊。”
不是從太平公主處聽來的。那麽高戩是什麽時候聽狄仁傑談論銀香囊的呢?
“狄景暉。”
修多羅嘴裏輕輕吐出這個人名,心底泛上一陣惡寒。
“有一老仆……看見一年輕男子匆匆進門,驚起狄公,隻交談數句,便凶相畢露,抽刀擊刺過去。狄公舉手抵擋,被刺穿了掌心,吃痛倒在睡床上,心疾大作,掙紮抽搐。那年輕男子又拿起隱囊,捂住狄公口鼻,不令聲傳於外……從爐中夾出一塊火炭,塞入香囊,又將香囊烙上狄公掌心傷口,直到將那傷口附近肌膚全部燒壞,才罷手放落……最終認定狄公是因心疾發作而病逝……真凶勢力太大,當時情勢微妙,狄公的遺孀和賢郎均不願為此再掀風浪,也就一直隱忍至今……”
狄景暉所述其父被殺情形,當時在朝轟動一時,傳揚甚廣,修多羅都記不清是從哪裏聽來的了。但後來他構陷冤殺王同皎、自己也死於武三思父子手下,名聲大壞,這樁疑案也就慢慢無人再提。如今想來,那夜入室先與狄仁傑交談、然後凶相畢露殺害他的年輕男子,是……高戩?
但高戩明明和修多羅一起陪著太平公主回家了啊。當時狄仁傑還活著……
“阿姐,你說狄景暉?狄景暉怎麽了?”阿追注意地問。修多羅便將自己所思一一告知他,阿追也考慮半晌,最終深深歎一口氣:
“沒錯,應該就是高戩。是他奉公主之命,去殺害了狄仁傑。”
“不,他那時跟我一起回公主府了……”
“他可以再去狄宅一趟殺人,夜還長著呢。”阿追冷冷提醒,“本來這差使派你也行,可你不是那種能奉命胡亂殺人的,還跟狄公相處得不錯,公主看人的眼光多準呐……你前一夜去李迥秀宅替我埋那個祥瑞獬豸,已經兩天兩夜沒睡,體力不支。公主把你遣走去休息,又命高戩回狄宅去殺人。路都是走熟安排好的,何等便捷利落。”
“狄國老……死在太平公主手中?”修多羅茫然,“可……為什麽呢?狄公明明是一心扶助李唐複國的,太平公主更是啊。”
“我也覺得匪夷所思……反正你一時也走不了,阿姐我們把那案子從頭到尾盤一遍吧。”
窗外淙淙雨聲時大時小,修多羅與阿追促膝傾談。阿追在女皇和安樂公主身邊時,曾聽人說了不少那一案相關細情,修多羅更是親曆者,姐弟倆將所知銀香囊一案的交相核對補充,一樁延綿數十年的詭秘奇案真相漸漸浮出。
載初元年,女皇殺掉女婿薛紹後,逼令女兒太平公主再嫁武氏,同時期還有數樁此類武李聯姻。嫁入武家的李氏宗室女,有幾人得賜這款鎏金鸚鵡鯉魚紋銀香囊作為賀婚禮。後來一直留在神都洛陽的,除太平公主以外,還有老魏王妃也有這枚銀香囊,囊心香碗上都有物勒工名刻字。
十年之後,流貶房陵的李顯一家回到神都,複立為皇儲,四女要嫁入武家或楊家,繼續宗室聯姻。為使四個年輕小娘子明白自己肩頭責任,太平公主命工匠複製了自己那枚銀香囊,秘密贈與四個侄女。因是“私仿賜物”,她並不想張揚此事,也沒刻銘,且囑咐過四個侄女不要外露示人。
但年輕幼稚的小郡主們並沒聽姑母的話,七娘仙蕙與八娘裹兒都係著自己那隻銀香囊去參加二張生母的婚禮,還因此犯下命案、授把柄與人。她們發現後,知道大事不妙,倉皇回東宮告知母親韋妃,韋妃又命人轉告太平公主求救。
“私仿賜物”其實不算什麽大罪,太平公主本可袖手不理。但二張當時權焰煊天,武李二氏又爭鬥激烈,太平公主生怕兩個侄女牽連東宮乃至整個李唐宗族一同沉淪,於是答應替她們開脫。她知道魏王妃手中也有一個銀香囊,於是遣人冒充宮中女官,去魏王府騙取到了那個帶有刻銘的香囊——那幾個女官,後來和她府中仿製香囊的金銀匠人一起,都以“為婚禮作器物”的名義打發回長安去了。
當晚,太平公主帶修多羅與高戩護衛,潛行至狄仁傑宅內,偷著調換了兩個香囊。太平公主明知兩個香囊碗底刻字有異,不可能瞞過狄仁傑,以言語暗示狄仁傑通融。但狄仁傑雖心向李唐,卻不肯作這等顛倒黑白誣陷無辜的惡行,二人不歡而散。
太平公主一路思索,到家後下定決心,命高戩再回狄宅滅口。她知道當時狄仁傑剛發作過心疾,如果夜中猝逝,隻要作案手法掩飾得當,很大可能會被視為病死。後來果然也如她預料。雖然高戩殺人的一幕被狄宅中人意外發覺,可運氣不差,那事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泄露。
另一番,韋妃也向親生兒子重潤透露了他兩個妹妹殺人的事,重潤自然更要為家人隱瞞。他和太平公主並未串供通氣,各做各的,卻配合上佳。老魏王妃被他認定為殺害二張之母的凶手,因她是李氏女武家婦,身份特殊,這個結論沒使武李二氏爭鬥失衡。本來是個挺完美的結果,除了……後來重潤為此搭上了自己和七妹夫婦的性命。
太平公主用老魏王妃的香囊,調換了原屬於永泰郡主仙蕙的香囊,那枚無刻字的香囊從此就留在她手中。她絕不願意承認自己命人殺害狄仁傑,所以也不肯透露這枚香囊的存在。韋氏幾次求她再為仙蕙找一枚同類香囊,太平公主都回說沒有。宮禁之中人多嘴雜謠諑流轉,終於釀成大禍。
神龍革命之後,韋氏掌權,逼壓迫害相王與太平公主兄妹。太平公主判斷時機,暗中將那枚原屬仙蕙的香囊拋入宮中,又引發一輪風波。那時上官婉兒奉韋後之命清查銀香囊案,很可能她已經查明真相,但因心向太平公主,她設法拖延掩飾著,直到唐隆宮變爆發。
四個東宮小郡主的無刻銘香囊、太平公主自己得賜的香囊、原屬老魏王妃又沾染了狄仁傑掌心血肉的香囊,六個鏤空圓球一並擁擠在盒內,在大雨幽悶的僧舍鬥室之內,散發著燦爛輝煌的金色光芒。
弄清一切前因後果,修多羅與阿追相對無語,心中理不清是何滋味。
至少,她不會再想著偷逃出宮,去投奔太平公主了。
當天雨停,她乘輦回到東宮自己居所。晚上太子又來看他,修多羅閑談間作不經意狀提起:
“三郎,在內道場供奉的純臣牌位裏,我看到狄仁傑狄公的姓名了呢……”
“狄仁傑也算純臣?”隆基笑道,“女主禍國,篡唐立周,他在朝為相,明著不發一言。下來卻又迎立廬陵王,安排張柬之等人掌權點兵,最終以宮變囚君複國。他那人極有才幹不假,對我李氏也還忠心,可無論對天皇大帝、對則天皇帝、對中宗皇帝、甚至對當今天子,都不能算‘純臣’啊。他養的兒子又那樣,自己最終不得好死,也屬報應吧……”
話還沒說完,屏風外忽有人報“張家令求見殿下”,隆基便起身走出去。修多羅也閉了嘴,知道太子對狄仁傑的死因並不關心。
如果修多羅告訴他,那是太平公主所為,隆基會很高興吧?高興的不是狄仁傑沉冤得雪,而是他可以拿這事來進一步對付他姑母,敗壞太平公主在朝臣中的聲望。
他們誰都不關心狄仁傑的生前性命、身後聲名。他們都隻在意自己的地位權勢而已。
屏風外,隱約傳進來隆基的驚問聲:“你說薛崇簡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