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法
當今華夏之民雖無國家認同，但對異族，卻是一致的仇視，與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向來是不死不休。
猛然見到如此多的異族奴隸，由不得他們不震驚！
“怪不得……怪不得他敢廢除賤籍，還免除百姓三年徭役……”
“隻要能源源不斷的抓來異族奴隸，何事不成？”
蕭何與樊噲感歎連連，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
他們已經可以預見，秦法的製度優越性，未來必然更上一層樓。
而六國複辟的貴族老爺們，卻還是那一套腐朽製度。
此番項羽若能攻進關中，把扶蘇的‘仁政’消滅在萌芽中，一切都還好說。
可如若不能，未來扶蘇之詔令傳遍天下，到時恐怕會重演商君變法後，六國之民浩蕩遷徙入秦的場麵！
……
……
中午時分，扶蘇留下兩萬武關秦軍，看押十萬叛軍俘虜，自己則親率三萬五千餘鐵騎，押送著三十萬奴隸趕至鹹陽外，舉行盛大的年祭。
是的，年祭！
年的最早象形字，是一束禾穀穗子向下垂的模樣，寓意穀物成熟，穀熟即為一年，所以秦漢時期，是在十月過年，慶祝豐收。
而且秦漢時期的關中，溫暖多雨土地肥沃，河渠縱橫灌溉便利，縱橫家張儀稱之為天府，比四川盆地的天府名頭更早，劉邦急著進軍關中，原因之一便是想搶奪關中大糧倉。
反觀六國舊地，這幾年已然被打爛，根本產出不了多少糧食，百姓果腹尚且勉強，難以供養軍隊攻伐，項羽要坑殺二十萬降俘，一方麵是輸送糧草困難，一方麵也實在是養不起！
……
鹹陽城中的官吏百姓，早已知曉他們的新皇扶蘇，不但生俘十萬劉邦叛軍，還為他們帶回了三十萬異族奴隸，以及無數牛馬，大秦暫無國破家亡之危。
是以年祭辦的格外隆重，宣泄長久以來的壓抑。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秦風戰歌響徹鹹陽城內外，扶蘇的威望在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建立。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新皇，不止仁德，更有無雙武功！
扶蘇手持短戈，親自收割了一把晚稻，昭告百姓正式開始秋收。
等百姓們散去，扶蘇轉而看向那些的官吏勳貴，笑問道：“眾卿，朕昨日之新法，可有執行？”
廷尉左監韓恭，出列道：“臣，廷尉左監韓恭，已遵詔令修改刑罰，命驛馬傳遞關中各縣。”
秦之廷尉，乃是九卿之一，掌管司法、審判，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設主官一人，左右監丞各一人。
現在之所以是左監出列，隻因廷尉乃為趙高黨羽，昨日已被處以五刑！
扶蘇滿意頷首：“卿任事妥帖，當可為正。”
“喏~！”
韓恭長揖受命。
其身後一眾官吏，不由麵露豔羨之色。
左監看似與九卿隻差一步，但差之毫厘失之千裏，這算是多年媳婦熬成婆了！
內史左監等韓恭退下後，便也出班奏對：“臣，內史左監鞠守，已遵陛下詔令，將減賦免役之政下發。”
“善。”
扶蘇頷首，但轉而又道：“鹹陽京畿之賤籍，可有統籌？”
內史與廷尉一樣，同為九卿之列，掌管賦稅戶籍，很像隋唐以後的戶部，位高權重。
鞠守現為左監，滿心期待轉正，也踏入九卿行列，卻不想扶蘇還有後話，一時不由訥訥：“臣……尚未統籌。”
扶蘇麵上笑容斂去，皺眉道：“為何？”
“這……”
鞠守啞口無言，腦門上冒出冷汗。
鹹陽京畿的賤籍，大半皆為官吏勳貴之私奴，他不想得罪，自然不敢派人上門統籌。
“朕之新法，豈容你陽奉陰違，挑揀執行？！”
扶蘇看透了他心思，冷冷道：“既不願任事，那便摘了冠帶印綬，墨麵刺字，永不錄用。”
鞠守大駭，可不容他辯解，已有黑甲秦軍上前，拖死狗般將之架走。
一眾官吏勳貴見此，不由暗暗咧嘴。
這位新皇雖不似胡亥殘暴，但卻是賞罰分明，多有始皇帝之風。
當真不好糊弄啊……
而扶蘇看著他們的反應，心中那廢除賤籍的信念，卻更加堅定了。
如今項羽四十萬大軍壓境，這些大秦帝國的既得利益者，需要仰仗他的兵馬，保全家小與財產，正可趁機將廢除賤籍推廣下去，他們縱然不願，也隻能忍著。
否則等到戰事停歇，廢除賤籍的進程，必然像當初商君變法一樣，阻礙重重！
“當今華夏，六國遺民苦秦久矣，可以想見的是，諸侯攻秦的局麵，短時間內不會改變，朕雖有鐵騎、神罰相助，可就算殺了劉邦、項羽，也還會冒出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繼續跟大秦死磕到底。
畢竟仁政再好，也要有人信才行，想讓六國遺民，改變對大秦的看法，需要時間。
而戰爭打得是消耗，如果不盡快把奴隸解放出來，轉化為可靠的勞力、戰力，等朕的神罰失去神秘性之後，那些反秦的六國遺民，早晚會把大秦磨死！”
扶蘇緩緩道出心中所想，而後也不管向官吏勳貴們能否理解，便下令道：“第一軍、第二軍、第三軍聽令，爾等各自協作，立刻押送胡奴進入鹹陽城，挨家挨戶抵換賤籍，統籌編入良藉後，集中帶來此地。”
“喏~！”
三位將官揖手應喏。
然後，便率領手下萬騎，各自押送一批胡羌奴隸，浩浩蕩蕩湧離開，隻留下五千鐵騎護衛扶蘇，以及無數牛馬在原地。
官吏勳貴們眼睜睜看著，卻無一人敢出頭勸諫。
扶蘇見他們老實，眉頭也稍稍舒展，道：“朕並非不通情理，詔令雖廢除賤籍，卻不阻雇傭，眾卿家中若有私奴用的順手，現在便可歸家，待軍卒將之錄入良藉後，再以錢帛聘為食客，也無不可。”
俗話講，背靠大樹好乘涼，這時代的奴仆，也並非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得家主信重，其實要比自耕農過的舒坦。
哪怕到了後世，給豪富之家工作，也比普通上班族強得多，這一點不得不承認！
扶蘇不願強求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但隻要編入了良藉，那便是大秦子民，不論他們繼續服務官吏勳貴，還是願意接受分田為農，受秦法庇佑的同時，就要承擔賦稅、兵役。
而穩定的賦稅、兵源，才是這時代強國之根本！
“陛下思慮周全，臣等拜服。”
官吏勳貴齊聲應和，臉色漸漸多雲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