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酒鬼
“警示時鍾,在維利西斯存在了一個世紀之久,它見證了無數代人的興衰,盡管沒有人要求它去做,但它忠實地、持之以恒地用一個世紀的時間,通過它的觸點,它所記錄過的一切,都為程序描繪出了整個城市的圖景。”
“我們升級它的程序,讓圖景變成一個龐大的、虛擬的、半真實的模型,隻要模型成立,時鍾監視著城市,城市裏出現成規模的魔力波動,我們就能通過它抓取的魔力波動來製作新的模型,還原波動的現場,其實,大部分時間還是一種天氣預報,因為按照升級計劃,完成升級後的時鍾也並不能做到捕捉那些細小的波動。”
“它可以更加及時的反應各類大型天災,而精細度尚且不夠,不犧牲一些東西,它將很難敏感的對局部的魔力反應進行捕捉,而我們卻一直對民眾聲稱,這將給他們一個更安全的生活,這可以稱得上謊言,騙局。”
艾德接受了萊爾的牌局邀約,在幾天後,還是並未能躲過巴塞羅姆教授的執著。
一周時間,隻要艾德被逮住,他就難免要和老教授在書房裏暢談學術,而艾德隻得裝傻充愣,他不想把自己表現的太聰明,“不小心”的暴露了自己對警示時鍾的了解隻是一些皮毛。
從第一次交談,艾德就回憶起了和哈裏森度過的短暫時光。
一開始,他覺得憤怒,憤怒於那些家夥違背了艾德最初的目的,他最初的目的是讓哈裏森式的悲劇不再發生,現在卻有人讓悲劇頻繁上演。
後來又覺得懷念。
不過,巴塞羅姆教授和哈裏森的差別相當大,哈裏森一生都沉浸於魔力領域,是為了解開他自身苦難的詛咒,而巴塞羅姆教授更加理想主義,巴塞羅姆教授具有很強的道德意識,總是為此所累。
“但您依舊在為他們更美好的生活而奮鬥。”
這是艾德的看法,用以寬慰他的說法。
他很尊重像巴塞羅姆教授這樣的人,教授已經老朽,但精神活躍依舊,他會時時刻刻警惕自己的內心,警惕不讓自己變得古板,失去善惡觀,不讓自己因不再年輕而失去對生命的敬畏。?
所以艾德很慶幸,在他保護對方的這段時間裏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是相對而言的,維利西斯亂成了一鍋粥,工人運動愈演愈烈,早就不是工人幫能夠主導的了,而這樣的局勢下,黑幫的第二個目標沒有找到,流落在外的第三代魔力矩陣下落不明,真是令人擔驚受怕。
維利西斯裏那麽多有頭有臉的貴族,誰知道哪些貴族參與其中,如果按照關聯性,為警示時鍾站台,發表支持言論的貴族可不要太多。
其中立場最鮮明的獨屬威廉姆斯家,但他的姐姐沒有像圖書館捐款過一分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措去支持警示時鍾的升級計劃。
這讓艾德感覺有些微妙,微妙在他的姐姐現在商人的行事風格愈加濃重。
這並非是艾德對商人有什麽偏見或是誤解,隻是有些惋惜,以前勇敢而純粹的莉莎,敢於對抗風險,支持科研的莉莎終究還是改變了。
不過這是必然的,商業領域,勇敢永遠等於賭博,莉莎不再需要賭博了。
當年莉莎十五歲,她勇於拚搏,改變命運,賭博不過是以小博大,最糟糕的結局不過當做無事發生,過上不值一提但一生富足的生活。
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坐在臨時住所提供的書房裏,閱讀著一些文件,高德弗裏粗暴的推開門,道:“找到了!”
艾德張了張嘴,到嘴的話咽了下去,換而道:“找到了什麽?”
“中間人,格蘭迪家族和工人幫的中間人。”高德弗裏興奮的道:“我們可以查他,查出誰跟這些事有關,查出格蘭迪家族的想要什麽。”
艾德一下來了精神,合上了枯燥無用的資料:“說說。”
“酒鬼勞瑞,聽說過嗎?”
“一個窮困潦倒,但是手段頗多的情報通,自詡中立派,吃著百家飯,得罪了幾乎所有勢力,又等於誰也沒有得罪,總而言之,一個古古怪怪的老家夥。”
“我看你才像是情報通,這個星環上還有什麽你不知道的事嗎?”高德弗裏咧嘴笑道。
“我隻知道我知道的。”
高德弗裏不搭腔,他認為自己這半個上司很別扭,從不坦然接受褒獎,總把真情埋在土裏。
艾德一下站了起來,終日無所事事後,顯得有些精力多餘而亢奮:“一個中立的情報通,怎麽會變成黑幫的中間人?”
“他在最近被人發現,身邊有一個關係親近的女性,頤指氣使地向他.……可以說是討債,當街糾纏不清,一開始有人懷疑那是的情婦,可酒鬼勞瑞老年喝酒喝壞了身體,是人盡皆知的,你說,世界上除了情婦,還有哪種女人能向男人光明正大的要錢?”
艾德了然:“那是他的女兒?”
“一個藏的比情婦還要深的女兒。”高德弗裏道:“他的女兒一直過著優渥甚至優越的生活,一個兜售情報,全身家當換成了酒的情報通哪能做到這些?這個老騙子,他根本不中立,他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為格蘭迪家族工作,為了隱藏這一層關係,他一直疏遠著女兒,換來的是他女兒養尊處優的生活。”
“這件事有誰知道?”艾德忽然問道。
高德弗裏一愣,撓了撓頭,說不出話,艾德便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了。
艾德披上外套,便舉止匆忙地往外走去,高德弗裏緊隨其後,他問道:“有什麽問題?”
“你覺得,一個靠中立賺錢,出賣各方勢力秘密的情報通,現在被大家發現,他其實在為某個勢力幹活,他們會做什麽?他們拿格蘭迪束手無策,但酒鬼勞瑞,當情報通是小人物,有了格蘭迪的背景也是小人物,誰能保證,他現在還能安然無恙的在酒吧喝酒?”
這可是個大問題。
高德弗裏不再多問,讓手下準備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往酒鬼勞瑞目前的所在地。
……
喧鬧的街巷後,一個胡子花白,滿臉醉意的年邁“流浪漢”倒靠在牆邊,他就是酒鬼勞瑞,盡管他一直宣稱,他年輕時也是整個星環聞名的強力打手,現在卻被身前三個壯漢打的直不起身,滿頭是血。
不論他是否有過光輝曆史,此時拳怕少壯倒是有些可悲。
令人驚奇的是,三個幫派份子痛毆了勞瑞十分鍾有餘,打的他奄奄一息,慘叫幾乎扯碎了他的嗓子,但他且未曾討饒過半句。
“你個無恥的老騙子,你賣給我假情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死在我手上?”毆打他的其中一個男人凶惡至極地道。
哪怕他看上去垂死,勞瑞的聲音毫無低沉意味,中氣十足:“我從來不賣假情報。”
說完,他劇烈咳嗽起來,咳完了,勞瑞竟充滿驕傲意味的道:“我會死在這,但哪怕你打碎了我的腦袋,捅穿了我的眼睛,也千萬不要認為,是你們殺了我。”
這讓三個幫派份子暴跳如雷,掏出刀具,馬上真要下手殺害眼前的老酒鬼。
一聲刺耳的警哨響徹整條街道,一個身著風衣的警探出現在路口,手持左輪,邊高呼警告道:“你們在幹什麽!”
三人變了臉色,惡狠狠的看向勞瑞,這個狡猾的老騙子是什麽時候通知的治安署,這裏可不在警探們的巡查路線上,但他們不敢過多糾纏,收起武器,轉身便向另一個方向逃去了。
他們平日行事飛揚跋扈,總歸不可能有那個膽子當著治安署警探的麵行凶殺人。
艾德戴著麵具,從角落裏出現,居高臨下打量著勞瑞,他一眼就能看出,這看似醉意十足,神誌不清的老家夥,身上所受的全是不值一提的皮外傷。
所以艾德放棄了問詢他傷勢的想法,道:“我有些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