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報通老馬丁
艾德真是完全將和伊諦絲的約會忘在了腦後了。
事實證明，哪怕是艾德這樣，能夠隨意調閱自己記憶的人，也並不能做到算無遺策，相反，他過於依賴這種調閱能力，專注於某件事時便更容易忽略周邊的人和事。
他會不分場合的陷入沉思，並經常性地表現出對他人的漠視，連基本的社交禮儀，最稀疏平常的表麵功夫都懶得去做，缺乏生活智慧，兩個姐姐對此憂心忡忡。
盡管她們永遠不可能拋下艾德獨自一人，但她們還是總擔心，艾德能否獨立的過好生活。
這完全是杞人憂天了。
而現在的艾德是完全並未思考這方麵的問題的，他的腦子裏隻有昨晚發生的事件。
艾德注意到了一件險些被忽略的可怕細節，昨天他接住了那根附著集團魔法的箭矢，下意識的便認為是自己暴露了行蹤，認為那是用來引誘他，分散他注意力的幌子。
但艾德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成本，那種新興科技一定意味著高昂的製造成本，用一個集團魔法來當幌子也未免過於奢侈了。
要知道，哪怕是脫離了集團，威力下降嚴重的工業製品，時間倒轉四年，在對抗門羅將軍的戰鬥中，這種武器的存在也能讓戰局逆轉，如果使用得當，甚至有機會無需冒著天狼星傷害維羅妮卡的風險擊殺門羅將軍。
顯而易見的，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在那會場裏，還有另一個想要殺害的目標，可能是一個，可能是很多個。
為了阻止下一次刺殺，艾德需要情報。
……
和高德弗裏在街邊匯合後，艾德找上了馬丁，這個曾經因耀星狼入侵而家破人亡的流浪漢。
他此時正坐在公園的一角的長椅上，腳邊躺著一個旅行包，裏麵裝著流浪漢的所有家當，馬丁已經盡他所能地保持整潔和得體，風餐露宿還是不可避免的讓他灰頭土臉，蓬頭垢麵，天氣已經回暖，但對於普通人來說依舊是有些難以忍受的低溫，本來艾德想請他到一家家庭談話，被他拒絕了。
高德弗裏湊過來，小聲的道：“你找流浪漢打探消息？”
“不要小看流浪漢，這是一個偉大的偵探所必須的，可惜維利西斯大部分小流浪漢們都進了福利院，孩子其實更有優勢。”艾德說著別人聽不懂的玩笑，後解釋道：“什麽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流浪漢也不例外，你忘了，工人幫裏一半人都是流浪漢出身，他們遍布城市的每個角落，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城市裏的人情世故。”
“你說是嗎，馬丁。”艾德遞過一盒香煙，鐵盒下麵還夾著一疊紙幣，很厚一疊，裏麵是多少他也沒去數。
馬丁咧嘴，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當然，我一定是這裏最優秀的流浪漢，這次你和這位警官想打聽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高德弗裏奇道。
“你以為我和你們打過多少次交道？”馬丁嗤鼻：“現在維利西斯沒有舊城區了，我隻是想找個地方睡覺而不會被凍死，你們為什麽總把我當成罪犯的預備役？把我從橋洞趕到工廠，又從工廠趕到公園，現在真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那可不關我的事。”高德弗裏聳肩，給馬丁丟了包火柴：“我才剛來這一個月。”
“好吧。”馬丁倒並不真的生氣，他笑著看向艾德：“小少爺，這次想打聽什麽？”
“工人幫。”艾德直接道明了目的。
“他們啊。”馬丁一頓，如數家珍地報出名字：“布拉德裏克、斯特朗、吉姆.……我都認識，你要聽誰的？”
“你很熟悉他們嗎？”
“熟悉，我給凱多爵士當過跑腿的，本來還有機會加入他們，給工廠工作，但我沒去。”
“為什麽？”
“噢，那都是四年前的舊事了，你也是知道的。”馬丁點了根香煙，不慎嗆到自己，止不住的咳嗽起來，緩了片刻後才道：“人活著都要有盼頭，我的盼頭在當時跟舊城區一起化成灰飛走了。”
“說句戳心的話，小少爺，如果不是你需要我，我早就凍死在不知哪個橋洞裏啦，我為什麽要去和他們幹工，搶占他們的位置？”
說這話時，馬丁臉上無悲無喜，一如往常：“況且我和他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艾德沉默了，他不知道是否該勸導些什麽，隨即放棄了，言歸正傳道：“他們的領頭人是誰？”
“斯特朗，其實是誰都無所謂，他們是成了黑幫才有的領頭人，隻是名義上的，實際上早就不是什麽工人了，大多數人都聽黑幫的。”
“他們有了體麵的工作，為什麽還要去當黑幫？”
“工廠裏的工人，有兩百個，他們都是熟練工，但是最近幾年，要幹的活不一樣了，以前機器裏裝的星屑，現在裝的是電漿，操作不慎引發了事故，死了三個工人，要我說，凱多爵士真的很慷慨，跟小少爺你一樣。”馬丁抽著煙，吞雲吐霧地道：“當初他們進廠，是凱多爵士尋來的機會，他可不是工廠的大股東，隻是有些關係罷了，當時我們那些流浪漢都以為他瘋了，花錢出力，照顧一幫落魄的窮鬼。”
“後來我們才知道，凱多爵士是個大善人，老城區沒了，他隻是想給我們這些窮鬼找個落腳的地方。”
“可這些體麵了幾年的家夥剛幾口飯，就把恩人給忘了，他們認為是凱多爵士沒有提前告知工作細節的變動，害死了這三個工友，興許是被許諾了分成，他們莫名其妙地騷擾凱多爵士，為了討個所謂的公道。”
這時高德弗裏忍不住插嘴道：“凱多爵士養了兩百條咬人的蛇？”
“其實就那麽一部分，就是這麽一部分，讓凱多爵士對他們失去了信心，他再也不給流浪漢提供任何幫助了。”馬丁語氣感慨：“然後時代變了，工廠開始大批大批的失業，有一半人丟了工作，一半的一半跑回橋洞裏，一半的另一半就變成了這勞什子工人幫，大部分工人還是尊敬凱多爵士的，誰又說的清呢。”
沒想到，這裏麵的緣由如此複雜，艾德始料未及。
“我明白了，謝謝你，馬丁。”艾德點頭，收集了些信息，知道了來龍去脈，這便夠了。
事實上，馬丁所說的東西已經多的超出他的預期了，一個流浪漢能擁有如此清晰的口齒，當年和馬丁搭夥過日子的那位老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老師。
“小少爺。”
馬丁叫了他一句，他便回頭，馬丁繼續道：“你向來跟這些警官們查案，這次是要查凱多爵士的死？”
“沒錯。”
“拜托你……”馬丁換上了敬語：“拜托您，給好人一個交代，他是真正的紳士。”
艾德摘下三角帽，放在胸前，鄭重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