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灰姑娘
“很難得，您今天竟然看上去休息的不錯。”伊諦絲說著，把早餐放在了桌上，繼續道：“不要怪您的女仆囉嗦，您再繼續這樣下去，真的要搞垮自己的身體了，您才十六歲，打擊罪犯，拯救治安，控製犯罪率可不是您的責任。”
艾德怎麽敢反駁，又怎麽敢嫌她囉嗦，低頭抿了口湯，一份放了辣椒的洋蔥湯，給予身體驚人的暖意，驅散了嚴冬帶來的僵硬。
“您有在聽嗎？”伊諦絲溫柔地道：“您的健康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當然有在聽。”艾德連忙點頭。
隨後伊諦絲便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臉頰，目不轉睛地盯著進食中的艾德，艾德對此倒是也習慣了。
一開始他覺得這種視線讓他尷尬，食不知味，但現在的艾德很珍惜這樣的時間，隨著年齡增長，兩個姐姐已經很難每時每刻圍繞在他身邊，所以她的陪伴難能可貴，這也是為數不多，艾德會感覺到放鬆的時候。
唯一可惜的是，明明伊諦絲可以完美撐起所有風格品類的衣物，在家時卻獨愛這一身簡單厚重的女仆裝束，在他看來這是一種浪費。
忽然艾德有了個想法，邀請伊諦絲外出，或許能一睹她便服時的風采。
很快，吃完分量恰到好處的早餐，艾德邊擦嘴邊道：“伊諦絲，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一起出過門了？如果今天你有時間的話……”
伊諦絲有些意外，撐著臉，幾乎沒有思考地道：“我很樂意。”
艾德和伊諦絲都各自去換了身衣服，可當艾德和她站在門口時，卻有些心情詭異地沉默了。
現在是寒冬，而伊諦絲並不是一個法師，所以她的衣物理所當然的很厚重，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像雪一樣潔白，但是也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風情，像個臃腫的麵包。
兩人出了家門，冰天雪地下，女仆敏銳地捕捉到了自家少爺的情緒變化，問道：“您看上去不是很開心？”
“不，隻是有些.……遺憾。”
“遺憾？”
艾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忘了，現在是冬天，你知道的，我是法師，不畏嚴寒，我下意識的以為你和我一樣。”
伊諦絲歪了歪頭，恍然大悟狀：“噢，您不喜歡我這身打扮？”
“那並非厭惡，你適合世界上的任何服裝。”
而伊諦絲甜甜地笑了，看上去像一個妙齡少女，她湊近一些，有些羞赧地道：“我隻有一些便服，少爺，這可是我們難得一同外出，可不該注意這些細枝末節。”
這還是艾德第一次在嚴冬感覺到燥熱，或許是因為羞愧.……他低聲道：“聽你的。”
大雪就要消融了。
這並不是艾德產生的錯覺，他過完了十二月份，和複活節同一天的生日，過了十二月份，馬上便要轉暖了。
屆時，大雪會消失無蹤，道路暢通無阻，因寒冷而疾苦饑餓的人們得以解放，但艾德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一些陰謀會鎖著冰消消融一同蘇醒。
一不注意又想岔了，艾德連忙甩頭，現在他隻想好好放鬆一下。
說是難得的雙人外出，因為積雪，他們所能去的，也就隻有一家環境不錯的餐廳，這裏的紅茶在整個維利西斯都頗為有名，盡管他家的宅邸裏有更名貴的茶葉，但按照艾德從書裏看來的，生活總歸要有些，儀式感？
然而，這種儀式感並沒有能持續多久，艾德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伊諦絲抿了一口紅茶，用溫婉的語氣批判著這份“完全不合格”的紅茶，從茶葉本身到衝泡手法，她聲音不大，隻是習慣使然地：“如果這是家裏的那些姑娘，她該是要被辭退了，如果我給您端上這樣水準的紅茶，我會羞愧而死的。”
艾德保持微笑，不置可否，他其實曆來是品嚐不出茶這種飲料的口味的。
他親手泡的紅茶有多難喝，維羅妮卡有所體會，他給少女泡過，但這些可不能告訴伊諦絲，本來她很看好維羅妮卡和艾德的感情，在那次事件後，她便認為這對艾德來說是個忌諱，是傷人處，以為兩人早已經斷了聯係。
這其中牽扯的事太多，艾德也一直沒有做解釋。
盡管她在表達不滿，實際她在家務事中，除了重大失誤和性質惡劣的行為，這些年，伊諦絲發怒和苛責下人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拋開威廉姆斯家仆人這一層身份，她的追求者可以塞滿整條維利西斯的運河。
曾經艾德想探究她工作背後的生活狀態，卻發現她這種狀態合二為一，密不可分。
“您怎麽了？”或許是因為過長時間的走神，伊諦絲有些疑惑地問。
“我隻是在想，你可不能操勞一輩子。”??
“你在擔心？”伊諦絲放下茶杯，笑著道：“我一生的時間都是您的，少爺。”
“這恰好是我最擔心的，你和我姐姐總是一臉疲憊的回到家，而且是很長時間，你可不能一生都這樣下去，你需要一些其他的活動，需要娛樂，也可能需要另一半。”
“.……”伊諦絲驚訝地撫摸著自己的臉，她竟然有表現出那樣明顯的疲憊？她以為自己偽裝的一向滴水不漏，甚至都未曾察覺到自己有過疲憊。
忽然伊諦絲感覺啼笑皆非，放鬆了肩膀，身體前傾，道：“您竟然關心我是否疲憊？您每天有照過鏡子嗎？有看過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差嗎？我本來打算，如果您今天繼續下去，我就要動用一些會讓您不太愉快的手段了，讓您好好休息一天了。”
手段……艾德感覺有點不妙，便不去問是什麽手段了。
“不用擔心，少爺，這便是我的人生意義，很有趣，很美好。”
艾德顯然不信，但他必須尊重伊諦絲的想法，所以思考片刻後，他伸了個懶腰，道：“我最近確實有些累了，我希望你陪我到處走一走，比如最近剛麵世的新鮮玩意，叫做電影，那可是了不起的東西，算是留影機的升級版，可以記錄下更長、更清晰的影像，就像話劇那樣。”
“我當然知道，少爺，您忘了，那些器具的製作，都是有我們家參與的。”伊諦絲眯著眼睛笑道，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您可真狡猾。”
“好，親愛的少爺，大小姐那邊最近也沒有需要我直接參與的工作了。”
艾德達成目的，愉快地喝了口茶。
“對了少爺，劇院三天準備了三種不同劇本的電影，您打算邀請我去看哪一場？”
艾德稍加思索，明天要和布倫特會麵，沒有時間，所以他答道：“後天那一場吧。”
隨後他眼看著伊諦絲的臉色變得似笑非笑，揶揄意味十足，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後天放映的是什麽劇本，懷著不好的預感，弱氣地問道：“那天的劇本講的是什麽故事？”
“《灰姑娘》，一個落難女仆與王子終成眷屬的故事。”
艾德沉默了，用各種小動作掩飾著內心的尷尬，良久後才緩緩地道：“這隻是個巧合。”
“沒關係，大小姐也做過這樣的事，她和自己十二歲的弟弟去劇院觀看了一場大尺度的愛情戲劇。”
說完，艾德窘迫地無地自容，餐廳裏響起了伊諦絲清澈悅耳的笑聲，引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