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第一酒樓見陳元舵
“說的哪裏話,以後這樣的話千萬不要說,你可是我的好兄弟。”
馬四喜點點頭,忍不住又往水麵看了幾眼,之後才和李紹白一同回到住所。
去洪門幫會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雖然李紹白在段慧麵前說陳元舵一定會見他。但是世人幾乎都知道,這個陳元舵平日裏很少在幫會裏待著,雖然陳元舵的確會見他,但是對於李紹白到底在哪裏可以找到陳元舵,可是個問題。
李紹白並沒有想那麽多,直接就去了第一酒樓。按照以前李紹白的經驗來說,在第一酒樓碰到陳元舵的幾率簡直比在洪門幫會碰到陳元舵的幾率還要大。
李紹白身後不明就裏的馬四喜疑惑地看著李紹白在第一酒樓的門前停下了腳步。之前馬四喜在西交街拉過黃包車,知道這個酒樓是整個西交街最好的酒樓,曾經在和上海其他十分有名的幾個酒樓比賽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從那以後,馬四喜便記住了第一酒樓這個地方。如今李紹白明明說好了要來找陳元舵,卻直接來了第一酒樓,難道是準備吃完飯再去嗎?
李紹白走在前麵,馬四喜跟在後麵,第一酒樓門外迎客的人依舊是許久沒見的李逵。李逵一看到李紹白過來,臉上難得露出十分熱情的笑容。
李逵可以說是整個酒樓裏看起來最可怕的人了,但是他勝在工作十分負責,就衝著這一點,第一酒樓的老板永遠也舍不得辭退他。
以前張利民還在世的時候,為了鍛煉李逵板著臉的習慣,就讓他一直待在門外迎客。每次李逵看到來客的時候都板著一張臉,來吃飯或者聽戲的客人總要以為自己是來錯了地方。
張利民為此經常站在門裏麵,對著客人再解釋一番。後來李逵與一些客人混了熟臉,再見時也會笑著打個招呼,雖然整體來說還是很生硬,但較之以前可以說是好了太多太多。
大概是為了緩解張利民的一片苦心,後來沒人要求李逵這樣做了,可是他還是自願站在門口迎客。張閔翔擰不過他,便隨了他去。
“李老板,是您來了啊,您可有好久沒有過來了啊!”
李逵這麽一吆喝,李紹白才想起來自己離開西交街的時候似乎忘了與張閔翔告個別,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不又回來了,自然也無須告別了。再反觀李逵,這招呼的話可以說是信手拈來,李紹白對之一笑。
“是啊,這段時間有些忙。”
李紹白話剛落音,張閔翔就笑著從裏麵走了出來親自迎接。李逵的嗓門實在是大,在廚房查看食物的張閔翔都能夠聽到李逵的招呼聲。
“李哥,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我讓小二去找你過來一起吃個飯,好幾次都沒有遇到你。”
張閔翔語氣裏帶著嗔怪,聽著倒有一種獨屬於親人之間的親昵。自從張利民去世後,張閔翔仿佛在突然之間長大了,一下子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客套,遇到什麽事情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衝動、、、、、、總說,大悲之事可以改變一個人。
看來,這句話說得是沒有任何問題了。
“我忘了與你說,我現在不住在西交街了。”
張閔翔一聽愕然道。
“李哥,你搬到哪裏去了?”
“我加入了青幫,對了,不知今日陳爺來了沒?”
一聽是來找陳元舵的,張閔翔連忙回答說。
“來了來了,就坐在樓上,還是以前的位置。這些日子,他的習慣倒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張閔翔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此刻坐在二樓角落裏的陳元舵,這一次他又如同往常那般要了燒酒和幾個小菜之後,便走在窗邊,那個經常跟在他身後的文弱少年,這一次就坐在他身旁。
李紹白點點頭,便帶著馬四喜一起上了樓。張閔翔明白李紹白這次過來是來幹正事的,便沒有同上二樓,隻是又回到廚房,吩咐再做一桌菜。
馬四喜細細聽著方才李紹白與張閔翔之間的對話,分明聽到他二人提到過陳元舵,難道這個陳元舵就在第一酒樓嗎?馬四喜心裏默默猜測,卻又不好直接問李紹白,隻秉著一顆好奇心跟在李紹白身後。
李紹白上了二樓,便看到窗邊坐了兩個人,一個人慢慢地喝著麵前的燒酒,而另外一個人則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一看倒生出一種亂世佳人錯覺來。
馬四喜一到二樓,便四處亂瞄,但是根據他前段時間拉黃包車的經驗明白,往往這些有地位,手裏有錢的人是不喜窮人看他們的,因為他們總覺得窮人看他們一眼就會給他們帶來不好的運氣。
可馬四喜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黃包車夫,他大可以和李紹白一樣挺著胸膛大大方方地看著周圍的所有人,而不是帶著一種敬仰的目光。
突然,馬四喜感覺有人捅了他一下,回頭一看便見到窗邊坐著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看著十分俊朗,手裏端著一個放了燒酒的酒盅,看著比旁邊的男人稍顯魁梧些。目光始終留在窗外,對於身旁的來人毫無察覺。
倒是另外一個瘦弱的男人注意到了李紹白二人,十分友好地笑了一下。這個男人看著似乎還隻是個孩子,笑起來帶著男孩子獨有的幹淨。但他一直低著頭,馬四喜完全看不清他到底長何模樣。
“陳爺近來可好啊?”
李紹白的語氣裏莫名摻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一句問好的話,生生給說變味了。
方才那個一直看著窗外的男人終於肯將目光停留在李紹白身上,漂亮的睫毛在下眼瞼上落下一層小扇子一樣的陰影。男人微微眨一下眼睛,那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就顫巍巍地扇一下,再加上男人鼻梁高挺,怎麽看都好看。
“托李老板的福,我很好,謝謝關心。”
陳元舵果然像傳聞中的那般冷清,這樣熱絡的句子從陳元舵的嘴裏吐出來,簡直就像是在說“我吃過飯了”一樣平淡,這倒是馬四喜聽到的傳聞十分相似。
“其實我這次來找陳爺是受了段幫主的吩咐。”
果然陳元舵一聽到“段幫主”三個字立刻變了臉色,李紹白心想,怪不得那段慧不願意親自過來找陳元舵說話。這陳元舵光是聽到段慧的名號臉色都要變一場,若是見了麵豈不是要掐起來。
“他讓你來幹什麽?”
自從李紹白搬出段慧的名字之後,與李紹白說話的語氣又冷淡了許多。之前李紹白與陳元舵也處一段時間,何時說話像此刻這般冷漠。陳元舵原本就不是易怒的人,這個段慧到底做了什麽,使得陳元舵一聽到段慧的名字就是這種反應?
“是想讓我問問沈青的事情。”
李紹白一上來就直切主題,一點也不願意兜圈子。說完之後,李紹白又見放在那文弱少年旁邊的還有一個凳子,也等不急主人招呼他入座,直接一屁股拍在了凳子上。
一旁的馬四喜見李紹白坐得如此隨意,心覺李紹白實在是太失禮,但最終也隻是憋在心裏沒有說出來,兀自一個人站在一旁。
在座的三人都坐著,隻有他一人站著,莫名地有些不自在。馬四喜正在想自己到底該如何的時候,一道溫柔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這裏還有位置,請坐吧。”
馬四喜微微轉頭,便看到那個文弱少年對著他綻放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那笑容耀眼德馬四喜傻愣愣地坐到位置上,滿腦子都是那句“請坐吧”。等到馬四喜緩過來了,那文弱少年早已經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李紹白與那陳元舵,你一言我一語兀自說開了,但令人稱奇的是,兩人的表情都是說不出的平淡,隻仿佛在說最平常的事情。一旁的馬四喜什麽也插不進去,說過來找陳元舵道謝,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一旁的少年十分貼心地為馬四喜倒了一杯茶水。說起來這個少年才是最奇怪的那一個,跟在陳元舵身旁,一句話不說,卻又不像是仆人,卻也不像是主人。
實際上,不僅是馬四喜,對陳元舵身旁這個少年產生好奇的人有很多。畢竟一般的幫主出門時身旁總要跟著幾個壯漢,即便是號稱“以一對五”的段慧在出門的時候也要隨身帶著兩個保鏢的。
陳元舵身邊不跟著保鏢也就算了,關鍵是帶著這樣一個看起來甚至還需要保護的人。這一點讓馬四喜實在是想不通。
這邊馬四喜和少年因為都隻是幹坐在一旁,倒算是結了個伴。另外一邊的陳元舵和李紹白,還在談論段慧的事情,隻是語氣一點波瀾都沒有,讓人稱奇。
“段幫主讓我問問你沈青最近怎麽樣?”
陳元舵沉思了一會兒,說。
“和以前一樣。”
其實沈青的每日的變化實在算不上大,一周七天至少有五天都是瘋瘋癲癲的。經常穿著一身黑旗袍在街上來回走動,之前醫生囑咐過,千萬不要強行控製沈青的出行,陳元舵便每日讓幾個大漢跟在她身邊隨時保護她。
甚至於,陳元舵每每到了無事的時候,也會坐在第一酒樓處一直等著,看她坐的黃包車離開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