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梨園找施然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漸漸緩過來的李紹白已經可以自由活動身體了,剛剛李紹白醒過來的時候竟然發現他不能使用自己的身體了,與夢中被困的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嚇了李紹白一大跳。不過現在李紹白發現那是因為身體長時間沒有動彈,麻木了而已,並不是真的不能動了。
“都快到中午了,老板你不知道你睡了很久。不過你真的沒有事嗎?”張閔翔有些擔心地看著李紹白,他的臉色還有些發白,並沒有完全恢複。
“沒事。”
說著李紹白就掀開身上的被子,下了床,今天施然會去梨園聽戲,他絕對不能錯過了機會。現在雖然快到中午,但若是行動快一點,說不定還可以趕上。
張閔翔本想伸手阻止,但是李紹白一臉嚴肅,似乎有什麽不得不出去的理由。張閔翔將剛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李紹白迅速滴穿上衣服,又回頭對張閔翔說。“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兒出去。”
李紹白的動作很快,完全沒有一絲剛剛的虛弱感。張閔翔點點頭,立刻出了裏屋。李紹白穿好衣服走出屋外的時候,張閔翔也收拾好了,李紹白從起來到出門不過用了十分鍾的時間。
兩個人很快就下了樓,出門時還碰到隔壁的鄰居,一見到李紹白又嚇得連忙往旁邊躥,李紹白麵對這樣的情形已經習慣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地大踏步朝前走。
但是張閔翔卻沒有見慣,忍不住朝著那個男人怒吼一聲,“見鬼了啊你,跑那麽快!”
男人沒想到這次李紹白身邊居然還多了一個幫手,更加害怕了。拔腿跑開了好大一段距離,張閔翔看著跑開的男人隻覺得完全就是一個神經病,罵完就追上李紹白離開了。
自此李紹白住的地方對於李紹白是個殺人犯的傳言更加玄乎了,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加了一條,那就是李紹白這個殺人犯還帶著一個幫手。在男人誇張的描述下,關於李紹白的傳言越來越可怖了,隻要李紹白待著的地方,就絕對看到這個樓裏的任何一個人。
“剛剛那個男人太奇怪了,一見到我們就跑。”顯然張閔翔並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嗯。”
李紹白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到張閔翔的話上,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思考。由於李紹白完全沒有表達出一絲熱情,張閔翔自然而然覺得無趣,就閉上了嘴巴。
梨園距離西交街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坐黃包車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李紹白叫了兩輛黃包車,和張閔翔坐上就走,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黃包車在一個有些古舊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建築物是最古老的樓閣,在大門正中間上懸著一塊“梨園”的燙金匾牌。
自從上海這個城市與世界化接軌以後,聽戲就再也滿足不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了,以前的人們喜歡跑到梨園聽戲,每次梨園裏當紅花旦一出演,可謂是高朋滿座,座無虛席。可自從上海有了百樂門這樣的舞廳之後,梨園的匾牌就此暗淡了下去。
張閔翔跟著李紹白走進梨園,門口實在冷清,當初紅極一時的小花旦現在卻無人問津,實在是一種莫大的遺憾。李紹白作為一個現代,雖然經常聽到戲曲這個東西,但更深的東西卻實在是不了解。也不知道這個施然到底是怎麽想的,一個年輕人,尤其還接受過西方教育的人居然會跑過來聽戲,而且每個星期時間都很固定。
李紹白有點想不明白這個施然,想不明白的不僅是李紹白,還有張閔翔。
“老板,你來這兒聽戲嗎?這都落時啦!”
李紹白一記眼刀掃過來,張閔翔立刻閉上了嘴巴。有些話果然是不能亂說的,不過老板也真是,自己落時居然還不讓人說,張閔翔有些怪怪地瞟了一眼李紹白,低下了頭,一門心思跟著李紹白,不再亂說一句話。
李紹白帶著張閔翔去了梨園的接待大廳,早上的戲已經結束了。一個看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人接待了李紹白,“不知這位先生來此處何事,若是來聽戲,已經結束了。”
那老人正是梨園的園長,他年輕的時候傳承了師父的一身技藝,來到上海立誌讓戲曲在此砸出一條路來,起初上海還在清政府的統治下,人們對聽戲也十分熱衷,每到梨園開園的時候,人都爆滿。可現在不過短短幾十年光景,一切都變了樣,戲曲已經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了,人們便一腳將它踢開。老人原本是帶著複興戲曲的報複來到上海的,哪裏想到卻讓戲曲徹底死在上海了。
“我來此處是為了找一個人,還希望您可以幫個忙。”
李紹白看著梨園園長,此人看著十分麵善,但言語之中卻透著莫大的疏離,讓人無法輕易接近他,戲曲在上海已經成為了一個過時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還在此處堅守這梨園?
梨園園長打量著眼前的李紹白,似乎想要將他看穿。眼前的人雖然從穿著打扮上來看,像是個洋商,可他的身上卻透露著其他東西,帶著一種十分特殊的氣質。
“我們不過是梨園而已,哪裏有你要見的人啊,看來你們也不是來聽戲的,還是回去吧。”梨園園長竟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張閔翔見這老人態度竟然如此不好,要不是看他是個老人,張閔翔就上前去推他了,他剛張開嘴想回話,就被李紹白伸出來的一隻手攔了下來。
“還請行個方便吧,我知道我要見的人就在這兒,我是真的有事情。”李紹白表情十分誠懇,戲已經結束了,李紹白其實根本不確定施然是否還在這裏,但是李紹白還是決定賭一把。
梨園園長表情動了動,最終還是伸出手做邀請狀。
“你們請跟我來吧。”
施然果然是在梨園裏的。每次施然聽完戲了以後,都不會立即離開,而是會留在戲台處,與剛剛唱戲的人聊天,告訴他們他剛剛聽戲的感受,有時候甚至還會給出一些指導意見。除此之外,梨園由於沒了客源,最起碼的收益被切斷了,但是梨園子弟除了會在台上唱念做打,其他上麵也不會,戲子立刻舞台之後就等於是個廢人。
麵對這種情況,梨園園長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堅持下去自己當初的執念,還是幹脆把這幫人解散。就在梨園園長陷入兩難的抉擇時,施然出現了。這位施家小公子完全不似傳聞中所說紈絝子弟,一事無成。
施然一出現,首先捐給梨園幾千塊大洋,這幾千塊大洋直接成了梨園的救命錢。但是梨園也不能靠著施然的施舍苟且偷生,畢竟梨園是大家的驕傲,就怎麽忍受得了這種事情的存在。但這時施然卻提出一個想法,由他出資來維持梨園子弟的生計,而且梨園子弟必須一直唱下去,並且要越來越好。
於是就有了施然每個星期固定來梨園聽戲的事情。施然資助梨園也不是事出偶然,是因為施然的太公也就是施老太爺非常喜歡聽戲,施然這樣一出手,等於是直接將梨園變成了他們施家的戲班子,隻要施老太爺想聽,戲班子就會去施家。
李紹白一走近舞台,就看到西裝革履的施然被一眾濃妝豔抹的戲子圍在中間。人常說,戲子無情,可同是血肉鑄造的軀體,又怎麽可能無情無義?舞台上的眾人歡聲笑語化作一片,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到來的李紹白三人。
施然和戲子們談得興致勃勃,甚至說到某一句唱詞的時候,還十分有興致地當場站起來唱了幾句,清亮的嗓音,竟與台上戲子唱的並無二致。
施然正唱的興致勃勃,突然注意到台下一點點靠近舞台的李紹白三人,隨著施然的停頓,舞台上其他的戲子也順著施然的目光滑去,隻見園長身邊站著兩個陌生人。眾人與園長打過招呼之後,立刻退下了。施然伸手理了理西服。十分淡定從容地走下舞台臉上帶著十分自信的微笑,對於李紹白的到來似乎一點兒也不吃驚。
“施公子幸會。”李紹白看到施然朝他走過來,立刻拱手對著施然行了一個禮。這個人禮行的是讀書人的禮,可兩人同是西裝革履,,這禮行的未免看著太過怪異。但二人似乎提前有了默契,完全不在意這點怪異。
見施然對李紹白的到來一點也不吃驚,看來是提前打過招呼了。梨園園長尋了個理由就退下了。諾大的舞台旁頓時隻剩下施然李紹白張閔翔三人。
“來吧,別在那兒傻站著,過來坐下。”
施然看著一點架子也沒有,臉上始終掛著笑,看起來彬彬有禮。與傳聞中的紈絝子弟何止是有偏差,形容地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啊。
李紹白隨著施然走到舞台下麵的梨花木的木椅旁,看到施然坐下以後才跟著坐下。張閔翔見他二人坐下,自己也立馬找了個椅子,準備一屁股拍下去。哪知還沒有坐下,就被李紹白一巴掌給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