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談攏合同
“常聽別人說起，上海灘‘解語花’的名號，今日見了倒覺得真人比傳聞更甚。”見到美女要誇獎，這是李紹白例來的一貫作風。
素俏嬌笑起來，“沒想到李先生倒也像一般的俗子一樣，見了麵先誇一遍，我以為李先生與別人不同呢。”
素俏最不缺的便是旁人的誇讚，凡是上海灘見過她麵的權貴都對她讚不絕口，不僅如此，由於素俏結實的人多，靠山也多，自身又是一個聰明的人，敢在她麵前動手腳的人幾乎找不到，更是有很多人尊稱她一聲“素俏姐”。方耀庭年輕時剛在上海灘起步他的事業時，素俏對他曾有一飯之恩，於是方耀庭發跡後，素俏就成了他最明目張膽保著的人。
“素俏姐人漂亮又有能力，我李紹白多誇一句也隻是證實傳聞的可信度。但除此之外，我還能看到素俏姐身上的其他東西。”
李紹白說話時度拿捏得十分到位，嘴角帶著正人君子的笑容，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紳士，既不會顯得過分輕浮，又保持了一種對素俏的親密感。
“哦？你還看到了什麽？”李紹白的話成功地吸引了素俏的注意力，素俏頭微微向李紹白的方向偏了一點，晶瑩的大眼睛閃過一絲狡黠。
“素俏姐身上閃著時代新女性的光芒，不像一般的女子，素俏姐可一點也不輸給男人。”
李紹白話一落音，素俏的眼睛一亮，素俏隻覺得自己一直在層層迷霧中行走，忽然碰到了一個同行的人，這個人身上沒有多麽令人驚豔的東西，但妙就妙在這個人與她同處於一片迷霧之中。
“你這話可怎麽說？”素俏說這話時臉上又換了另一副笑容，那笑容裏藏著一種放鬆的慵懶感，人一般隻有在遇到相熟的人時才敢這般放鬆。素俏對李紹白的那一絲防備在李紹白說完這些話之後，消失無蹤。
“我以前是個車夫，從做車夫一直到現在，所遇見過的女人都依附於男人，但隻有你，不一樣。”
“我也依附於男人，為了生活，我嫁給王誌恒做他的姨太了，你不知道嗎？”明明是一個已為人婦的三十歲女人，整體所呈現給別人的模樣卻像是個十七八歲天真爛漫的少女，素俏偏著頭問李紹白，臉上寫滿了少女才有的無邪。
“別人都喚你一聲素俏姐，可我看來，你倒像個素俏妹妹。”李紹白答非所問，且話裏一聽全是調戲之語，怎麽聽都覺得過於輕浮了。但李紹白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與他所說的話一點也牽扯不上聯係。
素俏晶瑩的大眼睛瞅著李紹白，扇子一樣的長睫毛隔一小會兒就撲閃一次，目光直楞楞地全放在李紹白的臉上，“你這話聽著可像那街頭的地痞流氓才說的，我看李先生不應該是那樣的人啊！”
“我誇讚素俏姐姐，你卻說我像那地痞流氓，我可是一萬個不同意的啊。”李紹白完全看得出素俏口中之語全是戲言，故而姿態盡是放鬆，慵懶地翹起了二郎腿，別提有多愜意。但二郎腿才翹了一半，又想到旁邊坐了一個大美女，立刻又收斂了動作，隻剩下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地瞅著素俏。
“這樣說來，我倒是說不過你了。”
“哪有，哪有，是素俏姐姐願意給我幾分薄麵，不然憑借我這幾句話，哪裏夠得到邊兒啊。”李紹白說完這句話以後，自己都驚歎於何時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口才與反應速度。反觀素俏的臉上倒是毫無厭倦之意，好似十分喜歡與李紹白聊天一樣。
李紹白在心裏微微吐了一口氣，雖然這素俏麵上怎麽瞧著都是一個天真的女孩，但能夠在上海灘這樣的社會成為一個被無數業界大亨們稱讚的，就說明素俏絕對不是李紹白看到的這般軟弱，但女人嘛，無論多麽堅強，都不會拒絕別人的誇讚，跟著這樣一個套路走，李紹白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會出錯。
素俏笑著站起身來，輕聲喚來一個穿著綠色羅裙紮著雙髻的小女孩，小女孩湊到素俏耳邊，聽素俏輕聲說了幾句話以後就離開了。李紹白依舊坐在榻上，慢慢喝著手裏端著的茶，對於素俏到底吩咐那女孩兒幹什麽一點也不好奇。
素俏吩咐完小女孩，又緩步走到李紹白跟前，李紹白見到素俏朝著自己走過來，連忙站起了身，李紹白身高足足有一米八，素俏站在李紹白的麵前才到李紹白的耳朵。李紹白故意站的隨性一點，讓素俏在自己麵前不會有太大的壓力，素俏感受到李紹白的動作，衝著李紹白會心一笑。
“李先生，我已經吩咐了下人去準備紙筆，待會兒就可與你簽好合同了。”
“與素俏姐談事情就是爽快，我李某會感激素俏姐今天你給行的方便，以後素俏姐你有什麽事情用得上我，吩咐一聲，我李某絕不會推脫。”李紹白這話說的極其誠懇，他原本便感覺向一位女士伸手討要東西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想到素俏又是的爽快的人，立刻答應了李紹白的請求。
“哪裏，是誌恒他太魯莽了，竟把所有的給送給我了。”素俏輕抿嘴唇微笑，素白的手指搭在腰間，整個人看著極其高貴。
說話間，剛才下去的小女孩兒又回來了，手裏拿著紙筆，放置在剛才李紹白旁邊的小桌子上,放完又踩著小碎步離開了，綠色的羅裙伴著她的步子在身後一閃一閃的，身姿倒也婀娜。
素俏拿起筆就開始往紙上寫起來，刷刷刷幾筆，很快一份微型合同就寫好了，素俏將合同遞到李紹白麵前讓他簽字，李紹白連忙擺擺手，素俏看得一臉驚訝，大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這合同不是我與你簽，是西交街上依香衣閣的老板陳萬裏簽字。”
看到素俏疑惑，李紹白連忙解釋著，素俏這才明白過來，合著這李紹白想要簽的東西是幫別人要的。素俏明白過來，就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合同遞給了李紹白。
“那我先簽，然後你將東西給那老板拿過去吧。”
李紹白收好合同，又向素俏道了一聲謝，之後便戴好帽子離開了素俏的小店。離開時正巧在店門口碰到了剛好準備走進來的王誌恒王老板，李紹白向王誌恒脫帽致禮，王誌恒回一點頭就走了進去。李紹白也不以為意，戴好帽子，叫了輛黃包車，坐上就離開了。
王誌恒一走進屋，就伸出雙手朝著素俏擁過去，“那小子找你來幹什麽？”
“你讓過來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情？”素俏迎上王誌恒的擁抱，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王誌恒，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點著王誌恒的腦袋，王誌恒一把抓住素俏不安分的小手，塞到自己的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你消息倒是很靈通啊！”王誌恒眼裏含著慢慢的愛意，素俏知道這件事情也屬正常，當時素俏的弟弟也在場，肯定已經過來和素俏說過一遍了。
“哼！”素俏扭過頭去，不願意看王誌恒的臉，隻有在王誌恒麵前，素俏才像個小女人一樣，會生氣會撒嬌。
當初素俏在方耀庭麵前說自己要嫁人的時候，方耀庭當真是吃了一驚。這個老姑娘居然舍得把自己嫁出去了，方耀庭心裏替她高興的同時，心窩深處又疼得厲害，這個他在心裏喜歡的人以後就真的隻能是自己的姐姐了，再也沒有改變的機會了。當時素俏還嬌笑著問方耀庭，問他為什麽不猜一猜她要嫁給的人是誰?方耀庭不肯猜，素俏就直接說是王誌恒。這也是為什麽當時王誌恒與他搶碼頭時，方耀庭不願意走上火拚這條路上的原因。
但無論如何，素俏還是把自己嫁了出去，沒有做那些權貴的正房太太，反而隻是王誌恒的姨太太，要不是王誌恒娶素俏時的禮數完全不差於正房太太，方耀庭絕對會找人去揍王誌恒一頓。
但無論如何，方耀庭與素俏是再沒有機會了。素俏也許知道方耀庭的心思，也許不知道，但這世上所有被偽裝成不知道的知道倒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知道。方耀庭徹底死了這條心，隻是偶爾心裏還會想起那個在他無比饑餓的時候給他飯吃的女孩，他曾經發誓自己要用盡自己所有的能力給她幸福，隻可惜現在他終於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的時候，她已經去了別的男人的庇護之下。
素俏擁著王誌恒的時候會想起方耀庭，那個曾經什麽都不是的男孩，最後憑著自己的能力成為了上海灘有名的大亨，而她也再不需要用自己弱小的臂膀去保護他了。
“待會兒帶你去吃牛排怎麽樣，聽說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換了新的大廚。”王誌恒看著素俏那張美麗的臉蛋，神情溫柔得能夠將人吞噬掉。
“好啊，我們去嚐嚐。”
素俏回以王誌恒以微笑，她知道自己什麽樣的角度是最美麗的，此刻她將自己的麵孔調整成最美麗的樣子，眼睛彎成皎潔的新月，那如月光一樣的目光照進王誌恒的心坎，讓王誌恒的心也跟著變得無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