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告別柳蘿
“來了來了，不知先生喚我何事啊？”柳蘿邁著輕巧地步子走到王耀李紹白二人麵前，臉上帶著笑，眼框微微有些發紅，卻被臉上的笑意隱去了。
“柳姑娘之前說要給你安排個好去處，你看，去王老板的胭脂鋪如何？”李紹白見到柳蘿走出來，立刻便和她談起了剛才他與王耀商量的事情。
L柳蘿點點頭，剛才她在裏間已經將他二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哪裏還有什麽願意不願意之說，李紹白也許並不是她的那個良人，那她又何必要執著於此呢？柳蘿雖然經曆過心酸往事，但心底依舊保留了一個有良好家教女人的最起碼驕傲，那便是絕對不會死纏爛打。
柳蘿的臉上帶著初見李紹白時那微微含羞的笑，秀麗的眉毛微微彎著，形成好看的形狀，兩隻大眼睛裏似乎盛滿了星辰，一時竟叫王耀看呆了。一旁的李紹白自然看到了王耀的反應，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看著他二人。
好一會兒，王耀才從柳蘿的美色中回味過來，他連忙對著柳蘿拱起手，十分尊敬地朝著柳蘿行了一個男人之間的禮。在民國社會裏，女人的地位並不值得一提，除非生在權貴之家的女兒，才會享受到被尊敬的感覺。柳蘿看著對自己行禮的王耀，一時間眼角竟有些濕潤，自從她與家人在上海遇難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被人這般仔細尊敬過了，王耀行的這一禮，將柳蘿帶回了從前，那個時候她還擁有一個十分幸福的家庭。
柳蘿連忙對著王耀微微欠身，還了一禮，“王公子有禮了。”
柳蘿臉上帶著大方的笑容，哪裏還是那副溫溫柔柔又十分柔弱的模樣，王耀這時才發現眼前的女子盡管遭遇不幸，卻絲毫沒有丟掉當年的教養。
“我方才聽李老板提起柳姑娘的身世，不禁唏噓感歎，但此時見到柳姑娘卻覺得柳姑娘比李老板說起的更加堅強。”
王耀這番話說得連李紹白也覺得實在是泡妹子的高招，此話一出哪有妹子會不對王耀高看一眼，然而柳蘿僅僅對王耀的誇讚微微一笑，輕聲說了一句，王公子謬讚了。這讓李紹白開始重新審視柳蘿這個女子。
李紹白抬起頭仔細打量著柳蘿，隻見她眉眼如畫，一張臉生得讓人實在挑不出刺來，看著竟比那些上海灘當紅一時的明星還要明豔幾分。心中放下對李紹白念想的柳蘿抬著頭迎著李紹白的打量，臉上竟再無一絲羞紅。甚至於還對著李紹白調笑了幾句。
“李先生柳蘿原先還打算好好照顧您呢，現在看來可是沒有這福氣了啊！”柳蘿說完，紅潤的嘴唇還故意發出了小小的歎息。
看的李紹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王耀在一旁卻完全不知道麵前的兩人到底在說些什麽，隻是十分耿直地提醒了一句。
“柳姑娘，你看你要是覺得去胭脂鋪幫忙可行的話，現在就收拾東西跟著我走吧！”王耀十分心急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李紹白一聽覺得可行，竟也幫著王耀催促柳蘿。
柳蘿應了一聲，便進了裏屋，約摸過了一刻鍾柳蘿就走了出來，她來時並沒有帶任何東西，離開的時候也是兩手空空，進了裏屋的柳蘿似乎什麽也沒有幹。李紹白見她什麽也沒有，從包裏翻出來五塊大洋，伸手攤開呈現在柳蘿麵前。
柳蘿連忙搖頭拒絕，伸手將李紹白的手推開，“李先生這錢我不能收。”
“你來時也沒有換洗的衣服，這點錢就拿去添件衣服吧，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五塊大洋若是買普通的衣物，購買好幾件了，李紹白這錢給的實在是有些多了，李紹白解了柳蘿的圍，現在又給她錢，實在讓她不能再接受。但李紹白一再堅持，柳蘿隻能收下，將五塊大洋仔細用手帕包好，塞進腰間綁的繩帶裏。
“李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李紹白到底是不是個好人，李紹白自己都不能肯定，但當初在街上看到柳蘿時，他動了惻隱之心，就當柳蘿這一句是對自己的誇讚吧。李紹白對著柳蘿露出笑，柳蘿頓時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剛好這時王耀對柳蘿說，“我們走吧。”
柳蘿借著轉身才忍住了眼睛裏那滴隨時要決堤的淚，跟在王耀身後，沒再看身後的李紹白走出了屋子。李紹白跟在二人後麵送他們離開，柳蘿走在最前麵，王耀走了一小段之後，立刻回身與李紹白再次寒暄幾句，之後才轉身離開。在前麵慢慢走著的柳蘿聽到王耀跟來的腳步，猜測李紹白已經回去了，她轉身看走過來的王耀，借此用餘光看李紹白離去的方向，她沒有想到，這麽快就離開了李紹白的家。
“柳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信得過王公子的為人。”
與王耀隨意聊了兩句，柳蘿依舊忍不住回頭看李紹白家所在的位置，有那麽一刻，她期望回頭時可以看到李紹白的身影。見柳蘿一直回頭往後看，王耀也有些好奇，“柳姑娘，你在看什麽？”
“啊，沒，沒看什麽。”
柳蘿至此一直跟在王耀身後，再沒有回頭望過那個地方，直到很久以後，柳蘿再次見到李紹白時，盡管她與他再無可能，她見到他時，心中依舊保留了那麽一份悸動。
“柳姑娘，我父親是個十分好相處的人，你到我家裏來做工，也不用擔心。”王耀與柳蘿兩個人的路上，幹走路實在是有些無聊，於是挑起了話題與柳蘿說話。
柳蘿的興趣卻不大，隻是十分平淡地“嗯”了一聲，王耀見她不是很想說話就，就沒再繼續後麵的話題。一路上，王耀不時地偏過頭來看著柳蘿的側臉，柳蘿似乎在發呆，對此渾然不覺。甚至於王耀伸手將落在柳蘿肩膀上的一根頭發捏起來，她也沒有察覺。
兩人就這樣無言地走在街上，街上行人依舊不多，兩邊的房子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陽光照在一邊的房子上，留下截然不同的兩片光影，兩人置身其中，慢慢融入到那種無比和諧的畫麵裏。
約摸走了三十分鍾，二人來到了胭脂鋪，王母坐在外間胭脂鋪的櫃台後麵，戴著老花眼鏡，微眯著眼睛繡著一雙小花鞋，鞋子的尺碼隻有巴掌大，看起來是給小孩子做的。
聽到門外有動靜，王母立刻抬起頭，摘掉臉上的眼鏡，隻見自己的兒子後麵居然跟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站得有些遠，又背著光，王母一時看不清她的臉。
“這位是？”
王耀帶著柳蘿走到裏麵，這時王母才看清了柳蘿的臉，好一個漂亮的人呀，王母在心中默默感歎，竟比自己當年還要好看。王母年輕的時候可是鎮上有名的美女，王子正的父親帶著厚禮去提親，王子正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王母娶到手。
“這位是柳姑娘，是我請到鋪裏幫忙的人。”王耀立刻走上前，扶著王母來到柳蘿麵前，這下王母看得更清楚了，這哪裏是幫工，怕不是兒子找的媳婦吧。王母看著柳蘿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還別有深意地看了王耀一眼。
王耀立刻明白母親這是想歪了，他倒也沒有揭穿，隻是迅速跟王母解釋了柳蘿的身世，剛巧王子正也走進屋來，見到柳蘿時也是一驚，一臉疑惑地看著王母，王母立刻別有深意地對著王子正笑了一下。
王耀隻顧著向二老解釋柳蘿的來曆，壓沒瞧見二老之間的互動，當王耀提到柳蘿時李紹白救下的時，王子正臉上立刻換了一種表情。
“你說是李先生救下來的人啊，那我們可要好好對待柳姑娘啊。”王子正心裏一直感念著李紹白，此刻得知柳蘿跟李紹白也有一些關係，於是幹脆將這份感念全放到了柳蘿身上。
“姑娘啊，你好好待在這兒就好了。”王子正看著慈眉善目，原先還有些擔心的柳蘿在見到王子正那一刻起，心中放鬆了許多。
“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們。”
似乎自從遇到李紹白以後，柳蘿真的從當初那悲慘的命運裏跳了出來，遇到了願意尊敬她的人 也找到一份可以養自己的的事情幹。胭脂鋪的生意原本也不是十分忙碌，但柳蘿的到來，讓王母輕鬆了許多。
加上柳蘿是個勤勞能幹的人，除了忙活胭脂鋪裏的事情，把王家打理得也十分不錯，又加上柳蘿先前也是富商家的女兒，也上了幾年書，對許多東西學得十分快，很快掌握了王家胭脂鋪裏一些簡單胭脂的製作方法。沒幾天，柳蘿就完全適應了胭脂鋪的生活。
柳蘿離開的那一日，曾經在李紹白的裏屋待了半個時辰，那日李紹白送完他二人回屋時，看到裏屋的桌子上留了一封信，收信人寫著李先生，而落款人是柳蘿。柳蘿竟在離開時給他留了一封信，李紹白看了一眼雪白的信紙，慢慢地伸出手打開了那張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