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借幾個小弟
“哎陳老板，你這西服怎麽賣？”陳萬裏的衣閣第一次出現這般成色的衣服，老主顧們也有些新奇。
“一件十八塊大洋，也不能算貴，畢竟我進貨也花了好大價錢!”陳萬裏忙回答顧客的問題，他沒敢多報太高的價。
盡管十八塊大洋相對於陳萬裏買來時的價錢真的算不上高，但是好些人平日裏隻不過穿個百十文的衣服，如今遇到這種要價高達十八塊大洋的衣服，都望而卻步了。
陳萬裏見剛剛圍過來的人此刻已減少了近乎一半，開始有些後悔當初自己的主意是不是定的太快，也許不該要那麽多件，不然就算是虧本也不會虧太多。要知道八十塊大洋也是陳萬裏攢了好幾個月的錢。
就在陳萬裏一籌莫展之時，一個聲音穿透了眾人傳到了陳萬裏的耳朵裏。
“你這幾件衣服，全部給我包起來，我全要了。”
那聲音不緊不慢，仿佛不是在買衣服，而隻是在隨意地拉家常一樣。陳萬裏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抬起頭就見一個穿著長袍戴著帽子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一旁的人群見到他都紛紛讓路，不一會兒中年男人就走到了陳萬裏的跟前。
中年男人伸手摘下帽子，一張看起來保養得極好的臉露了出來，從他的臉上基本上看不出來年紀，一頭黑發也打理得十分整齊，若不是他穿著長袍，眾人都要以為他是那種剛留洋回國的海龜了。
“老板，我瞧這幾件衣服成色不錯，我全要了，你請幫忙裝好。”見陳萬裏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中年男人又說了一遍。
“好，好!馬上就給您裝。”陳萬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幾件衣服居然真的賣出去了!陳萬裏招呼著店裏幫忙的雇工將衣服裝好，雇工忙跑過來，將衣服一件一件取下來。
一旁的圍觀人群唏噓不已，這可是一件售價十八塊大洋的衣服，五件全要那就是九十塊大洋，九十塊大洋都足夠車夫買一輛自己的黃包車了，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出手居然如此闊綽!
不一會兒雇工已將衣服全部包好，陳萬裏接過雇工手中的衣服遞到中年男人的手裏。中年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小袋銀元，遞到陳萬裏手中。陳萬裏接過布袋一掂，分量不輕，隻有多的沒有少的。
“不用找了，謝謝老板的衣服。”中年男人看懂了陳萬裏的意思，直接出口阻止，那布袋裏足足有一百個大洋，中年男人根本沒有在意這些，直接拎起衣服帶上帽子，轉身離開了依香衣閣。
陳萬裏以及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這人行事實在幹脆利落，出手也實在太闊綽。待人走了好久之後，才有人弱弱地開口，“陳老板不知剛才的衣服還有沒有了？”
“沒，沒了，全被買走了。”
陳老板連忙回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剛才說話的那人。陳萬裏這時忽然發現，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情，隻不過不知道現在去哪裏找那個當初賣他衣服的人？
……
李紹白一大早醒來之後，並沒有急著起床，昨天的事情還沒有想明白，李紹白窩在被子裏繼續想。
他實在不知道什麽都不懂的自己，該如何打理這條街，要不去問問人？說到問人，李紹白腦子裏立刻浮現出了一個人，此人非阿武莫選。
李紹白有了主意連忙掀開被子下了床，待穿戴整齊，李紹白又對著鏡子仔細打量了一下全身，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伸手打開了房門。
說來也巧，原本李紹白正發愁該如何去找阿武，卻在門口碰到了昨日為他接風的小弟。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阿武讓這小弟過來問問李紹白還有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
阿武此舉正合李紹白心意，隻是一個小弟自然解決不了李紹白的問題，他需要的，是去見一見阿武。
“你帶我去找阿武哥吧，我有點事想當麵問他。”
“好。”這小弟也是十分配合，可能是覺得李紹白現在搖身一變變成李老板，不自覺就恭敬了起來。
李紹白隨那個小弟去找阿武，最後直接去阿武的住處。阿武雖然是方耀庭的小弟，但很多事情並不需要他親力親為，隻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才會交到阿武手上。也正因此，阿武擁有很多時間幹自己的事情，就比如晚上去百樂門狂嗨。
李紹白到達阿武住處的時候，阿武正準備出門，迎門就碰到了李紹白。阿武隻見麵前人一身著裝十分正式，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是誰。直到李紹白喊了一句，“阿武哥。”
阿武這才反應過來，麵前站著的正是李紹白，想自己前幾日還奚落他穿的像個貧民，今日一見，竟穿的比自己還好。阿武勾唇一笑，一拳砸在李紹白胸口。阿武一拳並沒有用多大力氣，砸到李紹白身上也沒多大痛感，李紹白絲毫不在意阿武的這一拳，反而跟著阿武一起笑了起來。
“你小子找我有什麽事情？”阿武直接開門見山，阿武與李紹白私底下並無什麽交情，這般直接登門必定是有什麽事情。阿武並沒有猜錯，李紹白果然是有求於他。
“阿武哥，我接受西交街後，還不太清楚它的運作流程，特地想請阿武哥抽個時間告知我一下。”李紹白對著阿武拱了拱手，低著頭，腰微彎著，態度極其誠懇。俗話說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李紹白這態度絕對可以給個滿分。
“這個事情呀，你瞧我這記性，上次居然忘了跟你說了。”阿武一拍腦袋，一臉的自責。但李紹白可以看出，阿武並非是真的忘了，或許就是等自己親自過來一趟的。
“不知阿武哥有沒有時間，我請阿武哥去吃個飯吧！”李紹白也不是個不明白事理的人，按照中國的習慣，求人自然不能空手，李紹白上次賣衣服還有些錢，足夠請阿武吃一頓了，在者方耀庭每次叮囑的事情都由阿武出麵，怎麽說李紹白也應該意思意思。
“好啊！”阿武倒沒有拒絕，十分痛快地答應了李紹白的提議。
李紹白一直跟在阿武身後，故而飯店也是阿武選的，按照李紹白的想法，一切由阿武做主才顯出自己最大的誠意。阿武倒也沒有為難李紹白，選了一個適中的飯店，起碼價錢在李紹白可承受範圍之內。
兩人進了飯店，店老板似乎認識阿武，一件阿武進門，忙對著阿武打招呼，“哎呀，武哥來了，不知武哥想吃點啥，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不知道大閘蟹還有沒有了，今天忽然很想吃。”阿武倒也沒和店老板客氣，直接要了大閘蟹，現在九月已至末尾，新鮮的大閘蟹已經很難見到了。
“有的，有的。”店老板忙點頭哈腰地對阿武說，又親自帶著阿武等人去二樓找了個好包廂，並吩咐廚房快點燒大閘蟹。
“這兒沒你什麽事了，你先下去吧。”阿武從褲兜裏掏出煙盒，拿了一根煙叼到嘴裏，一旁的小弟忙湊過去給他點煙。
店老板聽到阿武的話，忙出去了，然後還小心翼翼地帶上了門。阿武手裏伸出煙盒，示意李紹白也來一根。李紹白伸手抽了一根，這民國時期的煙草和現代的又有所不同，自李紹白來到民國，還沒有吸過煙。
阿武揮了一下手，方才那個小弟忙湊上去給李紹白點煙，煙一點著，小弟又連忙退開了。阿武手裏夾著煙，伸手指了指門口，眉毛微微一皺對著李紹白說。
“瞧見方才的老板沒，這就是西交街上店鋪老板該對你的態度!”阿武用手指彈了彈煙灰，又深吸了一口。
西交街交到李紹白手上，這意味著原先這些店鋪該交的錢現在全部要交到李紹白的手上，這就好比李紹白是房子的擁有者，而店鋪就是租客，需要定期給李紹白交租金。這個道理簡單，李紹白都懂，但關鍵是應該怎麽做才能讓西交街的人信服自己？
阿武身上帶著一絲痞氣，也因此他天生有一種能力，走到哪裏都能讓別人怕他。但李紹白顯然學不來阿武身上的痞氣，李紹白走到哪兒都是一副板正的模樣，像是哪裏來的專家要做研究。要想撐得起場子，讓別人信服自己，懼怕自己，隻有一個辦法。
“大閘蟹來嘍!”
店員一聲吆喝，熱氣騰騰地大閘蟹上桌了，隻見隔著水汽的李紹白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了幾個字。
“阿武哥，我想跟你借幾個小弟!”
阿武微微挑了一下眉，李紹白這小子居然和自己借小弟!阿武吃驚之餘又有些不屑，真是剛得點勢力就把自己當棵蒜了啊。
阿武嘴裏叼著煙，伸出兩隻手去掰大閘蟹，嘴裏含糊不清地說。
“你可想清楚了，這些小弟可都是跟著我的，隻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