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黃毛之死
很顯然，楊二虎又是過來找茬的，李紹白微皺起眉頭，“楊老大這話不知是聽誰說的，我們碼頭上的賬目清清白白，可不許那些背後亂嚼舌根的人瞎說。”
“不管是誰說的，總之是有人這麽說。”楊二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裏捏著那根吸了一半的煙，一臉不屑地瞅著李紹白，天佑在一旁看得牙癢癢，卻沒有任何辦法，“李總管做事情我們可不清楚，要不讓我們查查帳吧？嗯？”楊二虎擰起眉，做出一副自己也很無奈的模樣。
“你……你憑什麽過來查賬!”天佑終於忍不住胸中的那股怒氣，向楊二虎發出質問。
“你這話說的有問題，大家都是管碼頭的，我知道李總管平時工作好，連方老板都在私底下誇過，可是不還是出了老張那個問題嘛。”楊二虎一本正經地說，似乎真的整顆心都撲在碼頭上。“我提出查查帳那是對李總管好，我還能害了李總管不成。”
天佑還想反駁楊二虎的話，李紹白伸出手攔住了天佑，不卑不亢地說，“既然楊老大想查賬，那就查吧！”
聽到李紹白的話，楊二虎得意地衝著李紹白笑，“既然李總管同意了，那兄弟們就搜唄。”
得了楊二虎的號令，後邊跟著的那些小弟開始分散開來，在碼頭上亂竄，查東西的時候十分不小心，將很多東西弄翻在地，碼頭上的苦工隻得跟在後麵收拾翻過後的殘局。
這分明就是欺負人!天佑越看越生氣，幾次都想出口痛罵楊二虎，但都被李紹白製止了。
“李哥，你看看她，分明就是過來找茬的，你幹嘛要忍著？”天佑有些氣急敗壞地看著李紹白。
李紹白嘴角勾出了一絲笑意，“讓他先得意一會兒，總有一天他連給我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天佑點點頭，沒再吭氣。大概過來一個時辰，碼頭上已經被翻的亂糟糟的，楊二虎帶著的小弟才罷手。楊二虎一揮手，所有的小弟全部站到了楊二虎的身後，楊二虎有些遺憾地看著李紹白，“我們查過了，李總管的帳做得還算幹淨。”
“多虧了楊老大的提攜，”李紹白朝著楊二虎拱拱手，臉上沒有一絲怒氣。原本楊二虎此番的目的就是為了折騰李紹白，但李紹白卻沒有生氣，這人楊二虎心裏稍稍有些失落。“既然楊老大已經讓人查過了，那楊老大慢走不送啊。”
楊二虎輕哼了一聲，帶著一眾小弟離開了碼頭，在回去的路上楊二虎心中仍有些不快，“小龍，你說我那樣做，那個李紹白怎麽沒生氣？”
小龍笑著跑到楊二虎的身後，給他捏起肩膀來，“那是因為楊老大太厲害了，他不敢發火，隻能憋著呀。”
聽完小龍的話，楊二虎想到李紹白身旁的那個人，的確一張臉憋得通紅，想到這，瞬間心情好了很多，“哈哈，我們走。”
經過楊二虎方才一事，天佑氣憤地跟著李紹白回了賬房，天賜還在屋裏看著黃毛，見到天佑怒氣衝衝的臉，忙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這麽大的火氣？”
“還不是那個狗屁楊二虎。”天佑聽到天賜詢問，憤憤不平地說。
“楊二虎？”天賜一直待在賬房裏沒有出去，並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他又來幹什麽？”
“哎呀，他跑過來說李哥的帳有問題，找人來查，結果把碼頭亂翻一通。”天佑一提到這事，心裏更加來氣，“結果李哥一點都不在意，還對著那個楊二虎笑。”
天賜聽著天佑的抱怨，明白過來天佑氣的其實是李紹白對楊二虎的態度，“楊二虎比我們厲害，我們隻能忍著。”
“幹嘛忍著，為什麽不像打走洪門白虎兩幫會那樣，把他們直接打出碼頭？”天佑惦記著上一次的事情，實在是太痛快了。
天賜搖搖頭，天佑對這些事情完全搞不懂其中的緣由，“這不一樣。”天佑癟癟嘴，沒再說話。反而將頭扭到一旁，李紹白自回來以後就一直坐在桌子旁邊寫著什麽，完全沒有理會天佑天賜兩兄弟的談話。
方才還十分氣憤的天佑，現在又好氣地趴到李紹白的旁邊，“李哥，你在寫什麽？”
“碼頭最近出了一堆事情，我要好好想想對策。”李紹白凝著眉，“對了，黃毛怎麽樣了？”
“黃毛他，一直在昏睡。”提到黃毛，天賜低下了頭，黃毛的情況一點也不妙，方才他坐在賬房裏聽到碼頭上的動靜，原本想出去看看情況，但因為放心不下黃毛，沒有離開，“我感覺他……”
“黃毛他……不會有事的。”天佑突然插了一句。雖然因為黃毛背叛李紹白的事情讓天佑十分生氣，但撇開這些，天佑不希望黃毛出事。說著，天佑走到裏屋，黃毛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天佑看著黃毛，嘴裏念叨著，“黃毛你可不能有事，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了。”
黃毛似乎聽到了天佑的聲音，微皺了一下眉頭，天佑忙湊過去，“黃毛，你要醒了嗎？”
聽到動靜的天賜也湊了過去，黃毛緩慢地睜開了眼睛，艱難地看著天佑，“天佑……我……”
天佑見黃毛醒來，臉上露出喜色，“黃毛，沒事兒，你很快就可以好了。”
聽到天佑的話，眼淚順著黃毛的眼角落下，“天佑，我可能要死了……”
“不準你亂說!”天佑聽到這句，有些生氣，語氣裏也夾雜了怒意。
“不，天佑……我說真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天賜哥，”黃毛聲音十分微弱，斷斷續續地吐不清字，“還有……我更對……不起……李……李……”黃毛憋了最後一口氣，卻沒有將所有話說完，他其實想說，他最對不起李紹白，可惜，閻王爺在這時收走了他的命。
黃毛頭一歪，斷氣了。天佑不相信這一切，使勁地搖著黃毛的身體，但那雙眼睛始終沒有睜開，天佑失控地跑了出去。天賜走到外屋，對著李紹白輕輕地說，“黃毛他，走了。”
李紹白沒有想到黃毛會死，在聽到天賜那句話的一瞬間，李紹白心中所有的想法全都消失不見了，他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他沒想到黃毛的死會對自己衝擊那麽大，那種衝擊讓他無力站起身，他來到民國時，發現自己帶著金手指，真的以為自己可以一飛衝天，成為民國讓人矚目的存在。
可是也許他什麽都不是，他沒有天生神力，楊二虎依舊仗著自己的實力，明裏暗裏打壓他，而他除了受著，無力招架。
“把黃毛埋了吧。”李紹白沒有發現自己語氣裏也摻進了悲涼，那種螻蟻般的悲戚。
天賜點點頭，出去叫了幾個苦工，將黃毛埋在了碼頭外麵一片亂草叢裏。
又過了幾天，楊二虎在這期間依舊時不時地過來騷擾一下碼頭，但李紹白卻完全不為所動。楊二虎本來想看到李紹白氣急敗壞的眼神，但楊二虎什麽也沒得到，在李紹白眼裏，楊二虎反而成了跳梁小醜，向著李紹白這個觀眾賣力地表現自己。
……
阿武推開門，方耀庭手裏端著紅酒杯，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夜景。開門聲打斷了方耀庭的思緒，他轉過身，看見阿武走了進來。
“阿武什麽事情？”方耀庭放下手中的紅酒杯，站在阿武麵前，明明是一個商人，此時身上卻散發著一股軍人的威嚴氣勢，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這又讓方耀庭平添了一股斯文氣。
“老板，您上次看中的那個碼頭，王老板也看中了。”
“王誌恒？”方耀庭在口中咀嚼著這三個字，“他想和我搶碼頭？”
方耀庭是上海灘大亨界的新起之秀，憑借著個人的力量，生生在上海灘眾大亨麵前擠出了一個位置，讓原有的那些大亨們臉上失了光彩。王誌恒在上海也待了很多年，為人一直低調，很少參與到與其他大亨的爭奪中。方耀庭與他並無什麽交集，隻在宴會上被人引見互相寒暄了幾句。
“王老板似乎很中意那個碼頭，說是願意出雙倍錢得到它。”阿武將手上得到的消息一一匯報給方耀庭。
“笑話，雙倍價錢，我方耀庭難道缺錢嗎？”方耀庭眼中閃出一道光來，雖然他與王誌恒沒有交集，但並不代表他方耀庭會將碼頭拱手讓出去。“你確定他一定要搶這個碼頭？”
方耀庭口中的碼頭是很早之前就看上的，原先是另一個有名的大亨的所有物，那個大亨舉家搬到英國，便要把這個碼頭賣掉。方耀庭看中了這個碼頭，正準備出手得到它，誰知王誌恒半路插了一腳。
“王老板放話出來，說是誌在必得。”
“他若執意跟我搶，我不介意跟他拚!”方耀庭眼中放出狠光，他能憑自己的力量登上上海大亨之位，自然有自己的實力。“情況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阿武報告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