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靈堂
“別，別殺他。”辰秋月一把按住辰林的大刀，輕聲道，“不要再殺辰家的人了。”
“為什麽？辰家的生死不管我的事。”辰林淡然道。
“他們已經悔改很多了，已經沒有人來欺負我們母子兩了。我們不欠他們什麽，他們也不欠我們什麽，不要再殺人了，好嗎？”辰秋月那雙淚汪汪的眼睛望著辰林，似在懇求。辰家上下即便是對他們母子兩再如何，卻也是他們的家啊，家主辰庭南在怎麽說也是她的父親，道德倫理在，這種忤逆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嗯娘，我聽你的。”辰林僵硬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手中大刀終於收了起來。
“喂瘋婆子，你跟誰說話呢。”砰地一聲，門被打開了，從門外怒氣衝衝地闖入了一個辰家護衛。
說是辰家護衛，其實也並不能代表辰家的態度，自從辰林離去之後，辰庭南其實心中也是後悔不已，對於辰林的進展速度更是忌憚，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就不敢再對自己的女兒做什麽了，既然事情已經成定局再後悔也沒有用，倒不如順其自然。
不過唯一不同的就是辰家的護衛。
當初辰林殺了他們幾個護衛兵長不說，如今辰雲的死，自然會被算在辰林的頭上，原因很簡單，若不是辰林，辰家也不會那麽快被慕容家盯上，他們也不會殺掉辰雲，作為辰雲的父親，辰若風自然會把所有的恨放在辰秋月的身上，旋即所有辰家的護衛，對辰秋月也是毫不客氣。
“沒，沒什麽。”辰秋月苦澀地幹笑著，兩隻手垂在跟前，眼睛不時地瞥向身後的窗簾，似乎生怕這個兒子會被辰家發現，畢竟現在整個青城，都在緝拿辰林！
“沒什麽？我看你就是神經病，每天半夜囔囔什麽，你兒子早死了，還天天半夜鬼叫地。”那護衛滿口髒話地對著辰秋月連擊炮轟，完全不給她一絲喘氣的機會，而辰秋月倒是不敢回嘴，低著頭聽著。
隻要熬過今夜，她就能跟兒子離開這裏了，隻要熬下去！
不過她能忍，辰林卻不能忍。站在窗簾後，他的麵孔變得猙獰不已，嘴角抽動間，胸膛也不斷起伏著，手指已經緊扣在了刀柄上。
“你再罵一句，就給我去死！”雖然辰秋月極力讓他不要出來，但是他還是按捺不住了，腳步一動，正準備出來之時，卻聽得另外一道聲音傳來。
“大半夜在這裏幹什麽？”那聲音很蒼老，也很陰冷，是辰家的一個長輩說出的。
那長輩年旬半百，站在門口倒也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觸，所以這個護衛一看，便製止不再開口罵了。
“管家你怎麽來這裏了？”這個護衛幹澀笑道。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辰家藥堂的管家，辰旭！
辰旭的年紀雖大，但是卻也很是精明，一雙小眼看什麽東西都準，所以才會被分配到藥堂去做事。不過也因為如此，當初在藥堂對辰秋月多有照顧，所以在辰秋月跟辰林眼中，他就是辰家唯一讓他們尊敬的人。
“哼，大晚上的嚷嚷，大老遠都聽到了。”辰旭冷哼一聲道，負著手，也沒有動，不過看向護衛的眼光中，卻多了幾分異光，威嚴肅穆的威壓，頓時讓護衛臉色一頓，立馬躬身道：“抱歉，打擾了。”
臉一紅，護衛就直接奔了出去，頭也不敢回。
雖說辰旭在辰家隻是一個藥堂的管家，但是他的修為也是不弱的，再加上直接被家主管轄，他一個小小護衛營也是不敢招惹的。
“老辰。”看到那個護衛離去之後，辰林終於抑製不住眼淚，眼睛有些微紅起來，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忍受了那麽多年，她這副殘軀也是再也經受不住打擊了。
“娘。”辰旭還沒動，辰林便是先從窗簾後閃了出來，一把將辰秋月扶在懷中。
“辰林！你怎麽會在這裏？”辰旭怔了怔，他有些驚訝，他也是今晚準備過來看看辰秋月的，白天這裏一直被護衛營的人看管著，所以不太方便。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辰林竟然如此大膽，敢出現在辰家，要知道整個青城的人，可都在找他啊！
“辰叔，麻煩你幫我找個地方安頓下我娘吧。”辰林道。對辰旭，他還是比較信任的，而且今夜已晚，整個青城都戒備森嚴，別說他一個人，就算有著天大的本事，也很難逃出去，更何況還帶一個辰秋月。
“嗯，我馬上給你安排。”辰旭在前麵開路，倒也十分熟練，三人一同順著假山那邊的隧道一同出了辰家，其中也沒有被人發現。
這條通道不得不說挖地恰到好處，就連當初辰林幾番逃脫也是全部靠他，不知道是誰挖的，不過既然有人方便與他們，辰林也不過多追究了。
因為是黑夜，再加上月光很暗，辰林抱著辰秋月，與辰旭一前一後一同奔出了辰家。
當然，他們並不敢直接出去青城，相反，夜晚雖然戒備不深，但是青城的地理位置比較偏遠，四方都被密林所覆蓋，在晚上反而顯得更加危險，這也是辰林要求辰旭幫忙的另外一個原因。
有城內的人幫忙，自然比自己要好很多！
黑夜風高，陰冷的風不斷刮在整個辰家的上空，使得整個府邸都顯得冷颼颼的。
陰冷的月芒之下，辰庭南的老臉麵無表情，與幾個月前相比，現在的他，顯得蒼老了不少，完全沒有當年的威嚴了，就算站在他身後的那些家丁，也沒有那種當初的壓迫感了。
“父親，這麽晚了。”在辰庭南的身後，辰若風依然恭謹著。
按照道理說，深更半夜，也是整個辰家最為安靜的時候，但是辰庭南依然睡不著，甚至沒有一點倦意，心如止水地望著暗月，心中甚是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先去睡吧。”辰庭南有些勞倦地坐了下去，似乎每做一個動作，都需要耗費很多力氣一般，又似乎他已經不想在浪費力氣去動了，隻想這樣平靜地躺著，能夠多看一眼夜空，呼吸一下辰家昔日的新鮮空氣，也是不錯的。
“我還是在這裏陪著父親吧。”辰若風道。
“今夜不是你守靈嗎？”辰庭南扭過那僵硬的脖子，斜眼看向辰若風，然後又望了望身後那黑白色的畫像。
辰雲，辰家第一天才，就這樣死了，他的心，也在那一刻沉落到了低穀。
辰家在青城過了幾十年，自從他父親開創以來，從來沒有衰落過，雖然有過幾次低穀，但是也沒有如此那麽狼狽。
辰雲的死，不僅僅是這個做父親的和做爺爺的悲哀，也是整個辰家的噩夢，因為他象征的是慕容家對辰家的第一報複！
而這第一報複，就是來自於辰林！
所以每每聽到自己的孩兒死去的信息，辰若風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觸，那股怨氣，幾乎是發自內心的。
如果不是辰林，或許十五年前兩大家族就不會結怨，或許如今慕容家也不會將矛頭指向辰家，或許也不會有藥材鋪發生的一切！
“父親。”辰若風緊咬著牙，老臉緊皺在了一起，麵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僵硬，胸膛也不斷起伏著。捏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清脆地回蕩在整個靈堂。
“你還恨他嗎？”辰庭南的表情卻反倒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十分平靜。
“恨，所以隻要抓到他，我會親自手刃這小畜生。”辰若風緊咬牙道。
“我們虧欠他們母子兩太多了。”誰知辰庭南歎息了一下，眼睛已經緊閉了起來，他並沒有睡著，隻不過是不想再看這個辰家了。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當初是錯地太離譜了。
“虧欠？我們沒有虧欠他們，是他們！若不是他們我們如今也不會……”辰若風憤怒地大聲道。怨恨，已經讓他忘記了眼前的是自己的父親，這個家族的家主！
“住口！”還沒等辰若風說完，辰庭南已經爆聲了出來。不過他依然沒有動，也沒有張開眼睛，而是顯得十分安詳，“我累了，你去守靈吧。”
辰若風怔了怔，雖然心中有怒，但是卻還是緊咬牙，也沒有反駁，而是說了句是，就去靈堂後，自己那兒子的屍體旁坐著了。
不過辰若風在離去的時候，不時地斜眼瞥向身後的辰庭南，那眼光，變得有些毒辣而又充滿著殺意：“放過他嗎？”
第二日清晨，當第一道曙光照射在靈堂內，為這充滿著陰冷的大殿填充了一絲暖意，辰庭南方才緩緩張開眼睛。
他想了一夜，也一夜都沒有睡，所以一直都沒有回房。不過就在這時，門口突然磕磕碰碰地奔入了一名家丁。
“老爺，老爺！”那人連續叫了幾聲後又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在地，差點爬不起來。
“怎麽了？”辰庭南淡然道。
“出事了！”那家丁咽了一口口水，這才大聲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