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怕什麽就來什麽
司馬懿和曹真各守一個穀口。司馬懿嚴陣以待，絕不輕慢。曹真卻十分懈怠。一個連打賭都無法刺激鬥誌的人，真是不可救藥的行屍走肉。
再說魏延陳式等四將帶著兩萬人馬，往箕穀而來。正行之間，諸葛亮派參謀鄧芝前來傳令，要魏延等停止前進。
諸將不解其用意。陳式首先質疑道：“丞相用兵，怎麽這麽多疑？我們正應該加速前進，才能擒獲曹真司馬懿。我看魏兵飽受暴雨之苦，衣甲皆毀，歸心似箭，哪裏還有鬥誌？丞相先讓我們出兵，又傳令停止前進。真是號令不明！”
也難怪陳式抱怨。諸葛亮發號施令，向來是不說明原因的。部下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最後的謎底一定是在獲勝之後由諸葛亮當眾揭開的。
鄧芝說：“丞相計無不中，謀無不成。你怎麽敢這樣說？”
陳式哈哈一笑，道：“丞相如果真的足智多謀，也就不會失了街亭了。”
魏延想起諸葛亮向來對自己抱有偏見，也幫腔說：“丞相如果早聽我的話，從子午穀進兵，此時別說是長安，就是洛陽也被我們攻陷了。”
陳式魏延兩人一唱一和，把鄧芝憋得啞口無言。
陳式說得口順，繼續往下說：“我這就自己帶著五千人馬，直出箕穀，先取了祁山，看丞相羞也不羞？”由此可見，諸葛亮的威信確實已經降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
鄧芝急忙阻攔。但有魏延在旁煽風點火，哪裏攔得住。陳式帶著兵馬開拔。鄧芝也急忙回去向諸葛亮匯報。
諸葛亮聽了鄧芝的回報，十分不悅。一怒之下，他就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魏延素有反相，我早知道他一直憤憤不平。我隻不過是憐惜他的勇猛這才用他。我當年曾經和先帝說過，此人久後必生禍害。今天他既然形跡已露，那就把他除掉吧。”
鄧芝聽了，不敢接話。
諸葛亮對魏延向來抱有成見，失街亭又正是他的傷疤，魏延陳式竟敢公開質疑他的權威，令諸葛亮心中殺機頓生。
陳式率兵前行，正被司馬懿迎麵痛擊，五千人馬隻剩四五百人。幸虧魏延等人接應救援，才救回陳式。
諸葛亮得知後，立即令鄧芝前去箕穀，穩住陳式，以免生變。諸葛亮這樣做是因為透明度錯覺所致。他內心已經決定要殺陳式了，因為透明度錯覺的緣故，他覺得陳式也會知道這一想法，所以要先派鄧芝先行撫慰。
而馬岱、王平、張翼、馬忠這一路兵出斜穀，將毫無防備的曹真擊潰。而司馬懿早有準備，領兵前來救了曹真。
司馬懿打賭成功，卻偏偏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都督切莫再提打賭之事。咱們兩人正該同心報國。”曹真又羞又怒，果然如司馬懿所料，氣得舊病複發，臥床不起。
諸葛亮驅動軍馬，複出祁山，傳令諸將來見。魏延陳式等入見。諸葛亮板起麵孔，說：“是誰損兵折將？”魏延見機不妙，搶先說：“陳式不停號令，擅自進兵，因此大敗。”陳式一看魏延先洗脫自己，連忙說：“這都是魏延攛弄我幹的。”
諸葛亮冷冷道：“他救了你命，你怎麽反倒攀附他？你既已違令，就不必多說了。”當即吩咐將陳式推出斬了。
諸葛亮本意是要連魏延一起殺了的，但左思右想，手下除了魏延，確實沒有像樣的大將，可以抵得住敵方張郃，隻好強自忍了。
探馬來報，說曹真因和司馬懿打賭輸了，氣得臥病在床。諸葛亮大喜，覺得這正是一個落井下石，致曹真於死地的大好機會。
諸葛亮對氣人一道極有心得。當年他三氣周瑜，讓周瑜英年而逝。不久前，他痛斥王郎，讓王郎陣前身亡。而這個曹真，竟然會因為打賭而被氣病，顯然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所以，諸葛亮立即修書一封，派人送給曹真。
諸葛亮在信中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都督心崩而膽裂，將軍鼠竄而狼忙！無麵見關中之父老，何顏入相府之廳堂！史官秉筆而記錄，百姓眾口而傳揚：仲達聞陣而惕惕，子丹望風而遑遑！吾軍兵強而馬壯，大將虎奮以龍驤；掃秦川為平壤，蕩魏國作丘荒！”
曹真看了，真是恨氣滿胸，當晚就死在軍中。
曹真實際上是被司馬懿諸葛亮聯手氣死的。司馬懿氣死他，是為了爭權奪利。而諸葛亮氣曹真，卻是極不明智的舉動。隻有像曹真這樣無能的人竊據高位，執掌兵權，諸葛亮才有獲勝之機。現在，諸葛亮把曹真氣死後，魏國隻能讓司馬懿總攝兵馬了。諸葛亮不但幫助最厲害的對手司馬懿東山再起，而且還幫助他獨掌大權。
曹真死後，曹睿下詔令司馬懿掌軍，向諸葛亮發起進攻。諸葛亮擺出八卦陣，司馬懿大敗虧輸。
形勢一片大好，諸葛亮正要乘勝追擊。在後方鎮守的李嚴派都督苟安前來送糧。苟安路上貪酒，誤了十天。苟安為自己找借口，諸葛亮不聽解釋，怒道：“糧草乃軍中大事。誤了三日，該當徒刑。五日該處斬。你誤了十日，還有何話可說？”吩咐推出斬首。
長史楊儀在旁勸道：“苟安是李嚴所用的人，我們在前方打仗，錢糧均是李嚴在後方操辦。如果殺了此人，以後就沒人敢送糧了。”
楊儀此話，真是婦人之見。但是，誰也沒想到，諸葛亮竟然會聽了進去，吩咐武士不斬苟安，改為杖打八十。
為什麽楊儀一提李嚴，諸葛亮就網開一麵了呢？劉備生前，對李嚴是非常重視的。所以才會在臨終之際把諸葛亮和李嚴一起找來，交待後事。所以，李嚴實際上也是托孤重臣。但劉備死後，諸葛亮一支獨大，逐步將李嚴邊緣化了。李嚴對此肯定是心有不滿的，但由於諸葛亮勢大而不得不隱忍。諸葛亮也擔心李嚴會趁自己大軍外出之際，在後方對自己不利，所以也是有所忌憚，這才會聽了楊儀的建議。
但諸葛亮的這一舉動，顯然也是不明智的。此前陳式違令被斬，毫不留情。而此次卻放了苟安一條生路。執行軍法的兩種尺度隻能讓眾多部屬認為諸葛亮是看人下菜碟的。這顯然是治軍之大忌。
而最關鍵的是，苟安受了杖打之後，心中懷恨，連夜去投司馬懿。司馬懿正苦於無法破解八卦陣，苟安來投，剛好給他提供了一個逼退諸葛亮的妙策。
司馬懿讓苟安趕回成都，到處散布流言，說諸葛亮有不軌之心，早晚要取代劉禪，自立為帝。
苟安潛回成都，依法而行。不久，流言大肆傳播，傳入宦官耳中，也就被匯報給了劉禪。劉禪十分驚訝，他對諸葛亮向來十分敬畏，聽到這個消息，還真不知該怎麽辦。劉禪問計於宦官。宦官出主意說：“不如下詔，讓諸葛亮班師回朝，趁機削掉他的兵權，以免他叛逆篡國。”
劉禪本是個懦弱的人，他顯然是真的相信諸葛亮要圖謀不軌才敢下這個詔書的。那麽，諸葛亮已經多次表白過自己的心跡，為什麽劉禪還是會相信流言呢？
其實，這個禍根還是諸葛亮自己種下的。
劉禪剛剛繼位，諸葛亮就擺架子裝病，逼得劉禪親自到府上探看。諸葛亮第一次北伐，在出師表中不容置疑地安排好前方後方的一切事物。出征失敗後，連成都也不回，隻是留在漢中操練兵馬，儼然“漢中王”模樣。第二次出師，連出師表都是事後讓楊儀送回成都的。此後幾次出兵，則幹脆連招呼也不打了。
這些做法，說得好聽些，是大行不顧細謹，但實際上無一不是有違為臣之道的。劉禪再懦弱，卻不不傻。諸葛亮不把他放在眼裏，他當然是心知肚明。旁人對諸葛亮的大權獨攬也是看得一清二楚，隻是諸葛亮的地位實在太過神聖，從來沒有人敢把他的行為與“篡逆”聯係在一起。但是，一旦有人起了這個頭，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相信。
這正是苟安幾句並不高明的流言竟會發揮如此之大效力的真正原因。當年諸葛亮初出兵時，用謀反的流言擺了司馬懿一道，害得司馬懿差點身首異處。如今，司馬懿一報還一報，也用謀反的流言回敬了諸葛亮一次。諸葛亮四出祁山的大好形勢就此付之東流。
諸葛亮聽到讓他回師的詔書，不由仰天長歎。如果他不奉詔行事，正好就坐實了流言。而一個人，一旦背上了“篡逆”的罪名，是很難洗刷幹淨的。諸葛亮大權獨攬之心是有的，篡逆之心卻是沒有的。他知道，盡管眼前就是最好的得勝機會，但他還是隻能選擇撤軍，以示清白。
諸葛亮吩咐，兵分五路而退。撤退過程中，一路增加灶頭。司馬懿得知諸葛亮撤退，知道流言已經生效。他一路追來，看看灶數每日增加，心中頓時驚疑不定。因為灶數增加意味著兵力增加。莫非諸葛亮是在以退為進，隻等集中優勢兵力回頭打一個殲滅戰？司馬懿不寒而栗，不敢再追。蜀軍不折一人，平安退回漢中。司馬懿事後探明真相，對諸葛亮敬佩不已。
四出祁山就此勞而無功。
……
心理感悟：大行不顧細謹，細謹必毀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