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薄情
顧筱並沒有睡太久，心裏裝著事，她便一直沒怎麽睡太熟，甚至秦揚坐在她床邊，她都知道。
醒來時，顧筱見秦揚左手撐著腦袋，長睫垂下，安安靜靜，似在閉目小息。
緊緊抿著的嘴唇能看出秦揚緊繃的神情，顧筱不由心下一軟，微微皺眉嘟起唇，心裏想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顧筱起身，腳步盡量放緩了朝秦揚走去。
還未近身，秦揚忽然睜開眼睛看了過來，神情複雜，卻不發一言。
顧筱見他嚴肅冰冷的神情，微微愣了一下道：“秦揚，你剛睡醒啊？怎麽不回房，在這能睡得好嗎？”
剛睡醒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聽在秦揚的耳朵裏，有說不出的嫵媚。
秦揚的眼睫再次垂下，他依舊不說話。
許是半夢半醒之間的懵怔吧，顧筱安慰自己別太多想，走到桌邊輕輕一跳，坐到了桌子上。
秦揚不理她，顧筱也不知該如何，便無聊且有規律地晃蕩著小腿，等著秦揚清醒。
果然沒過多久，秦揚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開口道：“餓不餓？還沒到晚飯時間，你想吃什麽？”
顧筱停止擺動雙腳，亮著眼睛轉頭看向秦揚：“你來做飯嗎？”
“嗯。”秦揚又道：“想吃什麽？我看看廚房有沒有菜，或者出去吃也行。”
“哇！”顧筱張著嘴巴，想到了什麽，看了眼門外道：“出去吃烤魚行麽？”
萬福庵的夥食雖然很好吃，但除了素菜就是素湯，最多隻是關起門偷吃些零食。
在去天池的那天，重新嚐了外麵的葷菜，顧筱便更加想吃點葷的了。
詩滿村有民宿有飯館，但是飯菜一般。
既然法師們不在，去山下溪水邊找個安全的地方烤魚，倒也不是不行。
下山時，顧筱道：“忘了叫克雷斯了。”
秦揚的腳步未停：“他中午吃過了。”
來到溪邊，體力未恢複的顧筱坐在大石頭上，秦揚在水裏砌石頭圍魚。
溪水打在石頭上，發出潺潺水流聲，頭頂的天依舊灰撲撲，連烏雲都看不見，但顧筱不在意，哪怕下一秒便傾盆大雨，她也不在意。
對於烤魚這一技能，秦揚已經掌握得爐火純青。
溪邊堆幾塊大石頭做爐，庵裏帶來的炭放在火上，生木串起魚，不一會便傳來魚香味。
從上火烤開始，顧筱的眼睛便直直盯著烤魚看，不多時，一隻烤得恰到好處、鮮香撲鼻的烤魚便呈現在顧筱麵前。
見烤魚滋滋冒油，顧筱的哈喇子都快要滴下來道：“好了吧？好像熟了。”
秦揚見狀一笑，將先烤好的那隻魚遞給她：“吃吧，小心燙。”
魚兒不大，顧筱連吃了3條才算飽，火堆邊還剩最後一條。
雖然依舊嘴饞，但顧筱將最後一條烤魚遞到秦揚手中。
秦揚看著麵前的烤魚許久，慢慢開口道：“顧筱，你回去吧。”
知曉他是擔心自己，顧筱道：“我沒事，滌魂不是一分為二嘛，如果出事，一半能救你母親，那另一半肯定也能救我。”
秦揚微微一頓，卻依舊抿著唇不說話。
顧筱又道：“之前說要整個把滌魂借給你，我都不怕了，現在這個方案更保險，我更加沒什麽好怕的。”
秦揚擰著眉抬頭看她：“顧筱，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你知道嗎？”
“可是我們……”顧筱不甚篤定道：“我們是朋友啊，不是嗎？朋友之間兩肋插刀談什麽人情不人情的。”
“我以後不能和你做朋友了。”秦揚溫和開口，話語中卻不留一絲餘地：“你幫我救活了我母親，我要怎麽報答你？我報答不了，我母親不會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
話被挑明，顧筱的身子微微一晃：“這都什麽年代了，你自己的……”
秦揚打斷她道：“我不想夾在你和我母親之間為難，我寧願誰也不欠。”
想了想，顧筱道：“你不欠我啊，你之前陪我去龍墟穀了，現在應該是我欠你。”
秦揚輕輕一笑：“本來就是想利用你而已，我隻是護送滌魂，如果滌魂在別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顧筱氣得站了起來：“秦揚！你別亂說氣話！”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秦揚垂頭看著地麵，對於顧筱的怒氣，好似絲毫不關心。
看他這副模樣，顧筱隻覺得胸口一陣一陣悶痛，顧筱又問他：“秦揚，你當真不再和我做朋友了？”
秦揚咬了咬牙，半響沒開口。
煩躁的顧筱大聲道：“說話！我要你告訴我，你是要跟我絕交嗎？”
秦揚依舊低垂著頭，卻聽到他道：“嗯。”
顧筱眸中的光慢慢淡下，不由後退踉蹌了一步。
都說長得好看的男人薄情，顧筱不信，她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可是往往還未付出真心，便幻滅。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顧筱多麽希望下一秒他能反悔，可是沒有。
站到腳微微泛酸，顧筱知道，再這麽等下去，不肯接受現實，隻不過是自欺欺人。
悶了兩天的雨終於下了下來，這就是夏天。
秦揚抬頭時，隻見顧筱慢慢往山上走去，她像一隻被丟棄的小奶狗，聳拉著肩膀。
不管雨下得多大，顧筱隻是慢慢走著。
頭頂的雨停了，顧筱停下腳步抬頭。
入目的是那張長在她審美上的好看的臉，襯衫被他脫下蓋在她的頭頂，他身上的小背心已經全部濕透。
默了片刻，顧筱抬手用力揮掉頭上撐著衣服的手臂。
她沒有刻意收著力量，秦揚的手立馬紅了一片。
但秦揚沒在意，忍著痛，他再次把襯衫擋在她頭頂。
顧筱抬手欲再拍他，看到那醒目的紅，終是沒落下手。
“滾！”顧筱丟下惡狠狠的一句，轉身離去。
逃也似的一路跑回房間，顧筱匆匆收拾了行李，旋即轉身打算去找克雷斯。
“顧筱，現在下著大暴雨，雨停了再走。”秦揚將顧筱攔在了門外。
顧筱根本不管他說的什麽，低著頭便要衝出去。
撕來扯去，秦揚險些抓不住顧筱，便隻得攬腰將她整個人抱進屋裏，並且將門鎖上。
把顧筱放下，秦揚正欲開口勸她，卻聽到極小的嗚咽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