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雲妱被一群人圍住。
這些過於熱切的眼神,看的、問的、提的,全是焦廷瑜。
做為一同被包圍住、卻備受忽視的人,雲妱其實有點尷尬。
不過好處也有。
至少不用應付這群不認識的人,以及引得眾女修注意……雲妱覺得,女修真是注意到她時,那眼神該能把自己穿成馬蜂窩吧?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雲妱囧囧的想著。
直到一道過份炙熱的視線穿過人群,引得她注意,腦袋才悄悄地抬了幾個弧度,望了過去。
那是個眉清目秀,可以是非常漂亮的少年。
當然,輪廓分明,不存在雌雄莫變。
不過引起雲妱注意的不是長相,而是那雙好看又深情的珀色眸子,與過份幹淨的氣息。
不知為何,雲妱對這人很有好感,便這麽朝對方露出了抹笑。
少年明顯的怔了下,回她一個很是靦腆的表情,逕自走了過來。
雲妱呆了呆。
呃、嗯……希望不是衝著自己來,不然這群女修的視線應該會升級成大炮吧?
圍在旁的不止有熱情的女修,也有部分男修,更有擠不進來的,露不上臉、完全沒法攀談的人在外頭。
此時這些站在外頭的人看到走來的少年,腦中靈光一閃,登時喊住少年,也大聲:“你剛才真是太厲害了,一人對付赤棕毛獸都能不落於下風,師弟對你真是佩服的五頂投地!”
“就不知師兄是不是也接了胭脂醉任務,若是,倒能和我們同行,既能同樣出力、應付的輕鬆些,還能取得任務所需,師兄你看?”
能獨自一人進入西青穀、麵對築基顛峰的赤棕毛獸沒重傷的,不是準備妥當罷了,實力更是不容覷,一旦招入隊伍,絕對是個強大助力。
當然,這樣的人不一定會加入群體,甚至會直接拒絕。
問少年話的男修便是考慮到這點,才會如此故意囔囔,用意嘛,當然是利用對方來引起焦廷瑜注意,且在他順利地和焦廷瑜對上話、留下印象後,這人也會因為拒絕而功成身退。
所以,沒有權力邀約的他了這番話,也就不用負責任了。
男修如此心機的打著精明算盤。
卻沒想──
“好,一同。”
“哈哈哈我知道你不習慣”笑著的男修在反應過來對方了什麽後,猛地停頓,不甚確定、帶著心翼翼問,“什麽?一同?”
“對,一同。”
少年不是看著男修這話的,而是對著不知何時分開的人群,與對麵人。
他對麵的人,是焦廷瑜與雲妱。
其視線是略過焦廷瑜,落在雲妱麵上,他那過於年少的俊秀麵龐,也因照麵,沒表情的神態多了幾分生動。
無害,還帶了份軟。
“在下姓婁單一個越字,敢問師兄能否讓在下一同隨行胭脂醉任務?”比起先前的冷淡、愛理不理的態度,這會的婁越可以是非常主動。
焦廷瑜早已注意到隊內多了名陌生的少年,此時見對方姿態,窺那雙熟悉的珀色深眸,微不可察的蹙了眉。
他想起一個人。
一個打著‘為我師父陪葬’口號,指揮無數魔物攻入吾嶽,再次打開為時百年正魔之戰的瘋子。
可他沒有親眼看過那為了一己之私、搞的整個修真界生靈塗炭的瘋子模樣,隻聽對方樣貌與一雙別於他人的琥珀瞳眸罷了。
所以不甚確定這人是否就是所想那位,直到聽到名字,才印證猜想。
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怎麽會在這兒?
難道上輩子便是吾嶽弟子,後遭遇不好,才會心存怨恨,以致後來不斷指使魔物攻伐吾嶽?
若這般,‘為我師父陪葬’的口號又是怎麽回事?
哪怕心中存有大量疑惑,焦廷瑜的麵上也沒顯露半分,依舊一派和煦姿態,和氣道:“自然行,隻是在這之前,有個不請之請,可否請婁道友拿出本派弟子令牌?”
他的言語透露出,他沒有因為片麵之詞,便信了對方是自家宗門弟子。
這時其他人也警醒過來。
身法可以一樣,但是吾嶽的身份令牌卻是無法造假的,隻因弟子身份令牌以個人氣息與血液為引,因此是不是本人還是冒充的,一看便知。
焦廷瑜這般詢問,既是順勢,也是借機探底,又不讓人察覺,手段可為老辣。
婁越不慌不忙得拿出身份令牌,以及接獲胭脂醉的任務令。
“師兄查明。”態度磊落坦蕩,渾然無懼。
焦廷瑜沒被表麵功夫呼哢,依然以吾嶽弟子內功心法做引、渡入靈氣。
屬於婁越的個人訊息立即呈現,一目了然。
姓名:婁越
出生地:崇山建安
種族:人
骨齡:十六
入宗年月:道古晚期己亥年臘月
身份別:外門弟子
己亥年便是去年,臘月即是今年的年初。
現在已是秋季,而他記得很清楚,年初確實有場收徒盛事。
當然,吾嶽弟子身份令牌不止有這樣,每一條訊息後頭,都有長老親自前往采證是否為真實,才會劃壓上去,最終成就這隻令牌。
他很是信任自家令牌不會出錯,可眼前這隻身份令牌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家技術有問題了。
若前世聽到的消息無誤,婁越種族可非人。
看來老辣的不止他……也是,能和正道糾纏百年的魔頭,又怎麽沒有自己的厲害地方?
想要一次掀了對方的皮,當然不可能。
“道友確實是我派弟子。”
焦廷瑜一句話,令等著結果的眾人這下是放了心,熱絡的起剛才懟赤棕毛獸的事來。
婁越興致不高,應付兩句後,見這位擁有道器的男修都沒介紹師父,當即略過對方,和低著頭的雲妱:“在下婁越,對師姐一見鍾情,可否知芳名住地,交換個符簡好聯係?”
看著站在麵前的少年,一臉笑意盎然樣,雲妱內心奔了萬頭草泥馬。
哇靠,有這麽直接的嗎???
瞧見沒,好多女修看向她的視線都成了激光炮了!
正當雲妱一張俏臉成了囧字,不知如何回答婁越時,感受什麽叫‘當麵撬牆角’,體會了把蕭湛當時心情的焦廷瑜,一張俊臉難看若鍋底。
敢情的,目的是妱兒?
“師妹臉皮薄,你莫要鬧她。”焦廷瑜眯眼道。
連喊慣的‘妱兒’都沒提,可見焦廷瑜防狼之心有多厚!
婁越隻瞥了他一眼,不當一回事的朝雲妱伸出手。
“婁越。”
這動作太自然了。
自然的,讓腦子依然是現代思維的雲妱,就這麽下意識地抬起手來。
不過有個人比她更快,甚至碰掉她的手。
焦廷瑜無視婁越轉沉的臉,一把握住對方的,自:“玄峰焦廷瑜。”
罷,慣性促使他露出了招牌式無害笑容。
這個笑容與名字……婁越腦中一瞬地晃過師父曾經過的話。
──我在吾嶽的日子並不好過,唯有伴了我年幼時刻的焦哥哥不畏人言的待我好……即便現在的我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模樣了,卻能記住他獨有的溫柔笑容。
尤記得師父每每起這個人時,麵上便會泛起一抹微笑。
那是,已經很久沒再對他露出來的笑靨。
焦哥哥。
即焦廷瑜是吧。
師父時玩伴。
青梅竹馬,兩無猜。
婁越手勁一下大了起來,同樣露出了抹無害的微笑,“焦師兄。”
過於疲倦的雲妱根本沒看出兩人機鋒,隻當焦廷瑜碰掉自己手是在幫助自己而已,便道了自己名字。
“雲妱,祥雲的雲,帶女字旁的召。”話出,跟著提醒,“我修為低你,不是師姐,該稱師妹。”
“論進門先後順序,是師姐。”婁越怕雲妱看出了什麽,著間,也停下暗地較量的手勁,在焦廷瑜同樣鬆了力道的收回手時,結束了這場頗為幼稚的行為。
他還想與雲妱點什麽,焦廷瑜已是出了聲。
“赤棕毛獸性狠凶暴十分難以對付,大家趕了半路又經曆幾場戰鬥,都累了,先行找個地方休息,明日再繼續。”焦廷瑜的聲量不高,卻能傳進每一人耳裏,聽到的人無不點頭話。
“是的焦師兄。”
“還是焦師兄疼人~”
“是呀,這一路可累的……”
“就是,還是焦師兄好。”
這話怎麽的,活像他虐待了他們似的?
聽著不斷捧焦廷瑜的聲音,在族內是同輩競爭關係、又競爭不過,時常被拉出來踩跟比較的焦廷深,一下扭曲了他人的話,臉也拉的老長,沉的能滴水。
過往遇到這種事,焦廷瑜都會以‘他們無心、別往心裏去’等言語勸慰自己,怎麽等了等都沒有動作?
“廷深堂弟不安排休息地嗎?”焦廷瑜疑惑問。
正等著安慰的焦廷深:“……”
做為此趟領頭人,焦廷深便是為這事心情有些鬱悶,也不會沒事找事,知輕重的他抹了把臉,揉掉臉上陰翳,開始吩咐,
“探路的師兄報備前方有個然洞道,我想那兒可供咱們休息,等會到後,三人一組分別往各個方向探視周邊,待無虞,能布陣的師兄師弟……”
他時常領隊跑宗門任務,於分配上是信手拈來。
很快的,一行人到了所謂的然洞道。
那是個類似一線的坑洞,差別在於這個‘’上頭交錯無數臂膀粗的藤蔓,並附著無數青苔植被等,使得這條線道洞口略顯陰暗潮濕。
一道風自洞內拂出,還帶了股野獸羶腥臭味。
此行原本七人,現在加上婁越共八人,真要三人一組的話,便隻能二三三,兩人的那組中得有一個強者,而這組當仁不讓是焦廷瑜了。
“我和妱兒一起便行,其他人你安排。”
“我和雲妱師姐一塊兒。”
焦廷瑜與婁越幾乎同時出口。
一時,空氣中滿上了針鋒相對的火|藥味。
被眾人目光集火的雲妱:“……”
視線對焦,擦的空氣滿是火星的焦廷瑜婁越,這會視線也望了過來,雲妱就是想裝死也沒有辦法。
怎麽選擇?
“謝謝婁師弟看重,但我還和焦大哥一起。”雲妱沒有猶豫的。
比起剛剛才認識、底細不明的婁越,雲妱當然挑清楚的竹馬。
不過在完時,隱約覺得,‘婁越’這個名字怎麽有種熟悉感,像是哪兒聽過……
在焦廷瑜一副勝利者姿態的看著婁越時,婁越沉了幾分的神色遽然轉明。
婁越道:“沒事,我跟著就是。”
此言一出,焦廷深略帶不滿道:“每組實力不可落差太多,否則這組強了,另一組就弱了,安危也會有問題。”
“我同意你的法,可也覺得,既是為了安全所見,三人……”婁越話聲頓了頓,“不過是送菜罷了。”
焦廷深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因為這話絕對是質疑他的能耐。
婁越沒等他發難,有條不紊解釋。
“很明顯,這是一處陰暗潮濕又住有野獸的山洞,地勢環境促使這兒蘊含其他生物,不明的情況於我們本身不利,更不該是三人成行,而得四五人才能確保安全。”到這,他很明顯的揚起唇角。
“所以我跟著雲妱焦廷瑜,你們五人,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焦廷瑜實力強大,雲妱實力最多自保跟打打醬油,因此真遇到強橫的靈獸,焦廷瑜分不開身,倒楣的隻會是雲妱,若有婁越隨同,反而能確保安全又能助攻,是非常好的安排。
另一組更是不用了,本就不差的修為加上人數,足夠保證一定安危。
此言論得到眾人道好。
即便有些女修不太願意,可架不住焦廷瑜親自點名要跟誰同組,若鬧了,隻會讓人反感,便隻能摸摸鼻子允了。
至於焦廷深,便是不想承認婁越的安排比自己好,在眾人皆同意下,胳膊擰不過大腿,應了。
焦廷瑜倒沒什麽。
分配上的利弊,他心知肚明,隻是領頭人非自己,而是向來心胸不怎麽寬敞的堂弟,便沒提這種會遭嫉妒記恨的建議。
當然,裏頭的彎彎道道,他怎麽可能好心地給魔頭聽呢。
兩組,一內一外。
人多的探洞,少的在外頭。
雲妱見焦廷瑜逕自走在她前頭,婁越在身後,很自覺的跟的妥妥緊緊的,盡量別造成他們麻煩。
他們運氣不錯,附近並沒有什麽厲害或難以對付的靈獸害蟲,兩炷香的時間,除三隻練氣七層靈獸,與圈劃安全範圍用的特製薰香弄出來的幾隻蟲子,再無其他。
返回路上,焦廷瑜看見一隻色彩斑斕的野雞,頓時笑。
“等我,我去給你加餐。”
經過這會時間,精神高度集中的雲妱越發累的可以,隻想睡覺的她聞言,想不用了時,將將抬頭,焦廷瑜身形已經不在跟前。
雲妱:“……”跑得可真快。
這一路上,婁越沉默的就像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然而實際上,他一直觀察著雲妱。
這輩子的師父真真與上輩子不一樣……
沒經曆那些破事,這輩子的師父不止脾氣心態好,就連人也……看著那雙嫵媚大眼,婁越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心跳。
“雲妱,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麵對這突兀的話,雲妱就這麽看著他。
呆呆的。
後,慢半拍開口。
“啊?”
一副沒轉過來的疑音樣。
婁越看著她這可愛的反應,摁住想把人擁入懷裏的衝動,重複道:“我想拜你為師。”
雲妱:“……”
師父,她?!
她才練氣五層,怎麽可能當他這個築基期的師父!
雲妱覺得好笑。
要不是婁越的表情太過認真,雲妱都要以為對方是開玩笑,故意刷她鬧她來著……
“可我修為隻有練氣,沒法當你師父。”雲妱婉轉拒絕。
“沒關係,我可以等。”
雲妱:“……”
等?
吾嶽能收徒的最低門檻是金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了……
雲妱還沒回答,焦廷瑜已是拎著野味回來。
對修士而言,抓一隻連練氣都沒有的野雞,也就轉眼之間的事。
他一回來便看到兩人麵對麵、卻沒有話的樣子,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離開時,發生了點什麽。
他故意問,“怎麽了?”
“沒什麽。”雲妱道。
要拒絕的事沒啥好的。
雲妱的慢不經心態度,落在焦廷瑜眼裏,便是信任不足,以及有事瞞著。
但見婁越也沒話的回到原本位子,一副與雲妱心照不宣樣,焦廷瑜心裏難免生了不舒服。
多年來的風度促使他沒有問下去,隻淡了幾度聲線。
“嗯,那我們回山洞吧。”
婁越為什麽會想不開的拜她為師?
走著的雲妱忍不住地想著這個問題,隻是她太困了,思維集中沒一會,便渙散、放空,然後……